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可猜》秦桑枝

12、心仪

　　话说出口，一阵沉默。

　　贺政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嘴巴抿成一条线，脸色难看得要死。

　　但是此时此刻她也不想去纠结她说的话对不对，语气好不好，反正她现在心情极差，破罐破摔，哪儿管你什么主任不主任的。

　　贺政看着她一张小脸上透着粉嫩的红，几颗晶莹剔透的水珠挂在鬓边上，一呼一吸间，还有淡淡的酒香味飘来。

　　这个酒店是当地有名的大酒店，平时县上接待都是在这里，住宿、餐饮、休闲娱乐等服务一应俱全。这个点还在这里喝酒的，不用多说都知道是什么原因。

　　“喝了多少？”贺政终于开口问道。

　　“不知道。”辛怡懒懒散散，头有点晕晕的，往后两步，身子跟着往后仰，靠在墙上。

　　贺政走进，两人之间的距离仅有一拳之远，已经快要贴近了。他比她高出不少，此刻正低着头直勾勾地看着她。

　　辛怡也抬头望着眼前的人。他的眼睛周围也是红红的，想必也喝了不少酒。他说话间的气息扑洒过来，混合着酒味，还有他身上若隐若现的烟草味。

　　“谁让你来的？”

　　“李部长。”

　　“让你来你就来，这么笨？”

　　他有点生气，像是在责备她，语气很不好，好像做错事人的是她一样。

　　辛怡感到委屈极了，眼睛渐渐染红，她努力睁大眼睛眨了眨，不让眼泪浸出。

　　贺政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气鼓鼓的，嘴巴翕动，明眸闪耀。

　　他体内的某种欲望越来越强烈，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催促着他，诱惑着他，他想要更进一步。

　　他抬起手慢慢靠近她的脸，当指腹快要触碰到她红透的脸颊时，他又忽然停住，最终他还是放下了手，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他手搭在唇畔，干咳了两声，掩饰内心的紧张。

　　“抱歉。”他沙哑的嗓音响起，又问道：“来的什么人？”

　　“市委宣传部的。”

　　贺政沉思片刻后说道：“走吧，送你回去。”

　　辛怡犹豫不决，刚才周主任已经变脸了，直接走人怕是更得罪不起。

　　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还是不了吧，我先进去了。”随即便朝包间方向走去。

　　贺政三两步跟上，揽过她的肩，把她转向自己。

　　他双手握在她的肩上，眼里溢满了温柔，轻轻地开口：“进去后不要再喝，有事打我电话，知道吗？”

　　辛怡点头。

　　贺政这才松开她的肩膀，她快速回了包间。

　　刚才，贺政是想……

　　她心里很乱，说不出什么感觉。

　　一进包间，陈梦瑶就过来拉着她问她去哪儿了。

　　辛怡含糊过去。

　　二人坐在没人在意的角落里，一直坐到了散场。

　　--

　　回去路上，周主任打车送她们三人。

　　宋苒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有点要醉不醉的样子，但尚有一丝清醒，陈梦瑶去扶她，她还推手表示不用，辛怡佩服她的好酒量。

　　一上车后宋苒就闭目养神，周主任坐在副驾驶上，始终沉着一张脸。

　　陈梦瑶像是习惯了，脸上毫无波澜。

　　辛怡两只手紧紧扣住，不知道暴风雨什么时候来临。

　　车内静得可怕。

　　电话的振动声划破了此刻的宁静，辛怡拿起手机一看是贺政的。

　　她犹豫要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接听，过了5秒，还是选择了接听。

　　她声音压低，也没叫人，只小声说了声：“喂。”

　　电话那头问道：“回去了吗？”

　　“嗯，在路上了。”

　　“回去好好休息。”

　　他的声音让人安定舒心。

　　挂掉电话许久后，脑海里都还回荡着他温柔的话语。

　　--

　　第二天上午，辛怡和王东去县委采访县委常委会。

　　县委常委会跟政府常务会一样，是县委的例行会议，也是传达学习上级精神，审议各项文件方案，县上的大事基本都是在常委会上决定的，县上的主要领导都要参加。

　　稿子也很好写，按会议流程走就行了。

　　下午上班时，辛怡就坐在办公室里安心写稿子。

　　这种稿子有方案和没方案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有方案直接复制粘贴修改一下就行，没方案听录音一个字一个字地敲，还是得花费不少时间的。

　　辛怡给贺政发了条消息。

　　辛怡：【贺主任，常委会方案可以发我一份吗？谢谢】

　　许久，贺政回复：【稍等】

　　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

　　辛怡又发了条消息。

　　那头直接没回复了。

　　辛怡想打电话过去问，又觉得好像在催别人，还是选择不打。

　　周主任来问道：“今天常委会稿子能出吗？”

　　辛怡迟疑，拿不准：“应该不能吧。”

　　周主任点点头走了。

　　昨晚的事周主任至今没有再提过，辛怡倒是挺意外的。

　　贺政一直不给准信，她心里没底，又给王东发了条消息。

　　辛怡：【东哥，要不你问问贺主任吧，我问他要方案，没有回我】

　　王东下午还有采访，采访空余才看了下手机消息，然后给贺政发了条消息，贺政也是回了一句【稍等】

　　王东又把情况给辛怡讲了。

　　等等等，等你个头，再等就要下班了。

　　辛怡打开录音，准备听录音自己写了，写了一部分，又下班回家接着写。

　　开会的时候她是坐最后一排，杨书记又是在最前面，虽然有话筒，声音很大，但是不免有喷麦的现象，所以手机录音的效果并不理想，有的地方说得太快，听不太清，要倒回去听好几遍。

　　一边听一边打字，效率实在太低，辛怡已经恨死贺政了。

　　不一会儿，电话响起，是贺政打来的。

　　辛怡一看见是他就来气，这会儿打电话来干嘛？

　　她接起电话，心里不爽，但还是维持微笑：“您好，贺主任。”

　　“稿子写了吗？”

　　“……”还好意思问。

　　辛怡声音很大：“正！在！写！”

　　“不要方案了？”贺政觉察到她语气不对劲，反而轻轻笑了声。

　　“要。”现在拿到方案也比听录音来得快。

　　“到我办公室来拿。”

　　“没有电子档吗？”辛怡问。

　　“电子档好像删了，纸质档要不要？不要算了。”

　　辛怡急忙道：“要，我要。”纸质档也比听录音好，万一贺政反悔，纸质档都没得拿。

　　--

　　辛怡骑着小电驴前往县委大院。

　　一路过来，耳边呼呼吹过寒风。

　　虽然前不久给车买了件遮风的“被子”，又戴了手套，但手还是没有一点温度，冷冰冰的，鼻子也冻得通红。

　　她在停车区锁了车，摘了手套，搓着手，在心里骂了无数遍罪魁祸首。

　　径直往大院深处走去，路过组织部的楼，还是上次来时一样，好多办公室的灯都亮着。

　　迎面走来一个人，路灯灰蒙蒙的，夜晚看不太清。

　　对面的人却叫道：“咦，是你，火锅店的美女前台。”贺思韵对美女过眼不忘。

　　辛怡看着对面的人，想起贺政说过是他堂妹。

　　贺思韵星星眼：“你好，我叫贺思韵。”

　　“你好，我叫辛怡。”

　　“这么晚了，你在这是……”

　　辛怡：“工作。”

　　“原来你也在这儿工作啊，我在组织部，你来加班吗？”贺思韵大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不是，我在融媒体，我过来有点事。”辛怡解释，又想起心中疑惑，问道：“组织部天天加班吗？”

　　贺思韵没正面回答，只笑着说：“习惯就好。”

　　辛怡：……

　　贺思韵表示要出去买点东西再回来加班，和辛怡道了别。

　　--

　　辛怡敲门进入贺政办公室，她刚从外面进来，散发着一身冷气，室内的暖气瞬间将她包裹，她终于感到一丝温暖。

　　贺政起身走到门口关上门。

　　辛怡转头看着，微微蹙眉。

　　孤男寡女为什么要关门？

　　“屋内开了暖气，外面冷。”贺政好像读懂了她的心思，解释道。

　　关上门，贺政又坐回办公椅上，辛怡就站在一旁。

　　“坐吧。”贺政朝着对面空着的办公桌昂了昂头，示意辛怡坐过去。

　　坐？不是拿了方案就走吗？

　　辛怡：“贺主任，方案给我就行，我回家去就写。”

　　“不急。”

　　“……”你不急我急，辛怡想，不过她还是坐了下去。

　　“电脑开着的，你写吧。”

　　“……”辛怡全程问号脸。

　　贺政唇角上扬，不疾不徐解释：“写完我就看，方便。”

　　辛怡照做，动了动鼠标，电脑屏幕亮起。

　　“微信登了吗？”贺政又问。

　　辛怡又登上电脑微信，贺政发来一条消息，点开一看，常委会的方案文档。

　　不是说删了吗？

　　不是说只有纸质档吗？

　　你他妈逗我？

　　辛怡炸毛。

　　她怒极了，瞪着对面的贺政。

　　贺政一脸风轻云淡，甚至还能看到他微微弯起的嘴角，还有眼里的盈盈笑意。

　　辛怡没说话，就这样怒视着贺政。

　　贺政坦然接受，眼神毫不回避地迎上她的目光，而后一本正经地道：“我刚又找到了。”说得理直气壮。

　　信你个鬼！

　　辛怡一拳打在棉花上，瞬间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

　　有了电子档方案，辛怡倒没费多少精力和时间写完了。

　　期间，她在这头奋力加班，贺政却在那头拿了张报纸悠然翻看。

　　他掀开整张报纸，巨大的版面挡住了他的俊脸，只看得到拿着报纸两端骨节分明、干净细长的手。

　　“写完了？”这人是真的装了监控。

　　“嗯，写完了，我发给您。”辛怡回答道。

　　“不用，我过来看。”贺政放下手中的报纸，起身走到辛怡的身后。

　　辛怡坐着，他半弯着腰，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脑屏幕。

　　他的气息从头顶传来，她感到丝丝麻意。她缓缓侧过头，眼睛偷偷向上瞄，他锋利的下巴就在眼前，往下是他白皙的脖颈，还有突出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在上下滑动。

　　“看什么？”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辛怡脸顿时红了，她收回目光，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看。

　　贺政又开口：“常委会、常务会，傻傻分不清？”

　　辛怡仔细一看，想着打标题的时候缩写，直接输入的“changwh”，结果出来就是常务会，谁让他们简拼相同呢。

　　“打错了。”辛怡说着就去拿鼠标，准备移动光标过去按删除。

　　她伸手的同时，贺政也伸了手，只是慢她一步。她的手附上鼠标的时候，贺政的手刚好附在了她的手背上。

　　两人像是被烫着了一般，同时抽回手。

　　辛怡不敢看贺政，低着头，手背才后知后觉有了感触。

　　刚才，他的掌心热热的，湿热的温度传达自她的手背，燃烧的却是她的脸，她的脸估计已经熟透了。

　　贺政看了她一眼，她埋着头，手放在桌下。他重新伸出手握着鼠标，慢慢移动，待光标移动至标题后，轻轻点击了一下，收回了手。

　　辛怡意识到，赶紧抬手找到删除键，又重新输入了“常委会”三个字。

　　电话铃声响起，贺政回到位置上，辛怡终于松了口气。

　　他站在对面，拿起的却是另一个手机接听，不是平日里用的那个。

　　“喂，妈，什么事？嗯，这周末我要回来。”

　　原来是他母亲打来电话。辛怡听着他打电话，这周末他要回家吗？

　　电话接听完，屋里恢复了安静。

　　辛怡想着找点话题聊掩饰尴尬，开口道：“贺主任，组织部天天加班吗？我刚才在下面碰到您堂妹贺思韵了。”

　　贺政声音慵懒地回道：“哦……不是我女朋友吗？”

　　“……”她的重点明明是组织部为什么加班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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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