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言
现言
纯爱
衍生
无CP+
百合
完结
分类
排行
全本
包月
免费
中短篇
APP
反馈
书名
作者
高级搜索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7、死生不露(结局) ...
樨京战后,各派风流云散。百年动荡,亟待休养,朝廷施恩,免去一年钱粮,人人欢喜。
梁少侠身份非凡,众人心知肚明,武艺人品不论,于自己亲族,他不忠。这错误大家早已原谅,可那有资格饶过他的人,却从来不这样想。
一中年人喝了一口热茶,道:“梁少侠夺这位置,本是出于私仇。司阳山上,人人将王爷的面目认的一清二楚。我若是他,那时候就拉到不干了。”
他个子不高,面庞红润,有一把络腮胡子。对面坐着两人,一个是五十余岁的老者,左颊有一奇异刀疤,另一个是魁梧大汉,面容颇为严肃。
老者道:“他停手了,便会如何?”
中年人顿了一下,道:“这……当然是季思誉……继续做这个……”
他自觉不对,饮茶不语。须臾,又道:“四十多人平百死了,余下的缩起头来。他又作为众派之首,怪哉怪哉!”
中年人叹一口气,道:“他若胜了呢?”
老者摇头道:“我不敢妄言。不过……这天下想必是要改姓了梁。成王败寇,他若胜了,一切好说,有那一番文才武略,侠义豪情,谁会计较那些微末嫌隙,不听从他的号令?可他败了……陛下留他不得。”
两人谈话之际,一人牵马迎面而来,走到茶摊前,同茶博士要了一碗茶。他面容白净,未佩兵器,腰间挂着一个扇袋,自是一幅书生面貌。他并未坐下,立在一旁,两三口喝完了茶。
待要付钱之际,他摸了摸口袋,面上却显出些异色来。茶博士早就关注了他,洗碗的功夫,侧着眼直往那边扫,只见那公子不住地向后望。他放下手中的活计,刚要上前,另有一黑衣人骑马飞驰而来。见了那白衣公子,黑衣人低喝一声,策马停下。
白衣公子道:“松阳,付钱。”
他的声音像风一般,说不出的和煦动听。黑衣少年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乖乖应了一声,翻身下马。他从怀中掏出钱袋子,不小心带出了不少东西。
一张皱皱巴巴,叠了几叠的纸掉在了地上,少年慌忙去捡,却被白衣公子抢了先。
“给我!”俞松阳伸手要夺那信纸。
施淮反手抓着信往胸前一收,无人瞧得清楚他用了何种手法,那信已然到了另一只手中。
“怕不是有姑娘向你倾诉衷肠?”
施淮一笑,注意到那纸张细腻,其上似乎还洒着碎金。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俞松阳一把抓向他的手腕,施淮眉目一凝,将拿信之手往下一沉,又往上一打。两人前臂一格,俞松阳另一只手伺机而出,一把将那信抓了回来。
旁边喝茶的几人面面相觑,两人交锋,动作之快,无一人看得出其中手法。
俞松阳默默付了钱。两人牵马,继续行走。过了片刻,施淮道:“果真是个姑娘?”
俞松阳望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他生性不爱同亲近之人撒谎。
小兄弟终于发了情,施淮刚要生出一种洋洋潇洒的气魄,忽地被接下来的一句话浇了个透凉。
俞松阳道:“忆寒姐姐的。我——”
“你怎敢如此?”他一惊,道,“她可是你嫂子!这信果真她给你的?”
俞松阳点点头,道:“当时衍哥不在,只有我——”
施淮冷声道:“那你也不能如此行事!荒唐至极!什么时候的事情?安合庄虽不在了,你还叫我一声六哥。我万不能看着你行这般……做这样的事!”
俞松阳见生了误会,忙道:“这信是给我的,它又不是给我的。”
施淮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俞松阳道:“姐姐写给衍哥,叫我……捎给他。”
施淮一愣,道:“为何叫你烧给他?你烧的,可是与常人有所不同?我为何从未听闻?”
俞松阳道:“可能那会只有我一人在罢!她见不着衍哥,只能找我。我本不想帮忙的,不过还是带走了这信。后来事情越来越多,我倒将它忘了。”
施淮叹了一口气,道:“她怕是再不想提起与衍弟有关的事。那日……她连衍弟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不见也好。”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一阵。施淮一转头,只见俞松阳泪流满面。他的心也蓦地疼痛起来。
施淮道:“叫你烧,你便烧罢!他也好早日见到。送我回了代州,你不知道又要跑哪去了,这事情再忘不得。”
俞松阳道:“现在?莫不是……烧……给衍哥?”
施淮点点头,觉得今日同俞松阳讲话有些费劲。两人将马拴在树上,俞松阳拿火石一擦,点起了火。他把那信掏了出来,将褶皱轻轻抚平,尚在犹豫,施淮见他半天没动静,伸手接过,一下子丢到了火里。
淡黄的纸张一点一点被火舌吞没,徐还北四下里望了望,见没人看得到他。
“门主啊门主。”徐还北道,“这才三七,我师父,也就是你老婆,快要将你忘干净啦。我今日悄悄给你送点钱花,你收下了,就来司阳山瞧瞧。你武艺那么高,在阴间定也是一大恶鬼,你出来吓她一吓,她绝不会跟旁人跑了。”
这是司阳后山的一条分岔路,不管死人从哪条道走,总是要路过此处的。他拿树枝沾上了火灰,画了个大圈,这钱是门主一个人的,旁的阿猫阿狗再偷不走。
“咱不在人间做皇帝老儿,咱去那阴间做阎王爷。”徐还北道,“百年之后,咱们派一些个青面小鬼,悄悄拘了那季思誉的魂魄去,一天将他脑袋砍上百八十遍。”
阿弥陀佛,百无禁忌!刚说完,他又连呸了三声。
火渐渐熄了。一阵风轻轻吹过,将灰烬碎片扬了满天,像是一场早秋的雪。他拔足提气狂奔,一直跑到了司阳山最高的山峰峰顶。很快便是十五中秋了,月亮初圆,带着几许流云挂在天边。他大吼一声,震的整座山都地动山摇。
远处传来奥奥呦呦的虎啸之声,与他相和。过了良久,徐还北将要下山,低头瞧见左肩沾了一片白灰,他运足内力,细小碎屑颤动着从衣上飘了起来。
转眼已三年过去了。这期间,季思誉南巡一回,路过司阳山,还来住了四五日。
重起一座宫殿很是困难,许忆寒派人将这长安宫到处修修补补,三年下来,也基本成个样子。
许忆寒给季思誉留下一间房屋,平日里从无人住。其间不过是普通的床铺被褥,桌椅案几,季思誉见到,眼睛却有些发红。重游旧地,许忆寒也没让季思誉闲着,叫他教了徐还北等几人一套拳法,她自己一席白衣,坐在屋檐上,笑意盈盈的看着众人。
季思誉皇帝做的很好,普天之下,莫不太平,江湖上也无大的风浪。他已有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再过几年,我便把畅儿送来。”季思誉道,“这孩子顽皮,不大服人管教。他从小爱笑,说话却甚迟。”
许忆寒笑道:“好啊好啊!他若胡闹,我打他手心板,哥哥切莫心疼就是了。”
季思誉搓了搓左手的指环,道:“你小时候也是这一般性子,再严能严到哪去?他若偷鸡摸狗,你别给他望风便好。就怕这做师父的,半路闲得无聊,撂挑子不干,跟人跑了。”
许忆寒道:“我跑去哪儿?”
季思誉摇摇头,道:“三年之后,你若还在,我将‘惊虹’送给你。”
许忆寒一惊,这倒是个莫大的赌注。惊虹是季思誉从小到大的佩剑,爱惜得紧。
“好!”许忆寒生怕季思誉反悔,急忙答应,道,“你是皇上,你说一句话顶旁人千万句,旁人一诺千金,你是千万金。”
一时间想到别处,许忆寒补充道:“我——我那会就算不在此处,魂驾阴风,也定要赶回来。”
季思誉哈哈笑了两声,两人击掌为誓。
“门主。”
又到了一年清明,徐还北摆好香坛表文,给梁衍磕了一个头。
“皇帝师伯允许弟兄们祭奠你,我小师父却一次都没露面。你当真没去瞧瞧她?可是你太凶,将她吓怕了?上月有人上司阳山生事,其中一个对师父出言不敬,我废了那王八一对招子。你若在,听了那话,定也要气坏了。”
他坐在地上,看着那火烧起来又暗下去。他不大会摆弄词语,和死人讲话却是没什么顾忌的。一个人一壶酒,开始还说些梁衍和许忆寒的事,到后来就全是自己了。到了最后,他担心梁衍听的厌了,又生生将话题拐到了他身上。
徐还北道:“天要下雨,嫂嫂要改嫁。我有时做梦,你倒成了那卖炊饼的。可别怪兄弟不给你报仇,那头算我师父,我得和她站一块。否则就是欺师灭祖。”
“改嫁?”
冷不丁听到了除自己以外的声音,徐还北全身汗毛倒竖,酒也醒了大半。那声音清凉清凉,好似被一阵风送了过来。那声音听着甚是憔悴,便是冻僵又生了溃烂疱疮,哭嚎嘶吼数夜,又从里到外崩裂翻拨,不知历经了多少猛火烈焰,刀山油锅,百难千劫,万死万生。
“我是说,”徐还北呆了一呆,咽下口水,道,“小嫂嫂年纪还小,不至于为门主误这一辈子。”
他刚要张口问问那无间地狱的模样,只听那声音道:“你嫂嫂她……很伤心么?为着我?”
徐还北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要说伤心,许忆寒似乎是不太伤心的。
徐还北道:“她……很少提起你。”
他自想着梁衍死后受尽千般万般苦楚,又不顾一切,闯将回来。比武场上,他已失了天下,此番为谁而来,自是不必多言。
可那人,果真还记着他么?
忽地听到一声幽幽长叹。徐还北忙道:“门主!小嫂嫂这样,不也好么?我先前说那些都是浑话,想招你出来罢了……你不必听到心里。你这些年……定是很不容易,还请不要惊扰了她。”
此番话毕,没有听到回答。一时间,徐还北以为梁衍被捉了回去。渐渐地参横月落,阳气渐升,徐还北伫立许久,刚要回去,只听得轻轻一声:“知道了。”
他的眼泪夺眶而出,大颗大颗滚落下来。徐还北抹了一把脸,但见得东方既白,道道霞光穿云破瘴,洒落在司阳山的一草一木之上。
一整日,徐还北的表情甚是愁苦,见了许忆寒也不免露出些异色。许忆寒自觉奇怪,上前问过,后者却冷冷不答。夜阑人静,人人都将睡下,他独自一人上了山。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弟子道:“师父,今日是正清明。”
许忆寒一怔,道:“他昨日不是去过了么?”
小弟子也茫然不解,过了好半天,道:“大师兄他老家好像风俗颇多。”
许忆寒洗漱过后,解衣就寝。睡到中夜,忽听得房门轻动,她登时从浅浅的梦中惊醒。来者敌友不明,是敌的可能占了大半,她闭着眼睛,假装不觉,全身上下却紧绷起来。
那一丝草木气味越来越近,她从床上坐起,一掌按向那人右肩,另一手点上他前胸五处大穴。
“来者何人!”
许忆寒低喝一声,那人却并未像她意料中那样软到在地,他一时受惊,右手猛地向上一格,许忆寒顿时感到一阵极大的力量撞向自己手臂。她翻掌抓住那人胳膊,往自己的方向一拉,左膝顶上那人胸口,但听得一声闷哼,那人伸手点向她大腿穴道,许忆寒运足真气,向前一扑,将他重重摔在了地上。
“来——”她膝盖死死压着那人的章门穴道,一手抵在他的心口。刚欲开口叫人,那人左手忽地伸出,将那抵在心上那只手打落,往侧边一滚。他将许忆寒撞到在地,后者头不慎磕到了桌腿,不由痛呼一声。他急忙伸手过去,垫在下面,另一只手飞快点了她的哑穴。
许忆寒武功不弱,此刻夜深,她伤敌不得,又以如此姿势被人压在身下,不由屈辱。她不再顾忌下手轻重,右掌挥出,那人身体一躬,她飞快地窜了出来,左臂一掠,揽住了那人脖颈。
她死死卡着那人咽喉,右手一拽,将床上的帐子扯了下来。这是昔日赵希音留下的物事,材质坚韧无比,她抽出其中一头,将此人双手反绑起来。
渐渐听得他呼吸不利,许忆寒松了手。那人靠在床边,极沉重的喘息着。许忆寒起身去拿烛台,心中暗暗奇怪,这家伙绝非善类,却也不轻易同自己动手。
她点了蜡烛,漆黑一片的屋子顿时有了光亮。端起烛台,刚要回去,忽听得那人道:“忆寒。”
许忆寒全身猛地一颤,险些将那烛台打翻在地。她没有转头,听得那人继续道:“是我。”
梁衍见她始终背对着自己,心下一阵酸楚,刚打算说些什么,却见她缓缓地转过身来,烛火摇曳间,她满脸泪痕。
他本打定主意来找许忆寒的,听了徐还北的话,又隐隐生出了退缩之意。这一眼相认,不过一瞬,他说什么也不愿再躲了。
她张了张嘴巴,却说不出话来。她端着那烛台一步步走近,将烛台放在一旁案几上,又轻轻跪坐在了梁衍身旁。
梁衍道:“放开我,给你解穴。”
许忆寒摇摇头,只怔怔地瞧着他。火舌跳动,她此刻只穿着中衣,面孔忽明忽暗,过了好久好久,她伸手抚上梁衍的面颊。后者感受到一阵温暖的颤栗。
没死?梁衍辨认出了她的口型。
“死了。”梁衍咧嘴一笑,道,“我是一只鬼,好容易逃出阴曹地府,今日是来寻你交欢的。”
眼前之人隐有怒意,他又道:“我同你当初一样。在南阳,我最好死了,不然永远会有人记得王爷的事。我在你先前住的地方养伤一年,然后到塞外走了一趟。季思誉饶我一命,我须得报答他。”
为什么不告诉我?
许忆寒心道:我藏起来两年,你一下子还我四年,好啊。
梁衍道:“他……他说你过得没什么不好。有我没我,好像……没什么关系,他叫我给你些清静日子,无忧无怖。我从那里回来,给他复命,立马来找你了。”
许忆寒的眼泪不住地流下来。梁衍下意识想要伸手擦去,奈何双手并不自由。他往那人身边挪了挪,又不敢太过靠近。
“好了。”梁衍道。
“好了。”梁衍又道,“我给你解穴。”
“再不走了。”梁衍保证道,“知道我活着的,只有你们两人。”
“你可还愿意要我?”梁衍抬眼看着她,道:“我现在虽说不是,也约莫算只鬼了,你答应过……会喜欢的。”
许忆寒慢条斯理地给他松了绑,梁衍食指轻点,解了她的穴道。他伸手擦了擦许忆寒的脸颊,极小心地将她拥在了怀里。许忆寒紧紧攥着他一只手,好似再也不愿松开。
许忆寒喃喃道:“我要活的,我要你。已经够多了。”
梁衍道:“你气我不气?”
“气。”许忆寒道,“但是……你要我怎么办?我日日想你,气你。”
梁衍道:“再不走了,咱们永远在一块。”
他低头去吻她的嘴唇,右掌挥出,击灭了蜡烛。
这一夜,既短暂,又漫长。
梁衍胳膊肘撑在床上,一手拂过她唇上的发丝,道:“你可愿意跟我走?”
许忆寒哑声一笑,道:“去哪儿?”
梁衍道:“去些我能待的地方。西北蛮荒,沿海小镇,亦或是没人的深山老林。”
许忆寒笑道,“难为你还记得。待我将这些事交给徐大哥,咱们——”
她想起那一剑之约,登时住了口。
梁衍道:“怎么了?”
“咱们三年……不,两年之后得回来转转。”许忆寒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笑道,“你千万记着提醒我。”
梁衍道:“这又是何故?”
许忆寒道:“我要做活着的范巨卿!”
完啦。感想很多,不在这里写了。真挺多的。还有点难过。他们会一直很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7章 死生不露(结局)
下一章
上一章
回目录
加入书签
看书评
回收藏
首页
[灌溉营养液]
昵称: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你的月石:
0
块 消耗
2
块月石
【月石说明】
打开/关闭本文嗑糖功能
内容: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