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魄》雪桑

33、第 33 章

　　一场善解人意的雨，稀疏地洒了几滴，等陆钊把林醉搀回了车里，才开始急惶惶地从天上砸下来。
　　盛夏的雨水，决了堤似的倾盆而下，哐哐砸在车身上，溅起雾蒙蒙的水花。风雨被挡在外头，狭窄的车厢里，嘈杂、温暖，仿若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陆钊搂着疲惫的林醉坐在后座，两人静静地相互倚靠。
　　陆钊心疼、愧疚，自己粗鲁地把林醉弄坏了，害得林醉差点走不动道，他嗫嚅着问：“蓦如，你感觉……怎么样？”
　　林醉累得筋疲力竭：“你做得很好，下次别做了。”
　　陆钊当了真：“啊？”
　　林醉抬起脸冲他笑：“怎么了？”
　　“雨停了你去哪里，要不……去我家？”他试探着问，心里知道希望不大。
　　果然，林醉摇头：“我现在还是贺雄飞通缉的要犯，咱们还是少来往好。”
　　什么叫少来往？陆钊不爱听这样的话，傻小子似的捉起林醉的手摁在胸口上：“那我们要怎样才能在一起，我想每天看到你！”他以为自己肆无忌惮地睡了林醉一次，就有资格与这个人说天长地久了。
　　林醉的面容沉静如水，没有言语，只摇了摇头。
　　“蓦如，上海很危险，要不你走吧，离开这里。”陆钊想好了，如果林醉同意离开上海，他也跟着离开，毫不犹豫，除了金条什么都可以不带。
　　“我不走。”林醉有自己的主意，但不能跟陆钊多说，尽管睡了一场，他也得记着，眼前这个人是个国民党。
　　雨脚接连不断地敲打在车顶上，聒噪不停，陆钊的心被苦闷和烦恼包围了，他感到深深的无力，眼前这个人，他治不了，但又怕他吃亏，像看门大姐所说的那个年轻人一样横尸街头。
　　陆钊心里七上八下，艰难地规划着跟林醉的未来，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耳畔传来林醉沉重的呼吸声，他扭头一看，这家伙靠着他肩膀睡着了。
　　“心可真大！”陆钊打心底觉得林醉这种家伙应该从来睡不着觉才对，而他竟然没心没肺地去见周公，浪费这大好的时光！然而，如果可以，陆钊希望时间停滞在这一刻，雨永远不要停，让那些爱恨情仇、硝烟战火都隐没到千里之外，在这荒天野地中，两人长相厮守，永远不分开。
　　雨停了，林醉从陆钊怀里醒来，两人厮磨了一会儿，林醉让陆钊送他走，顺着他指的路，陆钊赌气开了很久。
　　车停在泥泞的路边，眼前是一片雨后的竹林，分外翠绿清新，林间一条小道，车进不去，隐约可见小路尽头是一间青瓦村舍。
　　差不离应该是他们的一个秘密据点，陆钊心想。林醉姿态怪异地下了车，他屁股疼，陆钊见状赶忙下去搀，林醉扶着腰，轻轻甩开他的手，说：“就送到这里，你回去吧。”
　　陆钊舍不得走，他怎么舍得走，这一走何时能再见？再见时他是死是活？谁也说不好。想到这儿，七尺男儿竟然有些赖叽，可怜兮兮地问：“能不能不走？”
　　明知道问的是废话，还是不死心地要问，林醉催他：“快走，小心让人看见！”
　　这人真是铁石心肠！陆钊觉得自己被始乱终弃了，心中酸涩，最后提个要求：“那你能不能让我亲一口？”
　　林醉四下打量一番，点点头：“也行。”
　　然后主动靠近陆钊，踮起脚，薄唇极轻极快地在陆钊嘴巴上蹭了一下，转身就走。陆钊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结束了。
　　陆钊魂不守舍地回了家，疲惫至极，蒙头睡了一晚。
　　第二天清早，他还没睁眼，贺雄飞的门铃就响起来了。
　　陆钊骂骂咧咧地开门把他放进来，金条和银锭正头抵着头，围着餐盘共进早餐。金条在陆钊这里受了委屈，只能吃昨天中午剩下的猫粮，此时一见贺雄飞就亲亲热热地撵上去，翘着尾巴围着他小腿转圈。银锭一看，无可奈何地跟上去，喵喵两声，算是欢迎。
　　贺雄飞今天面色凝重，一反常态没有跟他闲扯，扫了一眼陆钊松垮的真丝睡衣：“你昨天去哪里了，下午来找你，家里没人。”
　　陆钊疑惑地看他：“找我做什么？”
　　贺雄飞鼻子里哼两声，像憋着多大的火气：“还不是上回说得那件事，你考虑好了没有？”
　　他一说陆钊就想起来了，不假思索，转身去冲咖啡：“上回就说了，干不了，没法干，另请高明吧。”
　　盯着陆钊颀长的背影，贺雄飞冷笑了一声：“陆兄，我给你透露个消息，你听完了再考虑不迟。”

　　没啥说的，祝周四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