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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警醒之时(下) ...

  •   扎迦利来到了这里是波比·拉舍莱斯的住宅前,这里是西伦敦和东伦敦的交界处。扎迦利扣响了她的门。
      波比对扎迦利的光临并不感到惊讶,甚至不如说早已预料到了这一点。扎迦利进门后扫了一眼波比住宅里的结构。看起来只是在伦敦非常普通的民居,唯一不同的是放着相当多的书架和置物架,上面放着颜色各异的封面的书籍,还有琳琅满目的各种稀奇古怪的物品。壁炉前的摇椅上放置着一本白色封面的书和一张白色的毛毯,看起来在扎迦利到来之前她一直坐在这里浏览书籍。
      “亲爱的,你要喝点什么?”波比亲切的问坐在沙发上的扎迦利。
      “不用。”扎迦利拒绝了:“我来到这里,只是有些疑问。”
      “韦克菲尔德先生还是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波比微笑着坐在了扎迦利的对面:“那就请问吧。”
      “关于奥劳拉,你知道些什么吧。”
      “奥劳拉……女孩子吗?”波比思考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丝歉意:“韦克菲尔德先生,虽然我对心理学有所研究,但情感咨询的话有点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不然您还是找找其他人?”
      “波比·拉舍莱斯,你不要在我面前试图隐瞒什么。”扎迦利低沉的声音充满了威胁之意:“奥劳拉的死与你肯定脱不开关系。告诉我真相,你为何要杀死她?”
      波比看着扎迦利阴沉的表情,瞬间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慈祥:“如果你是问这个话,我知道原因,但我不知道理由。”
      “什么意思。”
      “每当迎来残季之时,残阳都会向我们索要一个终局之人。当这个终局之人无法寻到的时候,为了避免更大的灾难,需要举行结尾凄美仪式,随机抹去一人做为残阳的终局之人。”
      “残阳?终局之人?结尾凄美?你在说什么宗教疯子的胡话?”扎迦利皱起了眉头。
      “这可不是胡话,韦克菲尔德先生。”波比微笑着,毫不畏惧的看着扎迦利:“您不如仔细想想,即使是密室杀人也不可能天衣无缝。很明显,能做到这个的只有司辰……或者,是你们口中的神明。至于你口中的小姑娘,由于在举行结尾凄美仪式之时,我们无法确定谁将会是献给残阳的终局之人。这次祂所选中的是你口中的奥劳拉,但实际上,我们所有人都有可能成为终局之人,即使是我也不例外。”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叫做残阳的神会给你什么好处?”
      被扎迦利如此询问的波比静静的微笑着,她抱起了蜷在她脚边打盹的猫咪,放在怀里抚摸着它的头:
      “政治家总是在思考好处。但,韦克菲尔德先生,你看看我,我仅仅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收藏家,小有资产,同时也做着朝九晚五的所谓“得体\" 的工作。我的住宅甚至不在伦敦西区,你在这之前也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字,我只是个普通的,不幸且幸运的人。”
      扎迦利听了波比的话,眉头皱的更紧了:“我不相信人类会在没有好处的前提下去做一件事,这样的人不是圣人就是疯人。很显然,你并非这两者中的任何一个,我无法、也没有兴趣去体会你的感受,和我说实话,不要拐弯抹角!”
      波比膝盖上的猫咪突然炸了毛,警惕的看着扎迦利,波比伸手安抚着猫咪,反而显得更开心了:“看起来我的赞助人们说的没错,韦克菲尔德先生,你真的会成为我们中最出色的一位。我所知道的只有这么多,更具体的内容,您大可以去询问您在政府工作的父母,他们了解的可比我更加具体。”
      “我的父母?”扎迦利的眉间有着许久不散的阴云,“他们并不笃信宗教,你打算就这样让我去询问他们关于残阳的事吗?”
      “信奉残阳的人在高层少之又少,但绝对会有人信奉白日铸炉,您的父母也不例外。我建议您还是去询问他们白日铸炉的事更好。”
      “你告知我这些,是有什么目的,波比·拉舍莱斯。”
      “这是什么问题,亲爱的。当然是为了让你成为我们中的一员了。我的赞助人们观察了您有一段时间了:您有着冬之准则和灯之准则的潜能,与残阳是如此的匹配;您是政府高官的子女,能够轻易的在残季带来合适终局之人;您对世界的看法,与我们不谋而合。很明显,您是我们所寻觅到的最理想的成员,”波比微笑着,只是这笑容上似乎有着一丝狡黠:“我们确信,您会理解我们的信念,加入到侍奉残阳的行列中来。”
      扎迦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波比的住宅的,他的脑子已经被过多的信息所塞满。他抬起头,看着已经被印上夕阳的血色的天空,默然无语。他不是第一次这样仰望天空,而在唯物的理念出现了裂痕的当下,扎迦利感到这个世界是如此的陌生。
      回到宿舍后,扎迦利就写了一封长信寄给了父母。得到回信已经是几个月之后了,信是由家里的仆人送来的,上面盖着韦克菲尔德家的火漆印。平时和扎迦利书信来往的都是母亲,但是这回给他写回信的是父亲,那和扎迦利几乎一致的严谨字迹向他承认了一切——父亲与母亲本打算在扎迦利毕业后再和盘托出。虽然现在为时过早,但是既然扎迦利询问了,那也无法搪塞过去。
      在这封长长的信里,扎迦利得知了在世界表皮下所隐藏的真相,他知道了司辰为何物,他知道了英国的工业革命并非是偶然,而是他们向伟大的白日铸炉献祭的结果。他知道了天上的太阳曾被分裂,从太阳的遗体中所诞生的、掌管着正午的,但却象征着消逝的夕阳的残阳。祂的身上永恒流淌着太阳碎裂时所流出的鲜血,它是终末,是凄美的结尾,如果祂得不到满足,严寒将永远降临,直至吞噬世间的每个人。在信的结尾,父母告知了扎迦利进入神之居所漫宿的方式,如何通过纯白之门、牡鹿之门、永远干渴的蜘蛛之门,将鲜血喂食给蜘蛛之门的方法,直至如何进入伟大的白日铸炉的锤炼场。
      扎迦利小心的将信收回了信封里,扔在壁炉中,灰色的眼眸看着这封信在火焰中静静的燃烧,直至化为灰烬。

      在毕业之前的那个圣诞节,在其他同学还沉浸在节日的氛围中时,扎迦利早将博士论文完美的完成了。毫无疑问,扎迦利会进入法庭成为极为出色的法官。但是出于惯例,导师依旧询问了扎迦利毕业后的意向。
      扎迦利的答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在警局担任高级督察就可以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个圣诞节他过的并不平静。
      做为家中的独子,扎迦利身上背负的是来自于父母沉重的期待,他也一直没有让父母失望,无论做什么事总是完美无缺,他们将扎迦利送进国际著名的伦敦法学院肯定不是为了让他毕业去当小小的高级督察,而且父母已经在高层混迹多年,仅仅靠猜的就知道扎迦利在盘算着什么。
      在那个圣诞节,扎迦利第一次和家人起了争执。
      “忘了你那该死的奥劳拉吧!我真该在你出生的时候把你扔进白日铸炉的火焰里!”父亲一如既往的严厉,呵斥着扎迦利——他的尊严没有让他将自己的拳头挥到扎迦利的脸上。
      扎迦利的声音清晰而高亢,仿佛这是一句誓言,不仅仅是为了说给父母听,也是为了说给自己听的:“哪怕不是奥劳拉,哪怕是和我毫无关联的人,哪怕是白教堂的流浪汉、或者是外国移民!我只知道真真切切发生的事就是有人因为这而死了!没有任何理由、甚至不是意外事件就突然失去了性命,这是多么的荒唐。多么的滑稽!您真的能忍受这些吗?当初您将我送进法学院不也是为了让我做一个正义的人吗?”
      “我可怜的儿子,你为何要侍奉残阳,你可知道他们的下场吗?”母亲泣不成声的对扎迦利说,她的眼泪打湿了扎迦利胸口的衣服。
      扎迦利从来不畏惧强权,但是他总会在女人的眼泪面前手足无措。扎迦利将手搭在母亲的肩上,沉默了几秒,开口了:“我不知道,但是我能猜出来这意味着什么。母亲,求你带着父亲远离我吧,就当没有生过我这个儿子罢。你们呆在我的身边只有不幸。”
      在圣诞节过后的那个寒冷的早晨,扎迦利穿戴的整齐,如同往常一样遵循自己的理性,在父母的目光中走进了严寒的黎明。

      在节日过后,警局惊讶于来自伦敦大学的法律系高材生居然来他们这里应聘,而且希望的职位只是一个小小的高级督察,忙不迭的同意了扎迦利入职。扎迦利的工作态度让人惊讶的严肃认真,他绝并非力量强大之人,但他总是非常积极的去逮捕嫌疑犯,这劲头好像是生怕他们逃离自己掌心一般。警局的高层念在扎迦利工作效果显著的份儿上,不止一次找扎迦利谈话,想要提拔扎迦利成为警司。毕竟是人都能看出来,让扎迦利当高级督察过于委屈他了。以他的资质,即使他成为助理警察总监,甚至成为警察总监都不会让人感到惊讶。但是扎迦利总是毫不犹豫的一口回绝上司的提议,这让上司有点不解,还有点过意不去。
      但是,几年之后就传出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道消息——扎迦利逮捕的嫌犯中总有人莫名其妙失踪,但是扎迦利拒绝对其进行任何解释,于是传言甚嚣尘上,迫于压力,警局不得不将扎迦利降级为督察,就在事件继续发酵之前,防剿局出现了,他们提出要和扎迦利谈谈。
      防剿局,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像是镇压民间移民暴乱的组织一样。扎迦利并不抱有多大期望,但他还是坐在了会议室中,双手交叉,正襟危坐。
      在他面前坐着的是一个女人,女人能够代表一个部门出席,仅仅是这一点就非常不平凡了。她很漂亮,但也出乎意料的年轻,她看起来只有二十五岁上下,她仅仅是坐在那里,就有着让人窒息的威压。但是扎迦利只是毫不畏惧看着她,隐隐觉得这个女人好像有点熟悉。
      好像是在报纸上看到过她。不过扎迦利并没有时间去关注新闻报纸,他只是在一次上班的时候在同事的桌子上扫到过,所以他也不确定。
      “初次见面,扎迦利·韦克菲尔德,我是防剿局的康妮·李。”
      扎迦利僵硬着身体,脑子里寻思了一下能说什么,结果就是房间里温度都低了几度,他也只简单的吐出了这个词:“你好。”
      康妮挑起了眉毛,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果然是冬之性相。”
      “……你懂得无形之术?”
      “那当然,不然我也不会在这里和你见面。”康妮将一份合同从包里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用手指递给了扎迦利:“这个是我来找你的目的。”
      扎迦利如同审查一般认真的看了合同上的每个字,然后将合同端正的放在了桌子上:“也就是说,你打算将我长期借调进防剿局。”
      “您同意是最好的选择,韦克菲尔德督察。”康妮自信的对扎迦利说:“我看到了那些报道。他们都不明白你在做什么。但是我可是的非常清楚——我很支持你的做法:让那些垃圾发光发热到最后一刻,是最好的回收利用。”
      扎迦利没有动弹,只是低着头,也没有表情,显得十分冷淡。
      “当然,有一些话不适合在合同上写,但是我得说,我们会全力支持你的大功业。”康妮看穿了扎迦利在顾虑什么,开口补充道:“你应该在合同上看到了,我们的主要业务是防治蠕虫,还有抓捕危害社会的密教徒的职责……但是可没说要拿这些密教徒怎么样。”
      扎迦利抬起了头。
      “而且,密教徒都是多少有一些资质之人。”康妮笑着看着扎迦利:“想必,您也不需要为了挑选合适的人而事必躬亲了?”
      扎迦利拿起了钢笔,在合同的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那么,合作愉快。”
      虽然还是很冷漠,但是这是破天荒的,扎迦利第一次主动的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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