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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不足为勇 ...

  •   “我确实是一只小兔子。”

      此话一出,桑叶捧着的琉璃小香炉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尚未烧尽的檀香散落一地,闪着点点红光。

      “哈哈!我以后多讲些故事的好,帮桑叶练练胆量。”许忆寒拍手笑道。

      “我才不怕。”桑叶出声反驳,想为自己挽回些颜面,正色道,“小姐不是兔子精,桑叶服侍小姐多年,怎会连小姐是谁都分辨不出?小姐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我知道,小姐就是小姐,绝不是什么兔子精,狐狸精,什么乱七八糟的妖怪。”

      “怕是小姐依着自己受伤,编故事取笑桑叶罢了。而且——”桑叶眼珠一转,笑嘻嘻道,“就算小姐是兔子精,也绝不是害人的妖怪,小姐若是美妖精,陛下就是英俊书生。小姐和陛下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人,将来小姐做了皇后娘娘,可千万别生两只小兔子出来!”

      “陛下是我师兄,从小养我长大,便如父亲一般。那皇后娘娘我如何做得?”许忆寒笑道,“每次和桑叶说话,好端端的,总要说到陛下那里去。这是为何?”

      桑叶心头藏不住事,这边一说,那边脸就红了起来,低头道,“小姐说笑。桑叶心意,向来瞒不过小姐。小姐与陛下郎才女貌,更是从小长大的感情,桑叶清楚,决计不和小姐争抢。”

      “哪有什么抢不抢的?”许忆寒笑道,“陛下只是个男人罢了,人人都可以喜欢。我若喜欢了,你也可以喜欢,如果有一天不喜欢了,那便是不喜欢。陛下是我哥哥,桑叶便是我妹妹,我对你们俩一样样的感情,桑叶放心大胆地喜欢便是。人生来渺小,时光短暂,可为之事也有限,因为顾忌别人而压抑自己的感觉,就是大大的可惜了。”

      说到此处,许忆寒心中一动。

      “桑叶。”

      一番长篇大论说的桑叶正在愣神,许忆寒忽然叫了她的名字。

      “后日是正月十五,咱们出去走走罢。”

      许忆寒起身走向书房,桑叶呆呆看着她的背影,惝恍忽生。

      许忆寒盘腿而坐,调理内息,但觉一股热流沿奇经八脉,在体内周流运转。她天赋不差,又有季思誉悉心教导,修习之路走得比常人都要顺利。

      季思誉十二岁初学冠月剑法,十四岁就开始自创变格,内功深厚加上心性专一,少年季思誉就能同一个三四十岁的武林好手斗得难分胜负,遑论如今。

      季思誉参悟了本门“华星秋月”心法的最深内涵。月字诀末篇,最后一句即是“涛之起也,随月盛衰”,季思誉已趋“潮起潮落”的境界,下一步便是“生生不息”。世上从无达此境界者,若有,则其内力如江河奔腾,百川赴海,取之无尽,用之不竭。

      季思誉与许忆寒自幼相识,感情深厚,原不能做许忆寒的老师。他努力做到严肃,却始终与师父教学,或是外出游历所能取得的经验相距甚远。许忆寒受伤以来,从未遇过真正的敌人,剑法纯熟但青涩拘谨,叫他好不头疼。

      不过,目前来看,够是够用了。

      十五那日,两人经由密道进入皇宫,桑叶拿着腰牌走出东南角门,许忆寒则趁守卫不注意,翻墙跳了出去。

      她决定以后找时间替季思誉将整个皇宫全都走一番,告诉他哪处护卫强盛,哪处薄弱。

      两人在城里一家糕饼铺前会合。

      “樨京今日倒来了不少武林人士。”许忆寒第一次见到这般热闹的场面,目光被繁华街景牢牢吸引。

      桑叶道,“樨京位于两川交汇处,连通各省,他们来这里不足为怪。他们来这里,对陛下倒好……小姐记不记得?之前陛下经常偷偷溜出来,化名“许云生”,到小擂台上和人打架。他练的明明是上乘武功,却偏偏不使,有时还会受伤呢!桑叶只陪他出来一次,就是那一次,他腿上流了不少血……桑叶看着实害怕。”

      哥哥……倒随了自己姓?

      “我也要去找人打架。”许忆寒受到鼓舞,心中一动,“师兄说我判断不足,就是缺乏经验的缘故。”

      桑叶一惊,连忙劝阻,“不行不行!今日出来之事,陛下就不知情,万一小姐受到损伤,桑叶怎么向陛下交代?”

      “那桑叶回宫好了,我自己——”

      “小姐这边走。”桑叶一咬牙,转头带路。

      她带许忆寒去了樨京城东的一个武馆。武馆是富商黎大千所开,专门招待武林人士。黎大千经营钱庄当铺出身,曾随镖局走过天下,从不习武,却酷爱武术拳法。积累了些钱财,他便在南阳都城落了脚,开设武馆,日日看人比试。

      许忆寒带着桑叶走进去,交了茶费,便挤在人群中观看。

      台上,两人激战正酣。

      他们都是三四十岁的年纪,一人使鬼头刀,刀柄处挂着银色圆环,宽鼻大耳,面目阴森可怖,另一人使判官笔,身着灰衣,也横眉立目。

      “那灰衣人赢。”许忆寒悄声对桑叶道。

      她声音小,周围人却多多少少有内力在身,想要听清,毫不费力。

      “你这小姑娘,不去买花灯,看相公,到这里做什么?”前侧一人回头。

      他见许忆寒容貌秀丽,桑叶也娇小可爱,调笑道,“我知道了,那些吟诗赏月之辈入不了你的眼,对不对?你到这里看相公。那人赢了,你便嫁给他,如何?咱们打个赌。若是那人输了,你便跟了我。”

      桑叶气极,开口便骂:“你这混人——”

      “我说他赢,他必然会赢,才不和你打赌。”许忆寒声色清朗,打断了她。

      “姑娘何出此言?”另有几人被交谈吸引,将视线转向许忆寒,“谁都看得出,那黑衣汉子势头正盛,灰衣兄弟被逼闪躲,只是尚能招架罢了。你小姑娘出言不逊,可是想特立独行,哗众取宠?”

      “黑衣大哥势头盛,是他司马家刀法的核心所在,鬼头刀宜于劈砍,依仗力道,重在抢得先机,使刀之人百招之内未能取胜,必会力松劲泄。灰衣大哥早有布局谋略,看似闪避,却从未让步,他判官笔早已点中对方后溪穴道,大伤那人腰背,赢是迟早的事。”

      听到这里,众人抬头向台上看去。刀光霍霍,强攻中果有衰败之意。

      “你怎知他是司马家人士?”

      “那黑衣大哥使桃衣鬼头刀,刀柄是沂州紫叶桃木,下方定刻着张鬼脸,那是东方鬼帝蔡郁垒。使此兵器者,必是沂州密云岛司马一派。再看他身形步法,起步跳起横劈,叫做“惊雷”,之后回踏三步,多次变换方位,再由下而上,攻人小腿,叫做“闷声平地起”,都是司马家的——”

      话未说完,那黑衣人已摔下台来,旁观之人急忙躲闪。灰衣书生将判官笔收入袖中,一抱拳,道,“司马兄,承让!”

      他并未下台,继续道:“在下今日得闲,还有哪位英雄想和在下较量一番?请上台来。”

      许忆寒跃跃欲试,还未来得及上前,前侧之人突然大声说道:“台上的兄弟!这里有个小姑娘想和你比试比试,如你赢了,她便嫁你。”

      众人都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见是一个汉子再捉弄小姑娘,都不以为然。

      姑娘怕是来错了地方,遇到这等粗俗汉子,怕是要羞红了脸。

      “我若赢了呢?”许忆寒倒不退缩,微微一笑,道,“你给我磕个大响头,如何?”

      众人笑闹。

      “便听她的!”有人大喊。还不尽兴,拍起巴掌来。

      桑叶大惊失色,“小姐不可!陛——公子听说了——”

      “哥哥不会听说。”许忆寒朝桑叶眨眨眼睛,又转头面向那人,“怎样?如果答应,咱们击掌为誓。”

      那汉子心中一惊。他本无恶意,原是想取个乐子,等姑娘下不来台,脸红心慌,他好递个台阶,大家哄笑一阵,就此打住。谁料想,那姑娘竟会错了意。

      “好!”他索性顺着这场面走了下去,大声道,“你若赢了,我就磕头,你是我亲姥姥,我一辈子尊你敬你!”

      两人出掌相击,一股浑厚的内力由掌心传来,他身子一晃,险些摔倒。

      汉子心中一凛,早不复刚才的豪爽。

      围观人等只当他是不习惯与女子接触,全然不知其中的内力比拼。有功力高深之人看懂了两人之对抗,也微微一笑,不多言语。

      难道这美貌姑娘还真是练家子,深藏不露之人?他心下有些发憷,又偷偷看了许忆寒一眼。

      姑娘淡黄衣衫,不像富贵人家的千金,也不像普通人家女子,倒像是天上人物,亭亭如出水芙蓉一般。

      给这样美的姑娘磕头,叫声“姥姥”——叫便叫罢。

      灰衣书生原不想和姑娘比武,台下众人把他推将到这样的局面,进退都难。不比,像是小瞧了姑娘,累得那汉子认祖宗,比,自己又没办法出手。

      比。他最终做了决定。

      自己收着功力,让着她些。打过十几招,抱拳告个饶便是。人人皆知是他让着姑娘,名誉无损,也不至坏了规则。

      “姑娘,请。”他向前几步,抱一抱拳,朗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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