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信》小时月不识

3、偷拍

　　嘉林一中的校门口，身穿红白校服的高中生三五成群，如潮水般往校园里涌去。
　　江昉吃完了早点，塑料袋向垃圾桶里随意一抛，在风中凌乱，翻滚两周。傅越将自行车往路边一停，随后单肩挎上书包，翻身下车，走在江昉身侧。
　　江昉走向操场一旁的班级位置图，目光寻找，仔细端详。
　　傅越也走过来，倚着布告栏调侃道：“不是吧小孩，都学了三年了，还不知道教室在哪儿？”
　　江昉瞥了他一眼，目光不多停留。还是淡淡的语气，道：“我新来的。”

　　“呃…”傅越眼皮一跳，似是有些尴尬。旋即纵身离墙，提议道：“要不要哥哥屈尊给你带路？”
　　江昉眼皮一掀：“不用，我请不起你这尊大佛。”

　　江昉按照指示图，走进操场左侧的教学楼。到了一层的转角处，发觉傅越还跟在他身边，偏身回头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江昉比傅越要矮上半个头。此时，傅越立在比他低了两级的台阶，两人看上去倒是一样高，甚至江昉稍稍高了那么一丢丢。
　　可即便如此，傅越骨子里校霸的气场也不会低头退却，仍是在居高临下般地看着江昉。他抬眼，嘴角一勾，说：“呵，谁跟着你了。我去自己的班级不行么？”
　　江昉顿时无言以对，转过身。

　　恰好这时，两个女生嘻嘻哈哈，手挽着手从楼梯上经过。
　　左边一个女生正举着手机在自拍，看到两个男生一高一低地立在楼梯上对话。鬼使神差地调转摄像头，悄悄对着他们“咔嚓”一张。然后牵紧自己的朋友，飞一般冲下了楼梯。

　　“干什么啊？”右边的女生不满道。
　　偷拍的女生翻开相册，将照片展示给自己的朋友，按耐不住激动道：“我靠，楼梯上那两男生好帅啊！”

　　江昉和傅越一前一后，走进高三（7）班的教室。本来喧闹的班级在刹那间安静下来，所有同学都用一种震惊的眼神看着他们。
　　其实算不得“他们”，教室里的人视线都聚集在江昉——
　　身后。

　　傅越穿着校服，纨绔里多了几分学生气。他单手挎着黑方格书包，与漆黑的眼眸遥相呼应，嘴角几丝笑意早已敛起。
　　傅越迈开两步越过江昉走到教室最后，随便拉出把椅子坐下，书包往桌底下一扔。“嘭”的一声，在场除了江昉淡定自若，其他人都不由地往后一缩。浑然天成的冷酷在风靡全校的名声加持下，在班级里极其突兀。

　　虽然开学前不久时，已经有小道消息透露，这位魔王被分到了高三（7）班。但真正面对，还是抖三抖。

　　江昉挑起眉，环顾四周。发现没什么空位，就索性在傅越前的座位坐下。
　　班里的同学震惊更甚，齐刷刷地看向江昉。
　　有人小声嘀咕：“天，我不是眼花了吧！他他…敢坐傅越前面？！”
　　“我靠——”教室里唏嘘一片。
　　他傅越是谁啊？疯起来考场都砸，老师都敢揍！
　　要不是他家给学校捐了一栋楼，估摸着早就被勒令退学了。

　　教室里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人，寂静的班级有逐渐恢复了喧闹。细碎的谈话声从四周响起，没多久又恢复了原样。

　　高三（7）班的班主任姓曾，名扬，是个刚实习几年的小姑娘，还不到三十而立。大概是因为代沟小，脾气也好，在学校里很受学生欢迎。
　　学校里有一句学长学姐流传下来的笑话：当你的班主任姓曾，名扬，你未来一年就过上好日子了。

　　曾扬穿着一件碎花连衣裙，脚下一双细软皮质小白高跟鞋，“嗒嗒”地走上讲台。皮肤保养的好，丝毫没有正常理科老师熬的蜡黄，而是光滑细腻。往那一站，就让别班学生羡慕得不行。
　　曾扬的眸光扫视了全班一眼，好听的嗓音响起，做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
　　“刚开学，就不要那么着急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曾扬轻步走下讲台，勾起手指，在某个偷偷做题的同学课桌上叩两声。
　　然后她低头看一眼桌肚，叹口气道：“当然，补作业就算了。作为开学第一天，我不希望看到你们一片空白的假期作业。”
　　她面前的同学在全班人的注视下，脸一阵红一阵白，挠挠脑袋，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曾扬在教室里兜兜转转一圈，又回到了讲台。清了清嗓子，说：“看来有不少人在高二假期认清现实，疯玩了最后高中一个假期，现在只能勤奋地补作业了。”
　　“那我们就给他们提个方便。”曾扬笑道，“这节课不讲课，也不写作业。我们来聊聊天，没写作业的趁现在赶紧加把劲儿补。其他科目我不管，明天我要见到你们的数学作业。”

　　“曾老师大好人——”教室里五十几张嘴，除了江昉和傅越，一齐嗷嗷嚎叫。
　　曾扬顿了顿，又说：“叫小曾老师。”

　　“小曾老师好——”

　　曾扬似是很满意这个称呼，笑盈盈地点头：“来吧，有人要发言吗？”
　　班里一片寂静，只有笔尖触纸张的“沙沙”声，都在忙不迭地补作业。只有五六个已经老实完成的同学，视线投向曾扬，安安静静。谁都不愿意做第一个开口的人。

　　曾扬对这个反应不是很满意，说：“既然没有人主动，那老师我可就亲自点人啦。”
　　她抬起手，指向教室后排：“那个…第二组最后一个，戴眼镜那个。”
　　眼镜埋着头，手搭在桌肚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全班同学的视线都齐刷刷往后转，傅越这才察觉到突如其来的安静，抬头与曾扬来了个四目相撞。
　　傅越眸光掠过班级里，眉心微蹙，问：“老师，你叫我？”
　　他是真的奇怪。自从高一把考场砸了个稀烂，基本没有老师主动与他搭话。上课提问更是少之又少。

　　曾扬好像并没有因为这段小插曲，感到不高兴，嘴角依旧带着笑。她不知道面前这个人砸了考场，打了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