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十面埋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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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元知知拆开纸条，一目十行地读完，把纸张扔进烛火里。
低头思索了一番，元知知透过窗户，还特意看了一眼隔壁的院子，此时沈纵房间内的灯已经熄了，元知知提轻脚步出了门。
只是她没注意到，隔壁种的竹子微微晃动，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其他的。
纸条上只交代了一件事，那便是蓝湘月的蠢事。
却说蓝湘月，也不说蠢吧，只是脑回路多少有些异于常人。在得知了最近不太平后，白日里问清楚了华容，毕竟是本门的嫡传弟子、未来的掌门人，华容也没瞒着她，说明了星月图的重要性和放置地。
蓝湘月转念一想，觉得这么重要的东西就那么大喇喇的放在密室里，纵然有长老守着，也不太安全，不如自己拿着，其它人想不到反而更安全些。于是就瞒着其他人，悄悄地自己拿了。
只是三道楼的探子密布全江湖，华衣阁密室那边刚好就有个探子，注意到了蓝湘月的异常举动，一番打探后就发现星月图落在了蓝湘月手上。
这密室有诸多武功高强的人强闯不得，这蓝湘月就一个学艺不精的小丫头能抵什么事？哪怕这小丫头还算有些武功，放在江湖上也不算特别拔尖，自然视作突破口，得了消息就传了信给元知知。
元知知在华衣阁居住快半月，早就摸清楚了地形，轻车熟路地摸进蓝湘月住处，蓝湘月根本没看到是谁就被打晕过去，昏厥得不省人事。
元知知一边在蓝湘月身上摸索，一边说，“还好……没有这种蠢货。”
元知知突地眉目一凛，看向门口，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人，沈纵靠在门檐上，摩挲着那把长剑。
“你看见了什么？”元知知仿佛没太讶异的样子。
“都看见了。”沈纵似乎没听到元知知话语中的冰冷，如此道。
“怎么，手好了，要跟我动手？”元知知看沈纵手中长剑，拆下玉簪，不屑笑道。
“不是要跟你动手，元姑娘，我没看到也就罢了，你这是做什么呢？”沈纵用目光示意了一下地上的蓝湘月，直直地盯着元知知。沈纵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一点温和之气都没有了，用手一下又一下地拨弄这剑穗，不知道在想什么。
元知知是真没想到这时候竟然能冒出个拦路虎来，原本趁着蓝湘月这蠢货不争气悄悄杀人拿走，不惊动任何人。明天栽给长命剑派，神不知鬼不觉的，谁也不知道。
也不知道沈纵在那儿看了多久。
“元姑娘在做什么呢？”
“或许我只是想杀个人呢。”元知知很清楚沈纵在问什么，却顾左右而言他，踢一脚蓝湘月，“你这师妹冒犯我，我杀个人不过分吧？”
元知知目光冷了下来，周遭的人都被她用蛊虫控制了。那点暧昧、温情在利益关头不值一提，她或许是对沈纵有那么一点好感，正道的少年英杰，多新鲜啊。没冲突时自然可以和和气气地说话，但是确实两人到底不是一条路，分道扬镳也是应该的。
“元姑娘是为星月图来？”沈纵问道。
“不然还是为了华衣阁？”元知知接道，反问着回答了自己的立场。
元知知不耐烦地敲着簪子，重头戏在明天晚上，今晚上她安排的人倒是不好动，要是因为沈纵乱了明天的布置才是得不偿失。至于沈纵体内的……元知知皱了下眉，暂时抛去不想，蓝湘月死了也就死了，沈纵……
“我今天要是非要带走呢？”
沈纵没有答话，只是抽出了长剑。
“好。我早就与你们这些名门正派比上一比了。”元知知冷哼一声，抽出簪子，“我倒要看看你这江湖四杰之首是不是浪得虚名。”
沈纵抿了抿唇，“元姑娘，请赐教。”
元知知不知为何有些烦闷，簪子一挥，“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别怪我了。”话音落下，玉簪直接袭向沈纵心脏处，快若闪电，眨眼间便已至沈纵跟前。
沈纵眉头微皱，眼看着那抹银光已经到了胸前，沈纵忽然身子一侧，轻而易举躲过那簪尖，同时右手抓住那把簪子的另外一端，用力往旁边一拉，簪子瞬间脱离元知知的控制。
“哼。”元知知冷哼一声，她没想到沈纵能这么快的躲开她的攻击。
“好身手。”元知知也没怎么意外，只是脸色阴沉道，“还算不错。”话音刚落，她趁其不备，欺身上前夺回簪子，手中的玉簪又是一阵翻腾，只听一阵叮叮叮的响声传来，武器交错的光芒连绵不绝，直取沈纵要害。
沈纵左右闪躲，但却仍旧无法逃过那密集如雨点般的玉簪攻击，身上也挨了几下。
沈纵看着元知知手中的玉簪残影，心中不由一震。此时的元知知在他眼里简直就像是神仙一般，那速度快的简直让人目不暇接，根本来不及去反应。
不过，即使元知知再厉害，他沈纵也不是任凭宰割之辈，遂认真起来，只要他想躲开这剑锋，元知知根本无从下手。
元知知冷笑一声，“现在才动真格吗？太晚了。”说罢，元知知又将玉簪往外一挑，一条银色的细线划破空气，瞬间缠上了沈纵的腰部，猛地一收紧。
沈纵脚步顿了顿，只觉得腰部一疼，整个人往前倾去，摔在地上。
“认输吗？”元知知冷着一张脸。
“元姑娘真是厉害。”沈纵挣扎着站了起来，脸上却并未露出一丝的慌乱。
“不过这样还差了些。”
“怎么？你还不肯服输？”元知知眼眸中闪过一抹寒意。
沈纵摇了摇头，“你这招不管用了。”沈纵笑了一下，刚刚还散漫的剑招一下凝实，几乎带着铺天盖地的压力向元知知席卷而来。
“元姑娘，小心了。”
元知知轻吸一口气，面色肃然，接下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剑招，元知知快，沈纵便更快，片刻时间，两人便来往了数百招。
两人武功到底相差不多，加之某人又有意放水，一时间有来有回，耗时更久。
只是沈纵能撑，元知知却是不能了。
“咳。”元知知面色一变，侧身避开沈纵又一击，后退了一步，还来不及做什么，便一下咳出了声。
沈纵没想到这一下真的伤到了她，脸上故作的冷淡一下化开，怔了怔，一点也没有突然变卦的不好意思，十分慌乱，直直上前，“元姑娘？”
元知知把翻涌上来的血气强硬咽下，玉簪拿在手上，定定地抛向沈纵，沈纵躲避不及，直接被簪子划破了脸。
只是这下手仍是果断，力度却不及方才了。
沈纵没在乎脸上的伤，几步错开来到元知知面前，“元姑娘。”
元知知压抑着，捂着嘴又咳了一声，看他上前，面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狠意，见沈纵没有动作，也略微停了动作歇一歇，“叫我做什么？”
沈纵看着她从嘴边拿开后就捏紧的左手，“你受伤了？”
跟元知知的真刀实剑动手不一样，沈纵拿着分寸，虽然用了力，但也没到跟人拼死拼活的程度，即使有些生气于元知知瞒着他，也没下死手，所以明明沈纵武功更高些，打眼看上去却是元知知占了上风。
却没想到元知知不知道什么时候受的内伤，竟还有些严重的样子。
跟自己打斗的时候有来有往，一点破绽也看不出来，甚至之前相处那么些天也没能看出来，要不是刚刚被他发现力有不逮……
“关你什么事！”
元知知微微喘着气。
沈纵上前，想要掰开她的手，元知知一下避开，“滚开！”
沈纵没被她的冷脸吓到，反倒收了剑，上前要去捏元知知的手，“不打了，让我看看，别留下什么伤！”
元知知举起簪子，柳眉倒竖，“滚开，留没留伤跟你什么关系？不是你要跟我打吗，今天不打个你死我活跟你没完！”
元知知自以为这话说得狠辣，却莫名带上了一点她自己也没意识到的委屈，只她自己半点也没察觉到。
沈纵听出来了，无奈地叹了一声，这个时候还打什么打，他急得不得了，也不管那状似要扎下来的簪子，直接握住了元知知的手，“我错了，我不该跟你打，你让我看看。”
元知知愣了一下，另一只手就那么悬在半空，半点使不出力来，还没待说什么沈纵一个巧劲就打开了她的手，“怎么回事！怎么会吐血？”
元知知一下甩开沈纵，那种羞恼的感觉越发上头，恨恨地看了沈纵一眼，“跟你无关。”
“什么叫跟我无关？你自己的身体你不当回事，就知道半夜跑出来杀人放火，这就跟你有关了？小心身上留了暗伤，你老了才知道痛！”沈纵抓住元知知的袖子，急切地教训着。
只是他平常教训师弟们多了，大多数是模仿着混元子对门下弟子的口吻，不像劝导，倒有点像个絮絮叨叨的小老头训后辈。
元知知没想到沈纵还敢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顿时红了眼，把袖子里的盒子也扔过去，“你给我滚！混账沈纵！你倒是自作多情！我杀人放火又不要你收拾烂摊子，老了又不要你养！”
沈纵手忙脚乱地接过，心道自己怎么就忘了元知知的炮仗脾气，一时竟脱口而出，“怎么不要我养了！”
这下彻底安静了。
本来就安静的环境一下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连那朵云好像都停在半空中，一下不动了。
正是春三月，此刻明月当空，皎皎月色落在相隔极近的两人身上，一时间，仿佛整个天地间，只听得到隐约的蝉鸣声和对方的、不太明显的心跳声。
仿佛一下鼓噪了起来。
太近了。
太近了。
元知知的心跳动得极快，对上沈纵那张俊朗面皮上的羞红，张了张口，饶是以她的心智，也忍不住红了脸，“你胡说什么！”
沈纵憋了半天也没憋出来什么话，眼神游离，只道：“我……我没胡说。”
看着元知知面色稍霁，沈纵得寸进尺，动手动脚的，摸上了元知知的手，“我给你把个脉，平日里身子骨多好一个人，今天就多打了会，怎么就伤着了。”
元知知躲闪一下，匆忙抽回手，脸上红晕消散大半，道：“不用你操心。”她这会情绪平复些，不复先前那般急躁，虽然还是不愿意给沈纵好脸色，但起码平静下来了。
沈纵本欲再劝上两句，只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只得作罢，心头叹了口气，“那你回去好好养伤，好好保全自身。今日的事是我冲动了，你别气，我不该惹你伤心，也不该跟你打斗……只是元姑娘，你如果真谋划着什么，就是不能全说，多少也与沈某露个底，免得……免得被人发现了。”
他这一番话极为真诚恳切，元知知低下头，这人素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沈纵跟她比斗时她针锋相对，这么一番说话反叫她素来冷硬的心肠柔软了些许。
“这个。”沈纵眉目也渐柔和了下来，把盒子的玉兰花簪子拿出来，又放进元知知手里，上好的玉簪在月色下泛着莹润的光，“花灯节送出去的东西被退回来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说不定一整年运气都不会好的，快收下，不要还给我了……”沈纵没说的是，花灯节的年轻男女互赠礼物是表示情意，也没说这是第一次送年轻姑娘东西。
沈纵顿了顿，看着元知知倔强的眉目，心又软了几分，把之前没开口的心意和盘托出，“之前晋安他们都在我没好意思说，元姑娘长得好看，比这玉簪上的玉兰花更甚。”
元知知彻底愣住，脸一下红透了。
“我……”
“很晚了，风很大，小姑娘家家的不能吹冷风，回去吧。”沈纵没给元知知说话的机会，把此间事一力承担下来，隐去忧心神色，认真地看着元知知的眼睛，“没事的，这里我来收拾。 ”
沈纵的声音不大，只是很清润，且稳定、有力的样子，叫人心头的急躁不安，如朝露般，在天光乍破时，一下尽皆散了。
元知知看着沈纵脸上被自己划伤的地方，心头五味杂陈，抓紧了手中簪子，一言不发，也不知道是真信了沈纵还是昏了头，竟真没管这事，踌躇一下，没入黑暗，回去了。
沈纵站在原地，看了看晕倒在地上的蓝湘月，又把目光放在了元知知已经消失的身影处，叹了口气：“人算不如天算啊。”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十面埋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