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三十八）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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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林峻彦的再次相遇，比我想的来得还要早一些。
那天是周六，据说是小年夜，天很冷，阴湿到骨子里，天空比往常更加灰蒙，似乎要下雪的样子。
公司里人事大变动，陈丹尼上位，而威廉，并不如他所说的那样调回欧洲，而是被派往印尼分公司，说起来是平调实际等于贬职，我得知时立刻冲去质问陈丹尼，他面无表情地告诉我：他之前只是猜测并不确定威廉是否一定调回总部，如今是上面的决定他也没办法。
我更加懊悔那晚对他吐露的事实。犹记得酒吧第二日，陈晓雅还来电关心我晚饭吃了什么，我心里忐忑，果然没过两天，她再也不联系我了。又过两天，我厚着脸皮上门请罪。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知道这句话已经对你们没用，但我还是要说。”我低头站在他们家门前。
“不该怪你，Maggie。”威廉上前宽容地抱了抱我，我眼眶顿时泛红。
“我跟Sherry本来就有错，只是你要小心丹尼，他既然会使计对付我，说不定有一天也会对付你。”
“我知道。我恐怕再也遇不到像你这么好的老板了。”
看起来我们似乎和解了，可我知道没那么容易，恐怕再也回不到过去。
果然，威廉和晓雅离开本城前往雅加达都没通知我，等我拨打晓雅的电话却发现手机停机问了别人才知道他们已离开一周。
过去的老板走了，过去的爱人分手了，好友不是忙就是远在天边，我真正尝到了寂寞的滋味。
这天午后，陈丹尼假惺惺地问我想不想提早下班，我当然想，也假装没明白他似有若无的幽会暗示，拿起包说了句再见便离开办公室。
我受够了这个经常用目光骚扰我的中年男人。自陈丹尼上任以来，能力上未见任何出色，但逢迎拍马那套他显然比威廉在行，而经由他的领导我的工作也变得杂乱起来，很多时候就像个真正的秘书。我时常疑惑，出卖上司换来的这样一份工作，到底值不值得？
离开办公室后我去了健身馆游泳，结束时意外接到雷云的电话，等赶到他在市中心的公寓时已近傍晚。
这间公寓雷云以前就当私人工作室在用，如今依旧，我推门进去的时候，他的秘书助理们都在，大家忙开了，连林诺都在客厅的沙发上整理资料。
杨俊第一个发现我，走过来对我说：“这么快就到了？雷总还在里面打电话，你等一下。”
“你们这是在忙什么？”我好奇地问。
“马上过年了，老大又赶在初五大婚接着蜜月两周，现在就催我们把手头的活赶紧干完，真是没人性啊没人性!”
我听他嘴上抱怨，神情上哪有半分不情愿，跟雷云在一起久了个个都是工作狂。
正说着，林诺接了个电话，只听她答道：“我今天很忙就不过去了，明天吧。”
Sandy在傍立即说：“你有事就去，这本来就是我们的活。”
林诺想了下，说道：“算了也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我既然接过来了还是做完吧。”
Sandy顿时摇头叹气：“他可真是的，连你都用上了。”
林诺随心一笑：“谁叫我是他老婆呢。”
这时，那个“他”从里面房间走了出来，径直走到沙发边低下头在林诺脸上轻啄了下，说了句“辛苦了”。
林诺还没说什么，其他几个人都怪叫起来。
“老大，你这样让我们怎么做事！”杨俊首先叫道，“我要求立刻下班。”
“你下班了不也没事干？”雷云不以为然地说，随即坐在林诺身边搂着她。
“谁说我没事干？我可以去约会。”
“跟谁？你昨天还说回家一个人打游戏没意思。”邵离接了句。
“谁说我……对了，Maggie，跟我去约会！”
他一说，众人的目光都朝我看来。
“哈罗！”我站在客厅一角笑着朝大家挥挥手，“终于被你们发现了。”
“什么时候来的？”林诺首先站起身，“好吧，既然有客人来，我们先下午茶。有蛋糕，我去煮咖啡和茶。”
“我帮忙。”Sandy尾随林诺走进半开放式厨房。
“老板娘，干脆你说我们下班吧，我看老大也会答应的。”杨俊扬声说道。
“休想。”雷云平静地回了句。
邵离看了杨俊一眼，拍拍他的肩：“认命吧。”
我笑着看着他们，虽然大家看起来忙翻了，可是感觉真融洽。
没多久，我被雷云请进书房，一坐下我便问：“什么事？”
只见他递过来一份文件，我一看内容怔住。
“你签完字我让杨俊陪你跑一趟，过段时间办好了再把产证给你。”
“你来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从来不开这种玩笑，快签了。”
我在他的催促下签了字，想想还是不妥，一套公寓可不是什么小礼物。
雷云似乎洞悉我的心理，开口道：“Maggie，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这事林诺也知道。你在我身边工作这些年，就当我的一点心意。”
“可你当初说的是嫁妆，我现在离结婚还远……”
“那就当我提前送好了。”
还想说些什么，却敏锐地听到有人来了。书房的门开着，即使客厅很大，隔得很远，我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来的人，只因太熟悉了，无论是声音，容貌，身形。
“找我来喝下午茶？谢谢我要咖啡。”颀长身形大步走进来，坐在背对我的位置，头靠在沙发椅背上微微后仰。
“我也要咖啡。”尾随他进门的是一个年轻女孩，长发，身材苗条，只见她跳过来坐在他身边，两人看来熟悉不已。
我的心微微发颤，曾经想过什么时候能再遇见他，没想会是在这里，也想过他会有别人，却没想会这么快。
“怎么可能，你们倒是时间算得准。”林诺端了两杯咖啡过来，看起来她跟这女孩也认识。
“Maggie？”雷云的声音将我视线拉回，只见他狐疑地看看我，又朝外面望了眼。
“什么？”我问。
“我说，你跟杨俊约个时间年后去办过户。我说了两遍了，你都没听到吗？”
“哦，哦。”我胡乱点了点头，却见他目光更加狐疑。
“是不是工作太累了？”他又问道，“你先出去跟他们下午茶吧。”
我走到门外，杨俊大概出去了，邵离正在电脑前看文件，Sandy在收传真，唯独我一人站在那里，怔怔望着客厅沙发上正在聊天的三个人，不，其实我的目光至始至终只看着一个人。
他还是背对我，却不时偏头看着身边的女伴微笑。
林诺在跟他讨论请他母亲来参加婚礼的事。
“我和雷云都希望她能来，他们两人一起来也行……”
“开玩笑，怎么可能一起来，爷爷还不气疯了。”他的语气淡淡的。
“那或者就一起回来，如果不能参加婚礼，我们私下一起吃顿饭也行，这也是我爸的意思。”
“你们的心意我明白，我早劝过她，她也不是不想来，就是担心爷爷那边……”
“爷爷那边就要靠你了……啊，Maggie，你们谈完了？过来一起吃点东西，你要咖啡还是茶？”林诺发现我站在那里，急忙招呼道。
我看见林峻彦缓缓转过身，目光立即捕捉到我的，他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拾得干干净净，神色间有一丝诧异，诧异过后却是讳莫如深。
好久不见。我在心里对他说。
我知道此时我应该对他点个头，然后回坐，若无其事地喝杯茶再笑着与大家挥手告别，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直直望着他。
原来他在这里，原来他还是好好的，原来还能再见到他，此时的我觉得即使周边再多人，再多嘈杂声，整个世界里也只剩他，只想再多看他一眼。
他也看着我，大概是久未见面，又有可能是我变了发型。他的目光由最初的微讶转为冷淡，似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我心下黯然，想朝他微笑却笑得相当勉强。
他看起来清瘦了些，是因为忙吧。不过现在的他，看起来似乎比较开心，是因为身边有了另外一个她的缘故吧，也是因为有了她，所以没有电话，没有只字片语吧。
林诺给我端来了茶，我才顿觉原来我刚才开口要了茶。正落坐，他身边的女孩一直望着我，丝毫不掩好奇之色。
“对了，介绍一下，我堂哥你已经见过了，这是Melissa，这是Maggie。”林诺说道。
“嗨！”那个Melissa对我友好地笑了笑。这女孩好像也在国外生活，英语讲得顺口中文却生硬。
原来他都喜欢这种型的。
“嗨！”我淡笑，一偏头却见林峻彦望着我，见我看过来立即将目光转向别处。
喝了几口茶正打算告辞，Sandy拿了一本厚重的册子过来对林诺说：“婚庆公司刚来电话，说还要选两张照片出来做小海报，你挑两张吧。”
“这是你们的婚纱照？我要看我要看！”林峻彦的女伴先叫了起来。
Sandy见状干脆将电视打开，调了个程序，一张张图片便显现在电视屏幕上，方便大家观看。
“真美啊！婚纱真好看，拍得也好，你们都很上镜！我希望我结婚时也能有这么美的照片……”那女孩用英文说了一大串，神情显得兴奋而激动。
“这张是你吗？”林峻彦指着其中一张问道。
“怎么不是我。”
“看起来像十八岁。”
“想夸我年轻直说嘛。”
“太幼稚了，你说你一把年纪的还在装嫩买萌。”
“喂！”林诺又笑又怒地拿抱枕扔他，“你才一把年纪呢！”
Melissa在旁边笑，Sandy也在笑，这时雷云走了出来，见他们都在看照片索性站在林诺身后，附身环住她的肩一起看。
“嗯，这张不错，”林峻彦指着另外一张说道，“很有些母性的光辉，是当了妈妈的缘故吗？”
林诺抿了抿嘴角，微笑不语。
雷云开口道：“她自己也最喜欢这张。”
其他人都纷纷称赞，林峻彦再朝林诺看了眼，眼神温柔道：“当妈妈了还是跟以前有些不同。”
我一直沉默地坐在边上，听到这里心莫名地一酸。我也要当妈妈了，他知道吗？可惜，这里没人关心。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屏幕上那甜蜜幸福的婚纱照，都围着林诺，赞美也好，调笑也罢，都是为她。
为什么她总能得到幸福，总能得到他们的关注，不仅雷云，还有他。
雷云的手机响了，立刻走开去接电话，我本来打算告辞，走到林诺身边，只见她仍低着头，手指轻轻抚过婚纱照上那两个亲密相拥的身影，有些话不经大脑便脱口而出：“拍两次婚纱照的感觉如何，是不是一次比一次好？”
空气一下子凝滞，所有人都看着我。Sandy微微皱眉，似担忧似责备地望着我，邵离在远处惊讶地瞥我一眼，Melissa安静下来，正在打电话的雷云用眼神谴责我，而林峻彦的目光冰冷似刀，顿时刺得我生疼。
林诺微咬着唇神情怔然，过了片刻露了个苦涩笑容，却什么也没说。
“对不起，我先走了。”我说完转身离开。
我知道，我又不知好歹了。雷云刚准备将公寓送给我，我却如此讽刺他心爱的人。
我只是嫉妒了，嫉妒她得到这么多的幸福和关爱，嫉妒我爱过的和正爱着的男人都围着她转。同样是怀孕，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我却什么都没有。
这不是你早就预料到的吗？心里另一个声音对自己说。既然决定留下这孩子，就应该预料到有这一天，孩子的父亲带着他的女朋友出现在眼前。可笑的是，明白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却又是另一回事。
其实，这也没什么。电梯里，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随之苦笑。
电梯到一楼，却见林峻彦正站在大厅里。雷云的公寓在四楼，莫非他是走楼梯下来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此时，他正望着从电梯里出来的我。我走过去，他神情依然冷冷的，对我说：“刚才你实在不应该这么说她，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怀孕了。”
“改天我向她道歉好了，”我表情讥诮，“没什么事了吧，我先走了。”
“这里出去不好叫车，我送你。”
“不用，我走回去。”我绕过他往前走，不想手臂却被他拉住。
“只是送你一程，怕什么？”如果他的表情刚才是冷淡，那如今算是有些恼怒了。可无论哪种表情，总之都没有一丝愉快。曾经他觉得跟我在一起总是很快乐，如今那种快乐怕是一滴不剩了。
“我有什么好怕？”我甩开他的手, “怕的人应该是你吧，你站在这里恐怕也不是为了等我。”
说完，就见他眼里闪过一丝不自在，随即说道：“我是在等Melissa。”
“好吧，既然你要送就让你送。”我说完别转头，也不看他。
“你……”他刚开口，Melissa下来了。
我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他也没再说下去。
再次坐上他的卡宴，我一路保持沉默。Melissa大概是看出我不想讲话，只偶尔与林峻彦闲聊几句。他们两坐前排，我坐后排，本没什么接触，偏偏有人总从后视镜里看过来，几次目光相触后我索性将头撇向窗外。
正是下班高峰，车堵在市区的主干道上，前排的两人聊起天来。这个Melissa估计才回国不久，问起他国内好吃的餐馆，又是查手机软件又是看推荐，问他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去，又问今晚去哪里吃。
我真后悔跟他们上了车，如今看着前男友跟现任女友晒恩爱，还有什么比这更愚蠢的吗？
看起来车流是动不了了，我看了看周围，这里离雅各酒店的商圈很近，于是开口道：“我突然想起还要去买点东西，就在这里下车吧。”
前排两人都是一怔，林峻彦回头看了我一眼，神色晦暗不明，说道：“这里离你住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
“没关系，等一下我买完慢慢逛回去，先走了祝你们有个美好的夜晚！”说完，我推门下车，快步走向人行道。
等走到车看不见的地方才慢下脚步，旁边有个花坛，我颓丧地坐在花坛边上，茫然地看着广场上走来走去的人。
天色暗了，大家都形色匆匆，赶着去约会，吃饭，回家。
这时，我看见一个穿西装的年轻男人朝我走来，到面前微微俯身用普通话对我说：“小姐，我看你一身贵气想必是个有福之人，如今怕是有点烦恼缠身，要不要我替你算一挂？”
我疑惑地看着他，又听他说道：“我看我跟你也算有缘，给你算一挂不收你钱的，真的！”
我还没说话，就听他说：“你目前有感情上的烦恼，放心，很快否极泰来！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抛弃过去才能迎向更好的未来，你的面相好注定有贵人相助，这个贵人很快就会到来，你信我！”
我觉得好笑，见他如此振振有词，便感兴趣地问：“什么时候来？你能告诉我个具体时间吗？”
“这个嘛，天机不可泄露，”他一脸高深莫测，“总之会很快。”
“谢谢了，借你吉言。”我转身想去拿钱包给他钱，硬是被他拦住手。
“说过不收你钱的，你自己保重，再见！”说完，像逃命似地跑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心里说不出的怪异，只见对面一个卖水果的中年妇女快步朝我走来，一脸焦急道：“小姐，我给你使了好几个眼色你都没注意啊？这个人是个骗子呀！他们两个串通好的呀！”
串通好？串通好做什么？
“小姐，你的包被他们偷走啦！”
我这才转身去看左手边，原本放包的地方如今已空空如也。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三十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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