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Leaticia

42、（三十三）上

　　那晚停车场的撞车事故后不久，我从宋菁那里得知梁淑华竟然结婚了，嫁给了她们银行的周行长。

　　“太有本事了！”宋菁连连摇头感叹，“听到这个消息我一点也不惊讶啊，这的确是她会做的事！她这辈子的理想也算实现了。”

　　我曾在财经杂志上看到过这位行长的采访报道，的确是个有魄力有才干的人，白手起家创办了这家民营银行。只是他今年已经五十五岁了，有一个女儿，如今在美国读博士。

　　“嫁给一个跟爸爸一样年纪的男人，这样真的好吗？”我不禁问。

　　宋菁不以为然地说：“也许她就觉得好。婚姻面前，每个人想要的不一样。”

　　可是没有女人不想拥有白马王子般的爱情吧，找个年纪相仿的相知相爱白头偕老。我想起那晚她看着林峻彦的神情，她在试图最后挽回他，林峻彦想必也知道，只是他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

　　关于梁淑华结婚的事，我与他都很有默契地绝口不提。

　　有一天中午我独自一人在餐厅吃饭，突然听到后面一对男女的对话。

　　“有什么事吗？”男人问。

　　“也没什么，就是昨天突然想到你了……你最近怎么样？”

　　“我挺好，快要结婚了。”

　　“是嘛……那，那真是恭喜了。”

　　“谢谢。你呢，最近还好？”

　　“嗯，还好。”

　　“……”

　　“我想起我还有点事，下次有空再吃饭吧。”

　　女孩急匆匆地离开，有人绕到我桌前坐下，笑着问：“一个人吃饭啊？”

　　是姚劲。

　　我早就听出了他的声音，为了避免他们尴尬才没回头。

　　“我都听到了，前任回来找你了？”我也笑着问。

　　他有些尴尬，低头无奈地笑了笑，说：“我听说那个男的要回北京所以跟她分了。可是你看看她，现在还开着那男的送的本田，还想试探试探我。”

　　我没发表任何意见，只问道：“你要结婚了，真的？”

　　“是啊，我跟倩云打算明年一月份结婚，过两天先去领证。”这回他露出了由衷的笑。

　　“恭喜！”我由衷地祝福。

　　“你怎么样？我可给你个忠告，你那男朋友也是典型的高帅富，你可要把他抓牢了！”

　　这话由向来严肃正经的姚劲说来特别有趣，我连忙点头应道：“知道啦姚经理！”

　　两天后的下午，就听海伦跟其他同事在茶水间八卦，说姚劲中午刚去领了结婚证，正在办公室里晒幸福呢。

　　陈晓雅来总裁办跟威廉汇报工作。我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们，基本上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兴许比以前还更冷淡一些。可真正有关联的男女怎么可能一点蛛丝马迹不露？那样的冷淡，分明是刻意了。只是这两个人都那么忙，威廉还有老婆孩子，近日就会过来一家团聚。这样的感情维系起来真不易，真的值得吗？

　　我跟林峻彦问起许琛，听他说许琛真的回北京了。想起中午崔琳琳离开时脸上的失落与迷惘，我心下微叹，又能说什么呢？感情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但都是自己的选择。

　　在爱情面前，我们每个人都在作选择，有选择就有取舍，每个选择背后都是代价，都要自己承担后果。

　　威廉的太太和两个孩子飞过来与他团聚，还邀我跟林峻彦周末去他家吃饭。

　　威廉太太玛莎是法国人，四十来岁，身材依然曼妙，长相也颇美丽动人。两个男孩年龄相近，一个八岁一个六岁。玛莎的厨艺很好，做了地道的法国菜招待我们。威廉也完全显现出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的模样，如果那天没有瞧见他跟陈晓雅，我差点以为他就是了。

　　饭桌上，林峻彦用英语与他们侃侃而谈，谈欧洲经济，谈旅行见闻，谈法国风土人情。我发现只有这时候，他又恢复到我初见他时的样子，优雅的举止、良好的绅士风度、幽默风趣又博学的谈吐。最近学到一句成语，叫做“人生若只如初见”，真是一点都没有错。

　　这顿晚餐让彼此都留下了美好印象，大家都很愉快，起码表面看起来是这样。

　　回家的路上，林峻彦见我出神，伸手过来拍了下我的手说道：“别人的婚姻出问题，你在感叹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惊讶地问，威廉和陈晓雅的事我并未跟他说起。

　　“看得出来，他们夫妻之间太客气了，并不自然。”

　　“谁知道是不是因为别人的介入才出问题。”

　　“两个人之间如果没问题，别人也介入不了。”

　　“你怎么知道介入不了？”我想起公司里盛传的陈晓雅的外号——小三专业户。

　　“爱情是这世上最没保障的东西，不是吗？”到家下车前，我对他说道。

　　“你啊看起来成熟独立，有时候还真是小女孩心态。”他笑着摇了摇头。

　　“我知道，我的感情经历没你丰富。”

　　这话让他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索性保持沉默。

　　“可是这样介入别人的婚姻，真的值得吗？”我又问。

　　“看来你知道第三者是谁，很难说值得不值得，端看当事人求的是什么。”

　　“噢，我差点忘了你的观点，上次你对吴总和Daisy的事也是这么认为。”我半嘲讽地说。

　　他神情无奈地看着我：“所以我们又要开始吵架了吗？”

　　我低下头不作声。好好的一个周末，气氛又搞僵了。

　　忙碌之间迎来十一长假，宋菁夫妇打算自驾游，邀我跟林峻彦同行。我近来又忙又累，就对林峻彦说：“不如你跟他们去吧，我打算在家休息几天。”

　　结果他也没去，放假那几天就陪我在家休息。

　　期间有天中午我们去吃泰国菜，餐厅楼下有个商场，吃完饭林峻彦接了个电话，似有重要事谈，我对他做了个手势便下楼去逛店。

　　正要走进一家店，突然听到有人叫“Maggie！”

　　一回头，就见雷云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闲适地望着我，并微笑。我也笑了，走到他面前，笑着问：“你在这里干什么？不要告诉我你打算逛街。”

　　他抬抬下巴，指指对面的一家欧洲品牌的旗舰店，我看到林诺在里面挑衣服。

　　“不管买与不买，她每件衣服都要看三遍，”他叹息道，“我算过了，那里面起码有一千多件衣服，每件她平均停留四秒钟，所以我估计我还要等一个小时。”

　　我不禁大笑，同时拍了拍他的肩：“这是模范男友的代价。哦对了，忘了恭喜你！什么时候结婚？”

　　“明年二月份。你怎么样？为什么回来后一次都没参加过聚会？”

　　他说的是我们这一帮常春藤毕业的同学聚会，通常每个月一两次，以前我都会积极参加。

　　“哦，我是听说你跟林诺一起，我怕我去了大家尴尬。”我笑着解释。再者，林峻彦知道我跟雷云的关系，我经常去也怕他误会。

　　他深深看着我：“你尽管去，我们不是每次都到，或者带男朋友一起去也行。”

　　“谁告诉你我有男朋友？”

　　“你托杨俊把公寓的钥匙还给我，不是搬去跟男朋友住了？还有，”他挑眉上下打量我，“留着这样漂亮的长发，拎着爱马仕，穿得象个名媛淑女，这太不象你了，不是因为某个男人？”

　　我微怔，他的表情倒甚是欣慰：“看起来这男朋友颇有实力，对你很宠啊。他做什么的？”

　　“他……”我语气一转，“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我只是在想，”他有点担忧地看着我，“你回来才多久就跟这个男的住在一起，你对他真的了解吗？”

　　“那你跟林诺难道不是好了就马上住在一起？”

　　“那怎么一样！我是在担心你！”

　　我第一次发现雷云也有这么婆妈的时候，非常象我哥的时候，再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放心，我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既然这样，钥匙我还是叫杨俊给你。我说过，那房子是打算过户给你当嫁妆的。”

　　我一惊，马上说：“我又没有要结婚！”

　　“看起来迟早的事，没有这打算你会跟人同居？再说有个房子对你也是种保障，就算吵架了要离家出走也有去处。”他带着笑意说。

　　“所以林诺也有别的房子做去处？”

　　看起来真是这样，他的笑容立刻垮了下来。

　　“那好吧，钥匙我接受，过户就不必了。”

　　“我觉得过户比较好。Maggie，我一直当你是我妹妹，现在你一个人在这里，没道理我不关照你。房子你必须收下，以后有什么事也可以找我。”

　　他的这番话让我泛起淡淡的感动。我第一次撇开男女之情来看我跟雷云的关系，这么多年来，他的确如同我另外一个哥哥，原来这才是适合我跟他的关系。

　　想通了，一时玩心大起，我朝旗舰店张望了下，快速上前抱了抱他，并在他脸颊上亲了下：“亲爱的哥哥，真是谢谢你！我先走了，唇印你自己处理。”

　　“你真是……”他皱眉，显然被我搞得措手不及。

　　我偷笑着逃离现场，跑到楼梯口正要坐自动扶梯上楼，却见林峻彦正站在那里看着我。

　　“电话打完了？那我们走吧。”我心情大好地上前挽住他的手。

　　不知为什么，接下来的时间里感觉林峻彦有些冷淡。我心想难道他是看见了我跟雷云拥抱，但那也没什么吧，再看看他的表情，其实也没多大差别，也许是我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