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与酒》白小侃

3、第三章

　　祁思则看了看她：“你该不会以为我又在跟踪你？”
　　“你还不承认？”她接过他递来的水，“从昨天早上到现在，我们已经见过……五次，差一次就凑够两天的饭了，我两天吃不了六顿饭，光见你就见了五次，你把这跟踪的精神放正道上，什么样儿的事业搞不成？什么样儿的姑娘追不上啊？”
　　祁思则觉得挺有趣：“我这不就在搞事业么。”
　　江岚想了想：“没门儿，你搞不成。”
　　人是喝多了，脑袋还算清醒。祁思则看着她张开红唇喝水：“那你说说，怎么样才能搞成。”
　　“怎么样都搞不成！”江晓蓓冲过来一把拉了江岚，“思则哥，我姐喝醉了，你别欺负她！”
　　祁思则：“没欺负她。”
　　“我都听见了！”江晓蓓护犊子一样横在江岚前面，“咱们俩家都认识，你别闹得不好看了，要不然等我爷爷找上祁叔叔，你也不好交代。”
　　十八//九的姑娘了，遇事儿还搬家长，不愧是江家小废材。祁思则这么想着，冲江岚抬了抬下巴：“带你姐回去休息。”
　　这夜过去，第二天下午江岚召集深市员工开了个会，会后就返回了北市。
　　从着手南中环的楼起，她已经好一阵儿没去看望江松林，这天正好抽空回去了一趟。
　　那幢两层楼的宅子中央引了一池子的水和几块石头，水池旁边栽着一棵树，另一边放着一匹沙发。
　　江岚进屋时，江祛正坐在沙发上沐浴着从屋顶那块玻璃洒下来的阳光。
　　“哟，大小姐回来了。”江祛笑着冲她道。
　　他穿一件宽松的丝质衬衫，颈上挂着一条细链，脚上一双软底皮鞋，连发丝倾斜的角度都是精心设计过的。要不是他笑时眼尾浮现细纹，几乎看不出他是上了年纪的人。
　　这位江祛是江岚二叔，因幼时体弱多病被江松林娇惯，惯到十九岁时就当了爹，后来结婚半年又离了，他从小到大一无是处，除了吃喝玩乐就是不断地换女朋友，上个月新交的那个甚至比江晓蓓还小一岁。
　　“爷爷不在家？”江岚问他。
　　“打球去了。”他翘着二郎腿端起手边的杯子朝江岚示意，“喝茶吗？”
　　江岚转身往外走。
　　江祛：“不在这儿，津市打球去了，上午就走了。”
　　“听说公司有好几件事儿你都没搞定？”他又说，眼睛里透露着江晓蓓的同款天真。
　　恰逢江岚手机响了，泉茂副总打来的，说新订的餐具被蓝天劫了。
　　江岚表情严肃。
　　江祛看她挂了电话后道：“需要帮忙吗，我随时可以去公司报到。”
　　江岚没理他，踩着高跟鞋往外走了。
　　江祛“切”了一声，拿起手机攒局去了。
　　那个点儿祁思则刚从会上下来，阴黎把蓝天劫走泉茂货的事儿向他汇报了。
　　他愣了一秒：“泉茂没提前签合同？”
　　阴黎：“签了，康晶付了违约金才转头和蓝天合作的。”
　　合约说违就违，加上在深市的案子，他们竭力想把顾客受伤的责任归咎于祁氏商场动线设计不当，祁思则对康晶越发没什么好印象。
　　又想起蓝天，他吩咐阴黎：“你联系一下商管部，先撤康晶二十个专柜。”
　　阴黎愣住。
　　祁思则看他一眼：“没听明白？”
　　“听明白了。”阴黎毕恭毕敬，“我这就去办。”
　　俩小时候后阴黎端着咖啡走进祁思则办公室。
　　祁思则问他：“康晶那边怎么样了？”
　　阴黎照实说：“没动静。”
　　祁思则：“再撤五十个。”
　　“……”
　　阴黎暗暗替康晶默哀，打官司归打官司，你有眼不识泰山非要和蓝天合作，这下好了，拔了太岁爷的胡子了。
　　又俩小时过去，秘书办来电，说康晶北市总代理来访，要求无论如何要和祁总见一面。
　　阴黎挂了电话问祁思则的意思，祁思则点头，同意给康晶十分钟时间。
　　十分钟后，这位总代理抹着一脑门的汗从祁氏离开。又过去俩小时，江岚接到康晶老总的道歉电话，与此同时，祁氏商场关于康晶的七十个专柜全部恢复营业。
　　江岚知道原委后特地登门拜访祁思则。
　　她穿一件无袖连衣裙，戴着显眼的耳环，涂着鲜艳的口红，笑起来时唇角的左边照旧浮起一个极浅的梨涡。
　　“你误会了。”祁思则开门见山。
　　江岚眼里闪着笑：“又误会了？”
　　“这次是真误会。”祁思则说，“我的目标是蓝天，只要没落蓝天手里，康晶无论把货给谁，对我来说都一样。”
　　江岚抓他漏洞：“这次是真误会，那么之前都是假误会？”
　　祁思则觉得纠缠这个挺无聊，没搭理她。
　　她脸上还挂着笑，从包里掏出一张黑卡：“无论如何，多亏了祁总，泉茂才没能出了大篓子，一点心意，还请祁总笑纳。”
　　祁思则瞥了一眼那张卡：“你就拿这感谢我？也太没诚意了。”
　　“真要感谢，不如谈谈合作的事儿。”他又说。
　　江岚把卡片放在桌上，伸出两指在卡片上点了点，娇声笑道：“薄礼，你收下。合作，你休想。”
　　祁思则：“刚才还说要不是我就捅了大篓子了。”
　　江岚：“刚才你也说无论把货给谁都一样。”
　　“货是不是到了你手里，篓子是不是解决了？”
　　“是。”她又用手指点了点桌上的卡，“所以我专程感谢你来了。”
　　祁思则很轻地笑了一下：“我在泉茂的消费应该早超出这张卡的价值。”
　　“我亲手给的可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江岚：“拿着这张卡去泉茂任何一家，会给你配备最专业的私人管家。”她强调，“都是我亲自挑选的。”
　　祁思则又笑了一下：“我还以为是你亲自服务。”
　　江岚也笑：“祁总不但会搞事业，还挺爱做梦。”
　　“没有梦想的人生多无趣。”他拿起卡片塞回她手里，“私人管家就不用了，我喜欢清净。”
　　“祁总喜静，不如去与风堂坐坐？”
　　祁思则看出她眼里的诚意，便遂了她的意：“也行，我今晚正好要请人吃饭，就去与风堂了。”
　　晚上他领着人去了与风堂，饭菜茶水早备好了。那几个客户坐在天圆地方的雅间里，直夸他有情调。
　　他看了看天窗下的芭蕉叶，看见一抹红从叶缝中一闪而过，紧跟着人就来到了跟前。
　　江岚穿着一件V领红裙，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其中一人眼睛都亮了，操/着一口粤普问她：“你是这里的老板？”
　　江岚：“没投多少钱，算半个老板。”
　　“那也很了不起了。”这人打量她，“……你这么年轻……”
　　另一人往手腕粗的茶碗里倒了茶说：“老板既然都来了，陪咱喝一杯吧。”
　　江岚没推辞，接过来喝了，喝完之后说了几句漂亮的告辞话就走了。
　　说粤普的那位始终意犹未尽。饭后几人商量着玩会儿麻将，但有一人不会，可算让他逮着机会：“叫老板来啦，让老板安排人陪我们玩咯。”
　　江岚来时他把位置都挪好了：“美女老板你坐这里。”
　　江岚坐下后他又站起来替她倒茶。
　　另一人为合作的事儿一直巴结这位“粤普”，见机道：“王总都亲自替你倒茶了，美女老板也不敬他一个？”
　　祁思则正用他那双修长耐看的手理着麻将，漫不经心一抬头：“康晶的货都到了？”
　　江岚：“到了。”
　　“粤普”在俩人之间转了转眼珠子：“你们认识？”
　　祁思则一张二筒扔出去，磕得麻将桌“咚”地一响。
　　“江松林孙女。”他道。
　　在座几位都愣了愣，随即都变了脸色。
　　“粤普”也不盯着她笑了，客气道：“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牌局结束后江岚在出口那儿等他。
　　“这份谢礼如何？”
　　祁思则：“你都是这么感谢人的？”
　　江岚：“是你说喜欢清净。”
　　祁思则没说话。
　　江岚看了看他，带着笑放低了声音：“也就是你，换别人，可别妄想让我陪玩儿陪喝茶。”
　　俩人离得挺近，她说话时身体前倾，促使那盆大型植物的叶子也往前倾，刚巧挠在祁思则挽起衬衫袖子的胳膊上。
　　祁思则看了看那片叶子：“这么说我还得再谢谢你？”
　　“不用。”她笑着道，“祁总心里有数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