《野魄》雪桑

54、第 54 章

　　这趟船开得慢，航程足有两天两夜，陆钊打算跟林醉在船上过一段没羞没臊的日子，以偿夙愿。
　　但陆钊惊讶地发现，林醉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一个杀手，一个大无畏的革命者，他竟然晕船！一张小脸白得像纸，身上满是虚汗，从早到晚晕头晕脑的，偎在怀里，简直成了病恹恹的林黛玉。
　　陆钊搂紧他，心疼，还有点憋气，眼睛往他敞开的衬衣领口里瞄，耀眼的雪白一片，刺得心里痒痒的，暗骂蓦如你咋这么不中用呢？
　　要是我不来，你这样还不让特务轻而易举捉了去？你长这么好看，稀里糊涂让人糟蹋了怎么办？——狗屁，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实陆钊只恨自己不能尽兴地磋磨他一顿。至于媳妇让人活捉？只要有他在，这种事根本没可能。
　　陆钊化身护花使者，守着林醉，把人家伺候得无微不至。
　　孤男寡男共处一室，陆钊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难免心痒难耐，但一看林醉那副一碰就要碎的样子，他咬紧牙关，勉强忍住没有胡来。
　　实在忍无可忍时，晚上睡觉前黏着林醉，拽着他玩些无伤大体的游戏，也就过去了。至于玩的什么，怎么玩的，客舱里只有他们俩人，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陆钊憋憋屈屈，又甜甜蜜蜜地，过了两天不受打扰的二人世界。他心里揣着事，但发愁归发愁，能跟林醉在一起，那种非同寻常的快活，很有点儿恩爱夫妻的意思。
　　轮船在第三天午夜到达浦江码头。
　　上海的夜晚细雨迷蒙。微雨洒在码头白色灯光里，密密层层，如万缕银丝。
　　深夜的码头人不多，稀稀拉拉几个警察、脚夫，还有些打着伞接客的人，冲甲板的方向挥手。
　　陆钊这趟行程没有告诉任何人，不会有人来接他，他的车停在码头外面，计划直接把林醉带回家。
　　即将登陆，他的心里又止不住烦乱起来，仿佛香取弦之流已经张开了带獠牙的大嘴，净等他往血盆大口似的坑里跳，还有段崇光，段铣的死讯他到底知不知道，如果不知道，说还是不说……
　　想多了就头疼。余小小儿子的去向，他也没顾上问，他总怀疑林醉听完要生气，有点不敢，毕竟是场动机不太体面的公关，一问，似乎就坐实了他日本人走狗的身份。
　　随着下船的队伍，陆钊一手拎着箱子，一手牵着林醉，上了岸，往码头出口走，林醉不让他牵，怕被人看见，他却涎皮赖脸地紧紧拉着不松手，生怕林醉跑了。
　　两人就这么拉拉扯扯地，撞到了一群穿着黑色中山装的人面前。陆钊心里一沉，装作没在意，拉着林醉想绕道，但无论往左还是往右，这些人都一声不吭地堵住去路，不让他走。
　　一股不祥的感觉从心头腾起，陆钊知道遇着麻烦了。
　　没来得及多想，他很爷们儿地一把将林醉攘到身后，问：“我与各位素不相识，请问这是做什么？”
　　话音刚落，黑衣人向两边散开，从他们身后缓缓走出两个人，一人在后亦步亦趋地撑着伞，走在前头的那位，步态显得有点苍老，但仍不失慑人的气场。
　　尽管伞檐遮着脸，对方尚一言未发，陆钊已经认出来了，来的是他爹。
　　“你还知道回来。”段崇光的语气，跟任何一个跑丢了孩子又失而复得的家长没有区别。
　　陆钊没有傻到因为来的是段崇光就松了口气，反而提高了警惕——单单为了迎接他就这么劳师动众？没必要。所以他爹不是冲他来的。
　　那就只能是，冲着他背后的人来的。
　　陆钊倏地握紧林醉的手。
　　“陆钊，把你后面这个人交给我。”段崇光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
　　陆钊没吱声，凝视着段崇光杀气腾腾的眼睛，果断地摇了摇头。林醉的手被陆钊握得生疼，要抽又抽不出来，脸藏在陆钊背后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段崇光早就料到陆钊不会乖乖听话，给他个机会重新考虑：“当真？”
　　陆钊倔头倔脑地答：“当真！”
　　段崇光当即就想抡圆了给他一个耳刮子，忍住了，厉声提醒道：“他是□党，他杀了你老娘！”
　　陆钊也很有底气，反驳道：“他不是故意的！”
　　“你跟这人到底什么关系？”
　　段崇光一眼掠过陆钊与林醉十指相扣的那只手，什么关系还用问？这就不言自明了嘛！他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气得浑身发抖，上前照着陆钊的左脸就是一耳光！
　　段崇光行伍出身，一巴掌的手劲儿就把陆钊扇出了鼻血，陆钊浑然不觉，站得像一颗挺拔的青松，昂着头任打任骂的样子：“爸，我是真心喜欢林醉，不管他是谁，您要是认我这个儿子，就请放过他吧！”
　　段崇光神色冷峻：“你私结□党，就算我放过你，你的校长也不会放过你！”
　　“别人我管不了，求您先放过再说。”陆钊胡乱揩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我放你娘的屁！”段崇光让这个不听话的儿子气昏了头，上前不客气地推搡陆钊，他几乎忘了，没有陆钊隔在中间，他直接面对的将是一个何等危险的对手。
　　陆钊人高马大，段崇光轻易推不动。而林醉不声不响，也不刻意躲闪，在阴影里森然地看着他，另一只手摸向了腰间的勃朗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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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钊啊，爱情要得到家长的祝福，不是那么容易滴，建议你还是卷起铺盖扛着媳妇私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