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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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不会在新年除夕给林峻彦打电话，如果还是打了，那也一定要在说完新年快乐后马上挂断。
那通电话让我后悔得要命，和他通完电话后，我的好心情便一扫而空。对着旁人，我依然笑容灿烂，内心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更要命的是，我明明在跨年派对上玩到天亮，明明筋疲力尽，回到家躺下却仍然做了一堆乱梦。每个梦里都是林峻彦和那女人的身影，他牵起她的手，边走边说着什么，她银铃般地娇笑，他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声音如此温柔的女人，长得纤细秀丽，一举手一投足散发浓浓的女人味。
不知为何，我居然一直走在他们身后，一直看着他们亲密的互动。我想喊住林峻彦，想质问他，又问自己：你凭什么？他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个时候，那女子似乎意识到我的存在，突然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一怔，瞪大了眼，她竟然变成了林诺。我生气地走上前，质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林诺被我的语气吓了一跳，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见她这样更生气，伸手推她：“走啊！回到雷云身边去！”
林诺被我一推跌倒在地。
“Maggie，我不许你伤害她！”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
我心一扯，回头看向他，他却变成了雷云。雷云严厉地看着我，再望向林诺时，眼神却充满了深情。
我黯然退开，雷云立刻上前扶起林诺。我又四处环顾，发现林峻彦和那女人已经走远了。
“那么我呢？我到底算什么？”我大声问，没人理会，所有的人都走远了。
梦到这时醒了，我满心惆怅，又感到疲惫不已，睡了一觉似乎比不睡还累。
已经过中午，我下楼随便吃了点东西，见妈妈正在客厅里看电视，便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如今我宁愿听妈妈一下午的唠叨，也好过一个人待着回想那些莫名其妙的梦。
妈妈正在看一部老电影，叫做《麦迪逊的桥》。片子很老，演员也都很老。电影讲述了一个家庭主妇和一个摄影师之间短暂而永恒的爱情。为地理杂志工作的摄影师为了拍摄麦迪逊的桥来到一个小镇，在那里结识了正在家准备晚餐的主妇，她的老公和孩子们正好外出度假，于是她招待他晚餐，又给他指了路。为了工作，他留在小镇上四天，他们也一起相处了四天。短短的四天里，他们竟爱上了彼此。他们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听电台里的歌，一起随之共舞，当然，还有亲密地做爱。四天后，他离开了，而她仍在家里等待丈夫和孩子归来。两人从此天各一方，然而爱意却并没有停止，使得他们在接下来各自漫长的人生岁月里饱受思念之苦，直至生命的尽头。
“真的有这种爱情吗？只认识了四天，却爱了一辈子。”看完电影后，我轻声问。
“当然有，”妈妈喟叹，“想想我那时认识你爸爸，只见了他三次面便决定要嫁给他了。”
我转过头看着妈妈。
“你不相信？”她笑着喝了口茶，又说，“你不是很早以前就开始喜欢雷云？应该最明白这种感觉。”
“可我很了解他。我跟他一起长大，对他非常了解。但如果是一个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人，怎么会突然间就有那么深的感情？这不是很不理性吗？”
“亏你还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妈妈不以为然地看我一眼， “感情本来就是不理性的。我记得我小时候，隔壁家有个漂亮女儿，那时家里给她介绍了一个挺不错的中学老师，两个人来往了一年多，那老师也是三天两头往她家跑，大家都以为他们两很快要结婚了。有一天，那姑娘去喝朋友的喜酒，那个老师有事没一起去，结果她在酒席上认识了一个文工团的小伙子，当天晚上是小伙子送她回来的。两人才认识一晚上，就那么一个晚上，第二天那姑娘就跟中学老师提出分手，也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很快跟着文工团的青年去外地了。过了几个月，她突然又回来了。听说是被抛弃了，那男的又跟别人好了。家里人骂的骂，劝的劝，我那时还小，只记得每天看到她家女儿总是苍白着脸一言不发，直到有一天夜里，她趁所有人睡着了跳井自杀，第二天被发现时早就没气了。”
我听得背脊发凉，过了会儿才问：“就算被抛弃了，为什么不好好活下去而要去自杀？”
“那个年代跟现在不同，又是在国内，那时候女孩子的名声很重要。她本身也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发生这种事怕被人看不起，干脆自我了断了。也都是命啊，”妈妈叹了口气，“所以说感情这事真的很难讲，有些人相处了一年也没感觉，而有些人，只要遇上了，哪怕相处几个小时，哪怕对这个人并不了解，也会想要跟他在一起。”
我怔怔听着，想起林峻彦，我问自己：你想要跟他在一起吗？
妈妈又说道：“所以女孩子选人的眼光很重要。虽然时代不同了，你们现在也都很独立，但选错了人，真的会让自己过得很辛苦。”
可是遇到的那么多人，谁又知道哪个是Mr.Right，哪个又是Mr.Wrong？
“还有，一个男人的条件再好，如果他对你没有那个心，那所有的好条件也是白搭。”
她是指雷云吧，我低头不作声。
“好了不说这些了，”妈妈拍拍我的肩然后站起身，“我也该去做饭了。”
我独自坐在沙发上，回想刚才的影片，又回想妈妈说的话，一时间觉得思绪更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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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林峻彦的电话是在三天后的晚上，我正跟一群朋友在酒吧里观看冰球比赛。这场是季度决赛，很关键的一场比赛，酒吧里球迷聚集，气氛热烈。就在比赛进行到下半场快结束时，手机震动起来。
我瞪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微低头的侧影，足足过了五秒钟，才从座位上起身，挤过人群，飞快地跑到酒吧外面。
“Maggie，我是林峻彦。”
“嗯，嗨，我知道。”我尽量保持平静的语气，内心却止不住的紧张。
他突然不说话了。
“你打来不会是要祝我春节快乐吧，还有一个月呢。”我受不了这种沉默的气氛，便开玩笑地问。
他似乎也笑了，问道：“还在温哥华？”
“嗯。”
这时，我看见对面酒吧里走出来一个男人，神情兴奋地对着天空尖叫了几声。
“你在哪里？”他问。
“在酒吧里，看球赛。”
那男人还在尖叫，声音差点没过我们的谈话。
“你似乎过得不错。” 他淡淡地说。
“嗯，还不赖。你呢？”你想过我吗？我发觉我一直在想你，而你呢？
这才是我真正想说的话。
“可能没你那么好。”
我一怔，问：“为什么？遇到了麻烦？”
“不是，”他似乎叹了口气， “你呢，接下来会一直在温哥华？”
“应该是吧。”
电话那头有片刻的安静，然后，又听到他的一声叹息。
“林先生，跟我打电话很无聊吗，需要边讲话边叹气？”
这次，他的笑声沉沉：“不是，只是我在想……”
想什么？话讲一半又不讲了。
“我在想我应该飞过去看看你。”
我说不出话来，只听到自己强烈的心跳，手更是紧紧握住了手机。
“Maggie？”
“哦，嗯，好啊！”我立即说道，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语气高兴地说，“哪天你来，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酒吧里突然响起一阵欢呼，看来比赛结束了。很快，人群开始往外涌，热情的球迷开始唱歌、跳舞、喊口号、砸酒瓶，干什么的都有，电话里的声音快要听不清，我们很快互道再见。
电话断了，我却瞪着手机站在原地，直到吉娜他们找到我。我拉着吉娜就说：“走，陪我喝酒去。”
今晚所有的酒吧几乎都被疯狂的球迷占据，喧闹不已，最后我们只好去了营业到凌晨的连锁咖啡店。
听我讲完后，吉娜笑咪咪地说：“这不是很好吗？他要过来看你，你正好可以审视自己的心。”
“他只是说“他想”、“应该”、来看我，并不是一定来！”
“这么说不就是要飞过来看你？”
“哎，你不明白，中文这么说，有时候也可以是一种客套。”想到这里就心烦。
“我也懂中文的好不好！我听了第一反应就是他要来看你。”
“那他直接说要来就是了，为什么要吞吞吐吐？还不停地叹气！再说了，他也没说什么时候来，哪一天来。这到底是开玩笑还是试探我？简直太不负责任了！”我生气地说，然后狠狠灌了一大口冰咖啡。
“嗯，再仔细想想，他的话确实不那么肯定。”
“你说他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点？我最讨厌这样了！”
“你没问他？你当时就该问啊，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我就告诉他，如果他来，我会好好招待他。”
吉娜哈哈大笑：“Maggie，这一点也不像你！”
“我知道。”我无奈地低头抚额。
“你为什么不问他？”
“我不知道，”我懊恼地说，“我当时……听到他的声音，根本没办法思考，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
我苦恼地撑着头。
“是不是觉得他的心思很难猜测，可是又很想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她微笑着问。
我不作声，等待她继续讲下去。
“你现在还觉得你对他没什么吗？”
“我……”我叹气，“好吧，也许我对他是有点什么，但现在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说到这里，我停住了。
“重要的是什么？”她问。
我想了想，认命地说：“重要的是，怎么才能让我在今晚和明天以后的所有时间里不再总是想着他！”
吉娜又乐得大笑，说道：“可怜的Maggie，看来你是真的陷进去了。”
我又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好不容易才从雷云的深渊里爬出来，现在像是又掉进了另一个深渊，还是深不见底的那种。因为雷云至少一直在我身边，而林峻彦则隔着千山万水。当初就不应该跟他谈什么短暂的恋爱！
我满心烦躁，吉娜却坐在对面心情颇好的样子。
“其实有个办法可以解决你目前的困扰。”她悠哉地说。
“什么办法？”
“手机借我一下。”
我把手机给她，她拿起我的手机，在上面点了几下。
“你要干吗？”我问。
“打电话给那个让你产生这么多困扰的人，最后一通电话是他的吧？”
我一惊，急忙伸手过来要阻止。
“别！电话已经通了！”她笑着看着我。
我皱眉，不知道她动作这么快。
“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直接问他。啊，他接电话了！”她说着，立即将手机递给我，同时飞快地坐到我身边，耳朵贴着手机另一边。
我来不及取笑吉娜的样子 ，便听见林峻彦说：“Maggie，我在开会，晚点打给你。”
我一愣，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于是对他说：“不用了，我不小心按错，抱歉打扰你。”
吉娜听我这么说一脸的不赞同，不停对我做着手势。
林峻彦沉默了片刻，才问：“你到家了？”
“还没，跟朋友在咖啡馆。”
“刚才听到你那边都是叫喊声，当心碰到球迷闹事。”
我心里暗暗惊讶，他居然知道这里的冰球比赛结束后常有疯狂的球迷闹事。而且，他在关心我，想到这心微微发颤，嘴里却仍然平静地说：“嗯。那不打扰你，拜拜。”
“自己小心，拜拜。”
通话结束，吉娜马上问我：“你为什么不问？”
“你也听到了，他在忙。”
“你可以要他回电。”
“好吧，我承认，我问不出口，”我将头埋在臂弯里，很快又抬起头对她说，“也许他刚才是开玩笑，我又何必当真？”
吉娜看着我摇了摇头：“你连问都不敢问！当初追雷云的勇气哪儿去了？”
我苦笑：“我不知道，也许勇气这玩意儿跟年龄成反比。”
“所以我们就坐在这里继续猜测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轻叹：“我们聊任何话题都可以，就是不要再聊他，一切总会过去的。”
“Maggie，这太不像你了！”吉娜叫起来，“既然对他有感觉，为什么不去争取？还是雷云伤的你太深了？”
我莞尔：“跟雷云没关系。你看看我跟他，我这里快要凌晨了，他那里却还是下午，这样的距离要维持一段感情太难了，这不是见一面打几通电话便能解决的。”
“所以你打算放弃了？无论他是否过来看你？”
“谈不上放弃，我们早就结束了。”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掠过一丝惆怅。是啊，我和他早在机场道别时便已结束。
吉娜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说：“好吧，那今晚我陪你，无论你想干什么，我都陪你！”
“谢谢，还是你最好！”
“朋友是作什么用的，不就是这个时候拿来依靠的！”她搂着我的肩说，“我打电话叫彼特他们一起过来，待会儿看看大家去哪儿续摊。”
“好。”我也拿起手机打算跟家里报备一声，正好收到爸爸发来的短信，问我何时回家，如果晚回自己注意安全。
心里涌上一阵温暖。
爱情算什么呢？让人忧伤让人痛。没有了它，我依然拥有可以交心的朋友，关心的家人，依然可以过得很好。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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