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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碰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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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五爷和芝兰平常就是大忙人,为了傅文佩母女才硬挤了些时间出来相陪,但看着傅文佩这般不领情的样子心也淡了,再加之工作也实在堆积如山,便又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去,依萍自然跟着芝兰去剧团帮忙,有兴趣又能认识不少能人,每日里都是兴致勃勃的,因着要排红楼梦,依萍被芝兰等人逼得连想尔豪的时间都没有了,而尔豪也压根没来找过她,也好,如此断了也好,总比日日伴着他日日心痛的强。
这下就越发显得傅文佩无聊了,每日里面对着个华丽的大宅子,冷冷清清的,他弟弟和弟妹安排的的节目也都是她厌恶至极的,她越发怀念贫民窟里的那个小院子。于是在秦五爷芝兰依萍三人有一日出门以后,傅文佩也就偷偷溜回了自家,因着秦五爷也没下过禁足令,那些下人们也看着傅文佩蹑手蹑脚地出门,只是奇怪好好的姑奶奶干嘛弄得自己跟做贼似的。
傅文佩真的很感激上苍,让她突然想到了回家,要不然她怎能……傅文佩扬起一抹笑,怔怔地看着立在门前的陆振华。
“振华。”这一声叫是多么的愁肠百结多么的荡气回肠。
可显然这万般情意竟没传到陆振华身上,只见他皱着眉头,生气地质问:“你和依萍不好好呆在家,都去哪了?”陆振华虽然老了但他不笨,不然当初也不会在东北称王称霸了,一听傅文佩的弟弟是青帮的头头,心里有些不安,就怕无风起浪。虽然说赶离了傅文佩这个表里不一的女人他并不后悔,但青帮的人做事哪还讲什么道理,到时岂不是惹祸上身,傅文佩他不担心,依萍这丫头却是块爆炭,别人稍稍点火就会爆炸,陆振华想来想去,又兼如萍他们每日里提心吊胆的,最终决定来找她们母女好好谈谈,毕竟是一家人又何必帮着外人。谁知来了两次都是铁将军迎人,陆振华的心凉了半截,这青帮的人手脚也太快了,他虽然不惧,但到底不是当年那无法无天的黑豹子了。如此又过几日,很平静似乎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陆振华越发得坐立难安,索性又来了傅文佩这里,正好撞上傅文佩回来,自然发了好一顿脾气。
傅文佩瞬间泪盈满眶,一半是高兴一半是委屈,盼了这么久终于盼到了振华的到来,她就知道振华不会忘记她们母女的,但是盼了这么久他迎面兜来的第一句话仍是质问。见陆振华面露不耐,忙擦了擦眼泪,急急拿了钥匙开门将陆振华殷勤地迎了进来。
陆振华一进门却见是家徒四壁,坐在简陋的凳子上,看着眼前的一碗白水,就算是铁石的心肠猛然间也有些愧疚。他一直没来过依萍母女的住处,他一直觉得她们母女过得不错,他一直觉得每个月给她们二十块的生活费,再加上时不时依萍来讨的补贴,他已仁至义尽,可怎么会这样?如此的简陋如此的困苦,而傅文佩,也如此的憔悴,荆钗布裙,没有一丝的装饰。陆振华也是苦出身,那一丝愧疚很快就被怀疑给淹没了,二十块一个月虽不能过得像雪琴她们奢侈但也不至于这般拮据吧,难道傅文佩她……克扣了依萍,装作一番楚楚可怜的样子反咬一口。经过那年的陷害又这些年王雪琴的枕头风,傅文佩在陆振华心里更多是个惺惺作态的人,如此一想看向傅文佩的眼神越加不善。
“振华?”傅文佩怯怯地在角落拖把凳子坐下,怯怯地唤道。
“依萍呢?”陆振华眼睛晃了一圈,都没见依萍便问道,莫不是已经被青帮给接走了,那里可不是好相与的地方,依萍再怎样都是他的女儿,没的让傅文佩一家带到三教九流的地方教坏的道理。
傅文佩从来不会对陆振华撒谎,那个李副官的事是为了陆振华好才撒的善意的谎言,但依萍跟着芝兰去剧团帮忙的事就是傅文佩自己也是不愿意,总觉得清白女孩子跟那些个戏子混在一起是什么道理,心里更有些埋怨芝兰,既然自己做过戏子当明白其中的云泥之别,把依萍也拉进去安的是什么心,只是她从来就是个懦弱闷不吭声的人,与依萍说了几次都不理,而她弟弟也乐呵呵地同意,她也就说不出口了,何况她说出口依萍也不会听她的,也许,傅文佩看看陆振华,振华到底是关心着依萍的,也许他的话依萍能听,如此一想,便心安理得地把依萍被自家弟弟接走现下跟着自家弟妹在剧团帮忙的事一五一十说了,顺便也带了点自己对依萍如此不谙世事的天真的忧虑。
“什么,去做戏子了!你是怎么做人妈的,到底知不知道戏子是什么东西?!”果然陆振华当场拍案而起,冲着傅文佩就大吼道。
傅文佩愣了,然后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觉得委屈万分,她何尝没跟依萍说过,简直推心置腹,可依萍就像被那个芝兰吸了魂似的,一天到晚就跟着人家身后转,而跟文瑾提,文瑾却说见见世面也好,依萍性子那么倔,你越说她她就干得越起劲,她有什么办法,只能每日里祈祷依萍能自己想明白回心转意。
“是文瑾家的剧团,大约也不会有事的。”傅文佩轻声辩解道。
“文瑾?”陆振华眯起眼,这个名字很耳熟。
“就是你以前帮我找过的弟弟,傅文瑾,前几日我们终于重聚了。”说起这个,傅文佩脸上泛起一阵亮光,不管带着怎么的麻烦,他们姐弟终于使团圆了。
“是吗,那么他就是依萍的舅舅了?”陆振华的语气却越加不好。
傅文佩使劲地点点头,却对陆振华升腾的怒火不知所措。
“舅舅?这世上有把自己外甥女往火坑里推的舅舅吗?傅文佩你脑子是不是不清楚了,她就任由你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弟弟糟践依萍!”陆振华此时是勃然大怒,猛地站起对着傅文佩就是一顿好骂。
傅文佩再也忍不住地捂着脸痛哭出声,没有什么比陆振华对她的否定更伤人心。
“哭哭哭,一天到晚就会哭,别哭了!”可惜陆振华是土匪头子出生,喜欢那种热辣辣的女人,对于柔弱泪涟涟的女人却说不出的厌烦,一见傅文佩没说几句话又开始哭,更怒了。
傅文佩到底还记得陆振华的喜好,勉强忍住眼泪,颤巍巍地站起,可怜兮兮地看向陆振华。
“依萍现在在哪?”陆振华皱起眉头厉声问道。
傅文佩抹抹眼泪,忙答了,陆振华听了眉头夹得更紧,丢下一句不知所谓自去了,他要把依萍这个不孝女去抓回来。
傅文佩看着陆振华毫不留恋的背影终于忍住趴在桌上失声痛哭,为什么,她觉得她离他的距离越来越远,远得怎么都够不着。
陆振华怒气冲冲地冲出了那个院子,默念着那个剧团的地址就要去上门算账,结果却被一阵风似冲进来的人几乎撞倒。他正要发火,却猛地看着那背影愣住了,这好像是……好像是李副官。
来人正是急得上火的李副官,他丝毫没有发现刚才被他差点撞倒的人就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司令大人。他刚拉了车回家就发现可云和他老婆都不见了,听邻居讲就是上回那个公子哥似的人带走的。他一想就想到了尔豪,这人又想干什么,上回虽然丢下钱说要给可云看病,他可不相信他有这么好的心,不是后来就没声响了,肯定又是有什么阴谋,纵然他没什么阴谋他那个恶毒的妈也不是省油的灯。可是这大上海人海茫茫他上哪找去,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傅文佩和依萍,似乎尔豪上回也是来这里才发现可云,也许跟夫人她们有什么联系。
“没有啊,李副官,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尔豪了,这几天我和依萍都不在家啊。”傅文佩一听也顾不得自己伤心,急急回道。
“那可云去哪了?”李副官急得直冒冷汗,又要脚不停蹄地往外奔去,就是瞎找也比闲着强。
“李副官,你先别急,要不你和我先去问问依萍,她没准知道。”傅文佩想了想,建议道,毕竟依萍和尔豪关系自从那个雨夜以后就诡异地和好了,而且好得过分了。顺便她也可去调和调和,她担心依萍一碰上振华又是一场极为激烈的龙争虎斗,他们父女关系本来就紧张了。
“那也好,多谢夫人。”李副官闻言一口应了,毕竟他现在是没头的苍蝇。
“那走吧。”傅文佩理了理衣衫,拿起包冲李副官点点头局。
李副官虚扶着傅文佩往院门走去,却被一声熟悉的声音叫住,如此熟悉,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声音,只是比起那时多了沧桑和老迈。
“司令大人!”回头开口的那一刹那李副官泪流满面。
陆振华完全呆住了,他没想到当初不告而别的李副官会以这种面目这种方式出现,满脸的沧桑衰老,他记得李副官比他小多了,这到底是怎么了?他看看李副官又看看傅文佩,心中五味俱全。
他相信李副官相当于相信自己,谁都会背叛他但李副官绝对不会,但眼前是怎么回事,李副官跟他赶出门的傅文佩显然是极为熟悉,绝不是刚刚才重逢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他当年的不告而别是怎么回事?就算陆振华再相信李副官也不由埋下一点怀疑。
好在陆振华不是那种把怀疑埋在心里的人,当场就问了出来:“李副官,你说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当初为什么要不告而别?你跟文佩又是怎么回事?”
听陆振华话里话外都是怀疑自己的意思,傅文佩瞬间白了脸,想要开口解释,但想起可云的事又不知从何处说起,登时是又急又悲愣在那里。
李副官听陆振华一声喝问,终于从与敬仰的司令大人重逢的激动中平复过来,但一听司令大人如此问,也住了嘴,心急如焚,尔豪少爷跟可云的事绝对不能让司令大人知道,司令大人知道了该有多生气啊!可司令大人却是在怀疑夫人心怀不轨,这些年若不是有夫人他一家早就撑不下去了,可云还能好好活着都是因为夫人啊,若是任由司令大人误会夫人,他李正德就罪该万死了!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李副官也愣住了。
陆振华一见根本没人回答,还满脸的挣扎,心里便是不爽,心里一个又一个怀疑都起来了,是阴谋是无奈?他不愿怀疑兄弟一般的李副官,但没个明确的答案心里也难安,索性也直直看着他们两个,他就跟他们耗着了,一时之间三人陷入了僵持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