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魄》雪桑

51、第 51 章

　　夕阳西下，陆钊在郊外的一条小河边见到了费令浦。
　　费令浦提出会面的地方很隐蔽，陆钊辨认了下，离他和林醉幽会的芦苇荡不远。
　　陆钊先到，立在河边等候，费令浦姗姗来迟，一见到他就眉开眼笑，热情地喊陆哥。
　　陆钊见他笑得灿烂，心里不由有点来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然而面上却是声色不露，只笑着点头打招呼。
　　他心头记挂着林醉，费令浦又是熟人，他无意寒暄，单刀直入：“令浦，林醉去了日本，这事儿你知道吧？”
　　费令浦也不拐弯抹角：“知道。”
　　“他去干什么了？”
　　一提到这茬，费令浦的眼皮耷拉下来：“陆哥，他还能为了谁呢？当然是为了救你那兄长。”
　　果真如此！这话不啻于当头给了陆钊一闷棍，虽然他早就隐约猜到，但听林醉的同志亲口说出来，仍感到无比的心痛：“他的计划，你知道吗？”
　　陆钊问的，是林醉详细的营救计划、返程时间和接应安排，如此危险的行动——无论是谈判还是武力营救，绝不是林醉一个人可以完成的。林醉孤身赴日，阿莉萨消失无踪，他们即便没有同时出发，想必也是另有安排。
　　毕竟，段铣是因为掩护苏联人进去的，GC国际的同志不可能袖手旁观。
　　他的问题，费令浦不屑一答：“陆哥，这是我们的机密，恕我不能相告。”
　　“如果不是关系到他，我没有兴趣知道，令浦，看在咱们多年兄弟的份上，请你告诉我，我能为他做什么？”
　　那个“他”字，费令浦听着很不得劲，何止暧昧，简直肉麻！他脸上最后一丝笑模样也没了，语气有点发冷，说：“陆哥，你什么也做不了，在家等消息吧。”
　　说完，还不解气，非得刺激陆钊一下：“无论成败，我都会通知你，如果他不幸失手，我们也会争取把尸首要回来，条件允许的话，可以让你见一面。”
　　陆钊听得差点眼前一黑。
　　“他什么时候回来？”
　　“陆哥，别问了，我们接应的时候，总不希望调查科的人黄雀在后。”费令浦很为难。
　　“我现在不是调查科的人！”陆钊提醒他。
　　“可你曾经是！”费令浦不看他，望向波光粼粼的河面，眼里有决绝，也有无奈，“陆哥，我跟你说这些，已经是多言了，实在无法告诉你更多，请不要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后面的话，他不说陆钊也能猜到：你现在顶着国民党的身份，又给日本人做事，比当初做调查科特工队长更恶劣百倍，只是嘴上撇清关系，谁能相信呢？
　　陆钊耐着性子，忍着满腹郁愤，跟费令浦有商有量，费令浦不听。
　　陆钊越发觉得，费令浦变了，这小子好像对他怀着股莫名其妙的敌意，他从中嗅出了一丝酸味，断定这绝不是仅因阶级立场而萌生的嫌隙。
　　说起阶级，费令浦的家业才是阔得没边儿了，真正的大地主大资产阶级。想到这里，陆钊顿然醒悟，费令浦到底是为了什么投□？为了理想，为了信仰，为了救国救民？他可真是没看出来。
　　那种男人之间的敌意，情敌间剑拔弩张的气场，陆钊猜个八九不离十，费令浦一定是对林醉有意思！他知道自己和林醉好上了，所以才没有好脸色。
　　面对费令浦的疑虑，陆钊确有苦衷，但他不会乞哀告怜，一贯骄傲要强的陆平桢，这辈子还没求过谁。
　　求林醉？那不算。求偶的事，能叫求么。
　　陆钊点支烟，另起了个话头：“我有个朋友，贺雄飞，前不久被带走了，南京方面说他是威灵仙，这事儿想必你也知道。”
　　费令浦不吱声，当然知道。
　　“令浦，我是怎么找到你的，你心里有数。我诚心与你们合作，不为别的，只想让林醉回到我身边。如果我什么也做不了，天天在家里等，我会发疯。”
　　费令浦埋着脑袋，皮鞋碾着草地上一颗石子儿，不知在思考什么，听陆钊说：“对我的经历有顾虑，我理解，但你若坚持不肯合作，你的顾虑一定会变成现实。”
　　赤/裸裸的威胁。费令浦抬头，正对上陆钊锋芒锐利的眼睛，他看得出来，陆钊并不是在开玩笑，撕开这层对林醉温情脉脉的面纱，这人骨子里还是那个心狠手辣的特工。
　　费令浦犹豫不定，陆钊又道：“不白要你们的消息，你们缺的东西，我有。”
　　费令浦心念一动，他天天鼓捣的东西，缺什么，他立刻就猜到了，却故意反问：“什么？”
　　缺的是现如今国民政府明令禁售的收发报机零件，陆钊确实一下击中了费令浦的痛点，费令浦和无线电科的同志正在筹划组装电台，但苦于敌人的封锁，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材料。
　　“你怎么知道……”费令浦很意外。
　　陆钊不以为意：“这你就不用管了。”
　　有的东西花钱是买不到的，得找门路，花心思，陆钊有天然的优势。
　　这个条件足够丰厚了，陆钊拍拍费令浦的肩膀：“告诉我林醉的计划，我帮你弄到需要的东西，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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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没学习，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