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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跟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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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光景不错,金光稀疏地穿透琐碎的树叶枝丫,带着几分斑驳落在窗棂前的地砖上。
被点到名的粉装小宫女畏畏缩缩道:“娘娘,奴婢是翠柳——”
其他宫女们纷纷打量着那个身量矮小、绑着双丫髻的宫女,不清楚平平无奇的翠柳哪点被孟破看上了。
她们平日碍于孟破的威严,可是半点儿也不敢往孟破身前凑。
站在窗前的孟破看了眼如意已经闪出去的身影,这才收回视线慵懒地道:“对,就是你,进来,给本宫换身衣裳。”
前些日子负责给她换香的有两个宫女,一个是翠柳,另一个是阿慧。
后者昨夜就被陈生杖毙了。
她转身往寝卧内走进去,翠柳盯着她高挑的身形,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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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殿。
孟破:“前些日子给本宫换香的是你吧,听说和你一同上值的那个阿慧已经死了?”
翠柳面色一白,双膝“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颤抖道:“娘娘饶命,阿慧......阿慧昨日被陛下下令处死了,奴婢与她虽一同上值,但平日素无交集。”
孟破:“素无交集?”
阿慧是方锦玉安插在宝华殿的线人,陈生和方锦玉是合作关系,他若想给方锦玉留些情面,按道理讲不应该杀了阿慧才对。他到底想做什么?
孟破继续抿了口茶:“你可知她为何加害于我?”
方锦玉想杀她的原因显而易见,但她不相信阿慧的背后只有方锦玉一个推手。
翠柳登时磕起头道:“奴婢不知,她在宫中向来独来独往,刘总管见奴婢是新来的,这才将我二人调到了一处。”
“你看着胆小,口齿却是个伶俐的,你与阿慧共事日夜同住,怎会不知她平日里都干些什么?你若是不说,本宫就将你送进勤政殿,让陛下亲自审问审问你。”
孟破放下茶杯,淡淡道。
翠柳跪在地上颤抖着身子,眼球止不住地瞥向四周,像是在回忆和阿慧共处的日子。
不过片刻,她就慌张地爬到罗汉床前,扒着孟破的裤脚道:
“娘娘......娘娘!奴婢想起来了,奴婢想起来了,她除了平日在宝华殿当值,最喜欢去宫里的后花园,有时候在里面一待就是半个时辰,奴婢偷偷跟着她去过一回。”
孟破仍旧没看她,手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茶盏,垂下眼皮子不冷不热道:“既是如此,你可知道她为何会害本宫?”
翠柳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奴婢不知,奴婢真的不知。”
孟破这才将桌案上放着的紫色手帕扔到地上:“擦擦泪吧,既然不知,就侍奉本宫穿衣。”
翠柳拿手背擦着眼泪,却不敢用她的手帕,起身红着眼眶给她去拿了一身衣服。
孟破盯着她的动作,思绪飘到了刘丛身上。
能和禹州牵扯上的事情除了洪水,便只有在禹州出差的方锦玉,这小顺子焦急地连礼数都不顾就来找刘丛,宫外到底发生了何事?
她习惯性地眯起眸子,视线放在了窗棂外宫门处严防死守的侍卫身上。
若要慢慢蚕食陈生这华丽的宫墙......还是要先把这些碍人眼的侍卫撤下去才是。
看门的那两个侍卫统领一个是刘项马,一个是邹老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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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宝华殿的殿门向北直行一段路再东拐,玄武门百米处便是各个大臣的值房。
太医署在值房大院的偏门,进出需要腰牌。
朱红色的宫墙和小径两旁幽深浓绿的密林交相掩映,穿戴着深色战甲的金吾卫们森严把手,不会放过任何不轨之人。
刘丛脚下速度加快,跟在他身后的小顺子气喘吁吁。
小顺子哭丧个脸道:“干爹啊,这禹州逆贼叛乱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咱们现在才来通知陛下是不是晚了?”
刘丛冷哼一声:“陛下肯定是一早就知会了这消息,咱若是比陛下知道得还早就奇了怪了。
你个糊涂蛋平日脑筋转得快,一到大事儿上就糊涂,陛下知不知道是陛下的事儿,但咱们若是不上报那就是咱们的过错了。”
小顺子转着眼珠连连点头:“干爹说的是,干爹说的是。”
值房门前的侍卫拦下小顺子。
左金吾卫将军萧迟风远远就看见了刘丛,知晓他是陈生眼前人,冷硬的面色微微和缓,沉声道:“还请刘总管出示腰牌。”
刘丛笑着将自己的腰牌递了过去。
他是大内总管,不需要呈上后宫或者天子的调令,因此进出极为方便。
从值房进入前朝一共要接受三轮排查,除了萧迟风,后面还有两轮武将官来检查刘丛,萧迟风检查腰牌过后就放了行。
小顺子眼巴巴看着刘丛进了值房,心想着:我什么时候也能这么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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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远远跟着的如意见小顺子折返回来心里直打哆嗦,一时间她脚步停停顿顿,脸上的忐忑几乎要溢出来。
萧迟风大老远就看见了那道鬼鬼祟祟的粉装人影,他眉头一皱喊道:“那个小宫女,你干什么呢你!”
五大三粗的声音吓得如意顿时耸下了双肩。
她支吾着:“我......我”,没等她辩驳,萧迟风就派人将她围了起来。
金甲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看得人心慌,如意目光触及到身前围着的那几个金吾卫,面色惨白。
“你鬼鬼祟祟在诸位大人值房门前走动,欲意何为!”
萧迟风见她面生,又是呵斥一声。
如意被吓得泪眼汪汪的,她哆哆嗦嗦地将手里孟破的腰牌递了上去,哽咽道:“娘娘......娘娘身体抱恙,特叫我来请太医回去。”
青绿色的腰牌代表着后宫妃嫔身份,而当今陛下登基不过一月,唯一的妃嫔便是先前在位的那个女帝。
他看了看上面的纹路和痕迹都对,便将腰牌还了回去。
但想到那妃嫔是曾经的皇帝,萧迟风还是愣了一瞬,迟疑着吩咐下去:“既然如此,你进去吧。”
她低低应了一声。
进了值房大院后,她便看着刘丛进了中书令的值房。
她看了眼那值房的门前挂着“苏行均”的门牌,四下张望却没有侍卫来排查,便走到门前想要听里面的动静。
“禹州有逆贼猖狂放言‘杀陈助孟,匡扶明化’,苏大人,我是特意来给你送消息的......”
刘丛的笑声缓缓响起,如意听得心头一震。
拐角处有巡逻的侍卫前来,她小心翼翼阖上门,快步往太医署的值房去了。
值班的是太医令安盛康。
男人三十不过,周身小绫绸缎的绿色圆领袍衫,体型圆润眉目秀气,腰腹微微突出一块,此时正坐在桌案前书写着药方。
守门的武将提剑拦住如意:“站住!”
安盛康被这动静吸引过去,就见门口站了一个神情焦急的粉装宫女。
如意递过腰牌给武将,福了福身道,“这位小将军,我是宝华宫孟娘娘派来请您回去诊脉的。”
安盛康坐在桌案前,听见“孟娘娘”这三个字眉心狠狠一跳,他捻了捻手中的毛笔,心想有些事真是躲不过去。
守门的将官狐疑地瞥了一眼如意,将腰牌还给她后就放了人进去。
安盛康慢吞吞地挪动着步子,磨蹭地收拾着药箱的同时又问道:“你们娘娘什么症状?”
如今孟破被废,看似是后宫嫔妃实则是被囚禁,从前的那些个忠心臣子大半都被陈生株连九族,除了一些已经倒戈的世家旧臣,孟破能联络的人少之又少。
就这种一败涂地的情形,这位落魄的娘娘还想着折腾幺蛾子出来,可真心不容易。
“娘娘只说头疼,大人您快些去吧”
如意哪知道孟破是真头疼还是假头疼,只是面上装着焦急又跺脚,等他背起药箱就领着人出了值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