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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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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久很久以前,第四次神魔大战后,魔界尊主被天帝封印了在不归山深处,天帝也因元气大伤陷入沉眠。
这一场战争太过残忍漫长,天界受创大折,魔界死伤无数,便各自回去安养生息,互不相扰,自此安然无事足有上千年。
这场无情残忍的战役损耗了无数性命,天界便有一位神仙因为仙根受损,无法立刻登天后不得不坠落凡尘暂做疗伤。
他落下凡间的某处荒地,亲眼所见那里的百姓们因残逃的妖魔肆虐而心有不忍,便耗尽神力为百姓们驱魔除妖,因此仙根破碎,仙体不保,几乎维持不住神魄稳泰,险些陨落。
自持高傲的神仙不愿接受百姓们的供养,又怕引来妖魔们的窥视,只得带伤流浪到了一块荒野之地,却又看见一只孱弱黑猫在风雨中飘摇,委实可怜。
这位神明怜悯众生,即便是这只小小的孱弱黑猫也让他心中生出怜悯之爱,便用已身化成一颗紫藤花树,最后做为这黑猫的遮风挡雨处便魂散天地,转世轮回去了。
那黑猫也是感恩情深,为了对庇佑自己的神明说一声谢谢就寸步不离的守着那颗花树,因为靠着神明化成的花树它得幸有了灵根,竟是修道成了妖灵,却还是一守花树就是八百年,哪里也不肯去。
就为了说一句谢谢苦苦等待八百载,便是多少沧海桑田过去。
很多妖精山灵知道此事后都认为这黑猫蠢的没救了,旁日便当做笑话说着,顺便拿此事戒告后辈,今后万万不得这般痴傻,白白等待。
足足八百年过去,那神明在人间都投了几胎,不过是一时心软的慈悲念头,怕是早已不记得受到他随手照拂的这区区的一只小猫了,任它空等千年万年也不会来看它一眼的,而它靠着花树的灵气活了八百年,寿命已然快到了尽头。
正是一腔痴情错空付,相思难割不忍顾。
却是八百年后,神明在凡尘轮回十世归来,即将回归三十三重天沉眠之际,一个好心的妖精同情那黑猫,便把这事告诉了神明,那神明心头一软便跟随去看黑猫,却只是远远的看它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彼时,繁茂飞舞的紫藤花树下,一只绵弱小小的黑猫执拗的等在树下不肯离开,花开花落,春去冬来,它依旧守望在树下,不言不语的静静等候。
神明远远的站着,负手默看。
那心怜黑猫的妖精站在旁边,见状就问他:“仙君,它在树下等了你整整八百年,你怎的都不去见上它一见,好了却它的心愿?”
神明望着那花树下孱弱老骨的几乎抬不起眼睛的猫儿,眼神怜悯,叹息一声道:“我终究不是它的良人,又何必再去耽误它呢。”
说完这话,神明转身就走了,衣袍带起的风刮起了地上一朵小小的紫藤花,那柔弱细小的花儿飘飞上空,被调皮的风儿带着飘到了那树下的黑猫,晃晃悠悠的落到了黑猫的头上。
花瓣柔软的近乎温暖,如同神明的手温柔抚摸着它的头顶,轻声的告诉它不必再等了。
正守在花树下的黑猫小心翼翼的抓住头上柔弱的花朵,两只爪子轻轻的攒住花朵,随即打了个懒懒的哈欠,卷缩成小小的一团抱着这朵小花沉沉睡了过去。
“喵。”
微弱而满足的一声过后,这只黑猫再未醒来。
幸而黑猫的情深感动了苍天,待它抱着神仙赠予的花儿睡去后,它苦苦守望八百年的花藤树竟是落花化根,幻身成人,模样正与神明一模一样。
那花树化成的人抱起黑猫后怜爱的亲了亲黑猫的头顶,便带着它遁入红尘,与它同享寿命,避世同处数年,竟是个最完美不过的结局,皆大欢喜。
只是。
……
只是他终究不是他。
旁边的谢必安看完全部的记述后便合上了薄薄的册子,啧啧了两声后不免唏嘘。
“经历了八百年的风风雨雨,花树的灵源早已枯竭,即便能化身成人也最多能在世间停留数年而已,到头来还不是一场镜花水月。”
钟馗听了,不住微微的叹息一声。
即便只是一场镜花水月,它仍然甘之如饴的追寻守望,千年以来痴心不忘,一腔情深,倒是个极其难得的痴情种。
他侧目往前看,就看到黑压压又宽敞高深的宫殿里,一袭威严长袍的鬼王背手站在池边,背影削长,阴气缠身,萧瑟孤寂化成了无尽的黑暗把他包裹在其中。
他走上前,试探着询问:“王,莫非你便是因此,当初才会把镜子借给他?”
鬼王没有说话。
而这往往就是默认。
钟馗的叹息更甚。
他沉声说道:“这位神仙的神魂与神体被一分为二,神魂早已回到天界沉眠不出,而他在凡间苦等了数百年,等来的却只是一具另生意识的躯体,陪伴也只有短短数年,确是十分的可怜。”
但他还是不太赞同,又皱了眉:“但王因此把自己的贴身宝镜借给他寻人转世,这也是违了规矩啊。”
王一向最为垂怜心善可怜之人,得知了那猫妖颇为坎坷的情路后,不免心生怜悯一再为他开恩。
不仅宽恩赦免了他闯入地府的罪责,还把轻易不世出的贴身宝镜都借给了他,免得他每世艰辛寻去时,那化身都早已是年老半旧的花百之岁。
池边的鬼王轻不可察的长叹一声,叹息的意味却不明。
他扭过头,面色如水的平静:“当初你也看到了,数百年前他为了寻那陆梦的转世不惜闯进地府,他的身上又有那名神仙遗留的一分神韵保护,寻常小鬼轻易不可伤他。”
他蹙了蹙眉,眉宇之间皆是悲悯之色。
他的语气明显不忍:“若是我那时强行把他赶出去,万念俱灰之下难免他会做出什么傻事来,妖灵成之不易,我实在是不忍心看他几百年的道行全部功亏一篑。”
“王,你对这些小妖小怪们实在太过宽容了。”谢必安把册子随手放回了桌案,慢悠悠的拍了拍掌心。
“天道法则万古有序,无论是谁都不得扰乱,他扰乱地府本就是错,纠缠不休扰乱凡人的命数更是错上加错,若非王仁慈不与他计较,他早该被打入十八小狱受罚了。”
站在二人身边的范无咎,穿着一身鸦色长袍,他的脸色泛黑,眼神凶狠冷厉,瞧着是一副穷凶极恶的面相,可铁面无私的外表下心肠却软的厉害。
“二哥,此言差矣。”他辩解道,“这小妖我也见过几次,虽然修为极弱,胆子也小的厉害,但我瞧着他为了那转世的凡人可谓是不顾一切的拼尽全力,实乃世间少有的心韧之人啊。”
“从古至今天底下爱而不得的人海了去了,又哪里止他一个。”谢必安嗤笑一声,“这小妖只因天人当初的一点小恩小惠就把自己的全部身心一股脑砸了进去,弄得颠沛流离,日夜受情所困,又怨得了谁呢?”
说着他看到了鬼王身旁的钟馗,忽然神情一变,怪笑着转了口:“说来啊,还是咱们的圣君有手段,几千年前为了嫁妹妹,不动声不动色的就让凡间那俊俏书生心甘情愿的留了下来,乖乖生生的做了几千年的妹婿,是半点心思都不敢起。”
钟馗的脸色顿青,十分难看,冷声质问:“谢必安,此事我已早与王说过,且得到了他的允许,并未违逆地府的规矩。”
“那是自然。”谢必安抽出袖里的扇子,慢悠悠的扇着,扇面后露出一双阴沉沉的笑眼,“地府之中谁不知晓圣君乃是最为公正守规矩之人?就是地府的鬼吏们一夜之间全坏了规矩,圣君也绝对不会逾越半分。”
钟馗的脸色更加难看了,黑气从他身后漫出,声音也冷的淬寒。
“怎么,你今日是定要当着王的面与我争个高低?”钟馗怒极反笑,“好啊,上次的架咱们还没打完呢。”
谢必安啪的一合扇子,挑衅的看他:“能与圣君讨教,是我三生有幸。”
这二人的梁子早在千年以前就结下了,平日里水火难容,视若仇家,若非同在鬼王的手下为臣做事,怕是能日日都打的火热。
范无咎在旁是左劝也不好,右说也不敢说,正慌乱着呢就见鬼王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过来。
“想打就出去远远的打,别在我这里闹的不休,我实在听腻了你们的争论。”鬼王冷淡淡的,完全不在乎自己的两名臣子当着自己的面就要争高低。
只要耳朵没聋都能听得出来鬼王话里的不耐,钟馗和谢必安刚刚冒出来的火气一下熄灭,两个人迅速拱手向鬼王诚恳致歉。
“几千年过去了,你们两个还是这般的势如水火,说不了两句就要动手。”鬼王看着这两个糟心的臣子,实在无奈的很,“不过是一点小事,当真值得你们一直念念不忘到现在么?”
“是他先偷吃了臣特意练给小妹的驻颜金丹。”钟馗首先告状。
“一个破丹值得了几个钱子?”谢必安先是嗤之以鼻,随后怒目瞪着他恨不得撕下他一块肉。
他咬牙斥道,“我当时就说了一句‘你那妹妹生的太过丑陋实在难以找到如意郎君’,你二话不说就给了我两鞭子,直接打的我断了两根鬼骨,这事又怎么算?!”
“谁让你辱我妹妹?”钟馗脸色奇臭无比,“辱我妹妹者,皆该死!”
“真是天大的笑话。”谢必安大声冷笑,愤恨指责,“地府之中,谁不知晓你那妹妹生的极丑,五官扭曲,貌如怪物?她丑到连肠穿肚烂的小鬼都不愿看她,我说一句实话怎就不行?”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钟馗咬牙切齿,“就不该当着我妹妹的面说!”
事后谢必安躺在忘川花海里养伤足足一个月,而他的妹妹回屋就哭了许久,之后任他百般哄劝也再不愿出门了。
于是两人的梁子从那时就根深蒂固的结了下来。
“人长得丑,就要服丑。”谢必安压根不认为自己有错,还义正言辞的辩解道,“若她能长得有王十分之一,不对,百分之一的好看我都绝对不会说她丑,我跪下来舔她的鞋子都可以!”
再次无辜被戳的鬼王:“……”
钟馗气得红了脸:“可王的脸是假的!”
谈起鬼王这张脸,谢必安更是得意了。
他啪的一声甩开扇子,当着钟馗的面极其得意,极其嚣张的扇扇子。
“假的那又如何?王的脸是我特意从凡间寻了最厉害的三百名画师齐力设计,再由我与孟婆,土伯,还有七殿王与大殿王合力集结而成,这张脸上天入地都是独一份,谁见了都得夸一句绝色!”
鬼王:“…….”
钟馗还是不肯服输:“这张假脸是用昆仑木雕的啊,这就是一根木头!”
谢必安扬高了鼻孔,愈发高傲。
“那也是最好看的木头!”
鬼王:“……你们退下去比吧。”
明明和自己别无干系却几次三番的频繁被戳,鬼王表示自己真的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