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林叶》欧阳语陌

26、宿营

　　第一次宿营，很多学生都很兴奋，点起了篝火，学生们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
　　叶明晨远远地离着林羽坐了，却恰恰在林羽一抬眼就能看见的地方，他身边一个小女生，脸色红红地低声和他说着话。林羽认得那个女生，叶明晨打篮球的时候，她去送过水。
　　林羽心里抓挠的厉害，一边暗笑自己犯贱，一边自嘲居然要和二十出头的小丫头吃醋，告诫自己不要去在意，偏偏管不住眼睛一直朝那里看。
　　反倒是叶明晨，始终不曾抬头，只顾低着头和身边的女生说笑，即便偶尔抬起头，也是泰然自若地将眼神掠过林羽，神情不变。
　　林羽叹了一口气，又交代了学生几句明天要注意的事情，便让大家早点睡觉了。山间到了夜里是极冷的，所有人都套上了厚厚的防风服还是觉得凉飕飕的。好在帐篷很暖和，众人吃了东西，开始分配帐篷。
　　十二顶帐篷，两人一间，六个女孩子住了三座，十五个男生，有十四个都两两一组分配了，单单剩下叶明晨，需要和林羽、林翯、顾子青其中之一合住。
　　林羽想开口让他和自己同住一间，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能开口。
　　叶明晨将眼神在那几个人身上流连了一边，走到林翯身边道：“林哥哥，你陪我住啊？”
　　林翯笑着答应：“好啊。”主动拉起叶明晨的手，一起钻进了一个帐篷。
　　顾子青眯起眼睛看了看林羽，对他道：“你先守夜，后半夜我来换你。”说完首先钻进了剩下的一个帐篷里。林羽摸摸鼻子，自己将篝火分成三堆，在三个方向点好，又添了柴火。自己坐在一堆篝火前伸出双手烤火。
　　林羽的背影投射在帐篷上，叶明晨坐在帐篷里，默默地盯着那个影子，脸上露出怅然的神情。自己不够好么？是不够漂亮还是不够乖巧？他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呢？分明已经很认真了，可是他为什么就是要当自己是孩子的玩闹呢？
　　“你喜欢我哥哥？”林翯突然出声，嘴角的笑容像是只得意洋洋的小猴子。
　　叶明晨微微一愣，转过头看林翯，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林翯躺在垫子上翘着一条腿晃啊晃的，“以我的观察力来看，你们两个绝对有问题。”
　　“他不喜欢我。”叶明晨没有否定林翯的话，却也没有直接承认，承认那个人不喜欢他的时候，脸色忍不住暗淡了一下。
　　林翯轻轻地笑了起来，“别这么说，他绝对对你是不一样的。从进了山开始，他又百分之八十的时间在看你，每次到了危险地带，他的目光都在你身上没有半分移开。你和身边那个小丫头说话，他的表情就像喝了十斤陈醋。欲言又止、进退维谷，说他不在意你……我拿十根黄瓜打赌，他暗恋你。”
　　叶明晨听了林翯的话颇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心里却舒服了很多，唇角浮上笑意：“他只当我是学生而已。”
　　“那你呢？别告诉我只当他是老师。你虽然一直不肯看他，可是只要他的眼睛一转开，你就会偷偷瞄他，虽然有时候会有意气他，可是其实你是很希望他多关注你的吧？”林翯凑到叶明晨身边，心里想着这个小孩儿怎么这么嫩啊？难怪自己那个色狼大哥会心猿意马。
　　叶明晨脸色微微发红，“我……是喜欢他的，可是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喜欢我。”
　　林翯又躺了下去：“他有什么好喜欢的，表面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其实又小气又阴险。风流成性，没定性还口是心非。你一看就是老师家长都喜欢的乖宝宝，喜欢你的小丫头也挺多吧？为什么非要挑这么一个表里不一的来喜欢啊？这不是没事找罪受吗？”
　　听了林翯的话，叶明晨不由抿起嘴笑了：“他不是你大哥嘛？哪有人这么说自己哥哥的？难道他对你不好？”
　　林翯挠了挠头，叹口气道：“我实话实说嘛。我大哥说起来对我很好啦。我爸妈都死得早，要不是哥哥，我还不一定会怎么样呢。那个时候，哥哥自己要上学，还要负担我的学费，为了不让我受苦，他一个人一天打三份工，却从来不让我出去打工贴补家用。那个时候我们虽然不宽裕，可我吃的用的从来都不比别人差。哥哥读博士的时候，我大学毕业，他本想让我找个稳定的工作，可是我说不喜欢，他也不勉强我。我一个人闷在家里写小说，他从来没有反对过。现在想来，哥哥一直在纵容我。没有哪个父母会任由子女这么肆意地决定自己的前途，可是哥哥却总是让我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他只说‘没关系，就算你不赚钱，大不了我养你一辈子’，他真的是一个好哥哥。”林翯说道这里脸上还带着崇拜的表情，却突然话锋一转，“可是这也改变不了他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的事实。”
　　叶明晨轻轻地笑了，“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上他的。好像刚认识他不久就知道了他是一个带着面具生活的人，在学校时是正直严肃的老师，在Pub里却是……另一番风貌。大概就是他的这种表里不一吸引了我吧？”
　　“这有什么好吸引的，分明就是虚伪嘛。”林翯不明白。
　　“或许是因为我自己不该有任何不规矩的行为吧，所以特别羡慕那些可以肆意生活的人。就比如，我很羡慕你。不用去做大多数人都必须做的事情，不必按照固定的人生轨迹循规蹈矩地生活，可以肆意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我的人生似乎从一出生开始就被规定好了路线。努力学习，努力研究，将来考研、考博、成为学者……因为我的祖父、父亲、伯父都是这样的，所以似乎我也理所当然地应该过这样的生活。”叶明晨苦笑着，他觉得很累。
　　“不会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模式，也有自己适应的生活方式，时代不一样了，谁也没有规定子女一定要走父母走过的路啊。”林翯说着，不解地看叶明晨。
　　“我的家教很严，从小就是按照这样的轨迹进行着。有时我会觉得家庭像是一个枷锁，让我连呼吸都有规定好的频率。我要按照父亲和母亲的想法生活，未来的一切他们都为我做好了设计。我不像大哥，有背叛的勇气和独立的能力，也不像你，有一个愿意纵容你的大哥。”叶明晨不无羡慕地看着林翯。
　　林翯挠挠头：“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大哥。”
　　“大概是他给了我一种纵容般的安全感吧。那天晚上他在酒吧里遇见我，大概是误会了我出现在那里的原因，所以毫不犹豫地挺身保护了我。那是第一次我有了被人保护的感觉，而且是那种纵容的保护。没有责备，没有疑问，毫无犹豫的。”叶明晨又转过脸看了一眼外面那个身影，“总觉得在他身边，我就是安全的，也是自由的。”
　　林翯心有同感地点点头：“不问原因，不求结果，随便你去做，一切有他在。原来我崇拜了他这么多年的那种感觉是因为这个啊。”
　　叶明晨不无羡慕地看过去：“你真的有一个好大哥。”
　　林翯开始傻笑：“你不也有一个好老师么？相信我，他做老师绝对比做情人合格，别盯着他了。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犯不着在这个烂桃花上吊死。好了好了，睡觉了睡觉了。好困啊。”不继续话题，倒头就睡。
　　叶明晨也躺了下去，心里忍不住想，“他真的不是一个好情人么？好不甘心啊。”
　　***************************************************************
　　雷钧无论怎么努力，也打不通林翯的电话，于是下了一个决定，尽快回到T市区亲自看看他究竟是怎么了。
　　可是手边的工作还没有做完，他又不是一个会放下工作只顾私事的人。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完成工作，然后飞回去。
　　走到隔壁敲响了Alxe的房门。Alxe看见是他先是一愣，然后笑道：“大明星，不早点休息，来找我有什么事？”
　　“黎明时拍照是不是比夜景更好？”雷钧提出建议。
　　“是不错，如果运气好的话，配上日出，就更完美了。”Alxe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好，明天黎明，出去开工。”雷钧说着，靠在门边等着Alxe的回答。
　　“那可要凌晨三点起来做准备。都说雷钧是工作狂，我算是见识到了。就听你的，我去通知大家。”Alxe心情很好地给其他工作人员打电话。
　　雷钧回到自己的房间，打电话给钟梓白：“陈丽不是一直想跟我合作么？如果她明天上午十点之前能到海南来，我就跟她拍一组外景。”
　　钟梓白彼时正靠在Black and White的柔软的沙发上，看一个性感的男人跳钢管，听见雷钧的电话，笑笑道：“怎么？终于想开了？”
　　雷钧皮笑肉不笑地回话道：“没什么。老女人比较耐操劳，这边的工作太辛苦，一般的女人很少有能配合的，陈丽虽然不讨人喜欢，演技镜头感和工作上的认真程度倒是最合适的人选。”
　　钟梓白皱皱眉头：“我没给你派什么辛苦的工作啊，去海南拍外景可是轻松的活，怎么听你的话倒像是加班加点似的？”
　　雷钧烦躁地甩了甩头：“这你就别管了，快打电话给陈丽的经纪人吧。另外有时间的话替我……算了，还是我尽快回去吧。”说完，将电话挂了。
　　钟梓白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的手机，这是打的什么哑谜？无奈，还是工作要紧，只得暂时离开这个醉生梦死的风水宝地了。踏出Black and White前，钟梓白还特意到那个跳钢管的男人身边，掐了一把他的屁股，将小费塞进那紧绷绷的皮裤里，这才心满意足地踏出了门，去给陈丽的经纪人打电话。
　　雷钧转身又把Juli叫了进来，“给我订一张明天晚上的机票，回T市，要快，现在就去，立刻马上。”
　　“明天？”Juli愣住了，“可是雷先生，这边的拍照至少还要三天才能完成，而且大家打算在海南玩几天的。”
　　雷钧皱起眉头：“听不懂我的话么？还是我需要换一个能执行我意思的助理？”
　　“我立刻就去。”Juli一溜小跑出了门去打电话订飞机票。雷先生，不带用失业威胁一个兢兢业业为之服务的小助理的。
　　*****************************************************************
　　雷钧那边担忧害怕为之抓狂的时候，林翯正猫在帐篷里睡得昏天暗地，嘴角挂着口水，梦里美美地占着雷钧的便宜。
　　帐篷外面风声呼啸，叶明晨在不知名的声响中醒了过来。外面还燃着篝火，林羽的身影印在帐篷上，被拉长了许多，带着莫名的阴森。
　　隐隐有些尿意，叶明晨只得起身，看了看睡得正香的林翯，自己穿好衣服掀开了帐篷。外面很冷，一出来，叶明晨就忍不住一个哆嗦，拉紧了衣服，搓着双手，还是不减寒意。
　　听见响动，林羽转过身，见是叶明晨微微一愣，皱着眉头问：“这么晚了，怎么不睡？”
　　“要小解。”叶明晨红着脸低着头说着。
　　林羽摇着头笑了，果然还是个孩子，连起夜的习惯都没改掉呢。抽出一支柴火递给叶明晨做火把，林羽嘱咐道：“天太黑，照着点亮，别走太远。记得找背风的地方，不然小黄瓜要难受的。”
　　叶明晨听得脸更红了，接过火把急匆匆地就跑了。
　　林羽觉得自己似乎能听见隐隐约约的水声，知道是明晨在小解，不自觉的身体开始发热，抽了自己一下，暗骂一声下流，“林羽啊林羽，你还没有饥渴到这种地步吧。”
　　叶明晨解完手回来却没有回到帐篷里去，而是坐到了林羽身边来，默默的也不说话，只是拨弄着火堆。
　　“回去睡吧，外面很冷的。”林羽看着叶明晨微微皱眉，这小孩儿太单薄了，他都不忍心看他吹风。
　　“林老师，一个人，不寂寞么？”叶明晨一语双关，身子往林羽身边更凑近了一些，同时伸出自己的双手，靠近火堆，汲取温暖。
　　“习惯了，还好。”林羽的回答也含含糊糊。
　　“林老师，其实呢，你是对的，我还只是个孩子，但是是一个在慢慢长大的孩子。到了我这个年纪，也该是谈一场恋爱了。但是没有人会因为大学时谈一场恋爱就一定要赔付一生的承诺的。既然你认定这是一场游戏，陪我谈一场没有后果的恋爱，你不敢么？”叶明晨轻轻地笑着，竟有些意外的挑衅。
　　林羽一愣，摇头笑道：“想不到你这么任性。”
　　“孩子就该有任性的特权不是么？就算我交一个女朋友，也不一定将来就一定要娶她吧？你是想让我被不知道什么样的人骗了去，还是想自己教导我如何理解爱情的感觉？”叶明晨的笑容中带着特别的狡黠。
　　“你在挑战老师的威信么？”林羽挑眉，“我不觉得师生恋是合适的选择，你更适合找个女孩子谈一场纯真的恋爱。更何况，连我都不知道什么才是爱情的感觉。”
　　“老师，你不知道么？外表看起来越是乖巧的孩子其实心目中越是渴求叛逆。你如果不陪我玩这个游戏，我可能会寻找更刺激的方式哦？”叶明晨悄悄再挪过去一些，整个人几乎贴在林羽身上。
　　“你威胁我？”林羽眯起眼睛。
　　“只有疼爱我的人才会接受这样的威胁。老师，你愿意被我威胁么？”叶明晨歪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林羽，露出可爱的小酒窝，火堆的光亮映在他的脸上，红彤彤的可爱极了。
　　“不接受威胁。”林羽故意板起脸说着，眼中却忍不住透露出笑意。
　　“老师，你让我威胁嘛，让我威胁嘛。”叶明晨少有地撒娇，小胳膊抱住林羽的手臂轻轻摇晃着。大家都睡得很沉，刻意压低的声音因为少年的音线而带出美妙的感觉。
　　“不。”林羽干脆利索地拒绝，“我不接受任何威胁，尤其是来自学生的威胁，更别说是你的威胁。”
　　“老师……”叶明晨决定今晚死皮赖脸定了，他要这个男人，不介意撒娇耍赖无所不用其极。
　　“快回去睡觉。”林羽板起了脸。
　　“不要，你不答应，我就不睡。”打个大大的哈欠，嘴里却说着任性的话。
　　“去睡觉。”
　　“不……啊……要。”
　　“睡觉。”
　　“不……”
　　“睡……”林羽的话还没有说完，叶明晨已经靠在他身上似乎是睡着了。
　　林羽叹了口气，将他抱进自己怀里，解开衣服将他包裹好，用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那一张明媚的小脸带着安详的笑意，长长的睫毛在火光映照下投下阴影。林羽用手背蹭过叶明晨的脸颊，滑嫩的质感让人流连忘返又不得不小心翼翼。
　　小东西，我该拿你怎么办？你还如此稚嫩，让人不忍留下伤痕。

作者有话说

　　其实这一章九点半就发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JJ没有显示，又刷了一遍才出来，哎，上一章我真的不是伪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