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房客》盛眠

3、第 3 章

　　他想再往前一步，陈美卓把他拉到自己背后。

　　陈美卓也很吃惊，但没有多废话，“你好，我们想租下您一个房间。”

　　“你是来租房的？”肖一阑视线越过陈美卓，看向林璀。

　　林璀点头，“可以把你的房间给我住吗？。”

　　他猜想里面的一定充满了好闻的雪松味，他可以像小草一样在里面自由伸展，不用像在火车站和医院那样屏吸。

　　陈美卓扯了一下林璀的袖子，示意他闭嘴。林璀目光灼灼，视线平静汇聚到肖一阑脸上。

　　“是这样的，”陈美卓解释，“我叫陈美卓，我们在租房网站上看见了你的招租信息，我想租下来。”

　　她脚下的皮靴是肖一阑合作过的品牌，纯小羊皮，不能沾水，一双可以抵三个月房租。如果她愿意，买下这套房子也不费力。

　　“抱歉，招租信息发布有误，这个房子暂时不出租。”

　　“我可以每个月再加两千。”陈美卓毫不犹豫。

　　再加两千，都快够每个月的房贷了，肖一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花那么大价钱去租一个房间，工作室的事情已经占据他所有的精力，他没有时间为了八千块的房租而招惹上别的麻烦。

　　秦印后一步从电梯里出来，就听见两字——加钱，笑的见牙不见眼，“行，我先领您看看房间。”

　　转头冲肖一阑挤眉弄眼，意思：这么好赚的钱还等什么?！

　　碍于面子，肖一阑只得先打开门让陈美卓和林璀进去。

　　客厅胡桃木无界组合柜上摆着淡绿色喷泉草，林璀白皙的手指落在喷泉一样的草穗上，细小的绒毛触及皮肤，感觉自己遇到了同类。

　　秦印把肖一阑拉到一边，“你是不是傻，在工作室累死累活都行，躺着收钱你就不乐意了。”

　　“如果不是你擅自做主替我发布招租信息，我今天下午可以把国美的case做完。”

　　“不是，”秦印单手支在门框上，“你这德行从大学到现在，就不能稍微改一点点吗？”

　　秦印拇指和食指中间捏出一粒米的距离，“一点点就行。”

　　肖一阑只是笑。

　　别人都说他性格好，脾气温和，只有真正相处下来的人才明白他超强的边界感。

　　大学四年，真正能和他处成朋友的也就秦印一个。还要归功于秦印的不要脸，无论被拒绝多少次，都不放弃突破他的底线。

　　虽然秦印承认他就是想在期末抱肖一阑大腿才屡败屡战。

　　“我真习惯不了。”肖一阑笑着说。

　　“你不亏得慌啊，昨天要是有人在家看着，热水管也不会爆炸，你也不会着急忙慌开车回来，差点出车祸撞人了不是。反正你常住工作室，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租出去赚点钱。”

　　“再说这小孩虽然没礼貌，可是话少啊，安静......”

　　秦印随手指向林璀，试图和肖一阑证明一个小孩，影响不大。结果看见林璀把肖一阑的画具全部搬到阳台右边，正蹲在地上用剪刀剪去喷泉草。

　　之前大学室友动了他的画具，肖一澜笑着跟人说没事，然后火速下单了一个巨贵的架子，画具摆得整整齐齐，周围人看见都绕道走。

　　秦印赶忙跑过去，“诶，这个不能动。”

　　林璀又是一刀，斜切四十五度，修剪掉一株喷泉草的根部。

　　秦印感觉后背凉飕飕的，他有点后悔把人领进肖一阑家里，就肖一阑那记仇的劲儿，没准还会迁怒他。

　　肖一阑也走过来，居高临下站在林璀旁边，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林璀翘起的鼻尖，长睫，还有白皙的两颊。

　　仔细看，他脸上那种小男孩的肉感还未褪干净。

　　林璀因为屏息而通红的小脸鼓了鼓，清淡的雪松味丝丝缕缕围绕在他身边，他像修剪过的喷泉草一样，用力呼吸。

　　陈美卓在检查卫生间检查有没有镜子以外的危险物品，秦印被她叫过去帮忙。

　　肖一阑蹲在林璀旁边，和他齐平，看他小心翼翼地修剪，心里的躁意竟然被慢慢抚平。

　　“你知道怎么养？”他问。

　　林璀抬眼，目光和他对上，露出一种毫无防备的纯真，“水体植物愈合后的创面无法吸水。”

　　林璀将喷泉草从透明花瓶中抽出，指着滴滴答答流水的草根，水顺着他清瘦白皙的手腕流进黑色衣袖里，他浑然不觉。

　　肖一阑抽出纸巾按在他手腕上，“喜欢就送你了。”

　　林璀扑朔着睫毛，安静感受肖一阑手上的力道，他的手很大，指甲修剪得很干净，轻松就可以环住自己的手腕。

　　从来没有人送过他东西，所有人看见他都会露出奇怪的表情，并避开他走。他想问为什么，可肖一阑已经走了。

　　陈美卓进厨房，秦印低声和肖一阑说：“这两人确实不太正常，要不还是再等等吧。”

　　肖一阑睨他一眼，“你把房租写那么贵，以后也不会有人租，赶紧解决了回去干活。”

　　“请问厨房的刀具能不能放在安全一点的地方？”陈美卓从厨房出来。

　　“陈小姐，租房信息是我擅自帮他发布的，”秦印指着肖一阑，“我们之前沟通有误，房子暂不出租。”

　　“啊？”陈美卓很快道：“我可以加钱。”

　　肖一阑递给陈美卓一份文件，“很抱歉让您白跑一趟，为了弥补，我拜托物业管家将本小区出租的房源都整理出来了，一会管家可以带您去看房子，您的孩子还未成年吧？我不能将房子租给未成年人。”

　　林璀身上的天真不是成年人能拥有的，没有中介会冒着风险把房子租给未成年人，陈美卓看上的不是房子，是房东直租，合同上可以宽松很多。

　　可惜，他也不觉得自己能对一个未成年人负责，为她找其他好的房源，是他能给予的最大帮助。

　　陈美卓哑口，张了张唇，“我可以加钱。”

　　“陈小姐，这不是钱的事儿，您的孩子还未成年，我又不常在这儿住，出了事儿咱们都没法负责。”

　　这也是一开始陈美卓打算让林璀住酒店的原因，不会有人愿意接纳一个未成年人，何况他还有病。

　　“谢谢。”陈美卓接过肖一阑手里的房源文件，表情复杂，失望至极，却又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淡定。

　　林璀还坐在阳台摆弄喷泉草，陈美卓去告诉了他租不下来的消息。

　　他手上的动作停住，呆呆坐在那里，眼神茫然移向窗台，好一会才起身，把喷泉草放到右边有阳光的角落，用袖子拂去瓶身的水。

　　肖一阑想到他在雪夜穿着单薄的黑色卫衣横穿马路，眸光沉了沉，看着林璀慢吞吞拿起背包。无视他，走向门外。

　　“喷泉草送你了。”肖一阑不忍看林璀身上缠绕的孤寂感，脱口而出。

　　林璀毫无预兆地转身，凝眸看着肖一阑，“我可以住这里吗？”

　　他把每个字都咬的很重，对这件事的郑重程度比昨晚自己差点撞到他还高。

　　黑白分明的眼睛如平静的湖水，照映着内心的想法，毫不隐藏，非常笃定地表达他想留下来。

　　和着双眼对上，能感受到一种近乎天真的勇敢，像是从来没有受过伤，被人千娇百宠着长大。

　　如果不是见过陈美卓对他的态度，肖一阑会把这种勇敢视作不知人间疾苦的任性。

　　“你好，业主在吗，我们来补墙。”装修师傅提着工具打断几人说话。

　　“在呢 ，这边。”秦印和肖一阑解释，“修水管时把墙凿了，得补三次，这才第一次呢。”

　　装修工人摸了下墙壁，“天气太冷了，新上的漆得三天才能干，周三有人在家吗？”

　　秦印一琢磨，“周三有灵犀游戏的会见，你没时间吧？又得是我来....”

　　“有人，”肖一阑看着林璀，轻声道：“周三帮我给师傅开门好吗？”

　　林璀不乐意，瘪了瘪嘴，“作为交换我要住在这里。”

　　“没问题。”肖一阑嘴角投出一点暖融融的笑意，几乎看不出来。

　　秦印脑子里计算器按得哔哔响，工作室可以新购一台咖啡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