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心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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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凉殿，皇宫。
太液池畔，湖风清凉，冰山四陈，丝竹之声缭绕，欢声笑语，一派和乐之象。
王贵妃名义上举办的是赏荷宫宴，其实大家都知道是为了庆祝二皇子成功封王。
许多贵女打扮一新前来，想要在新晋吴王眼前露脸，她们作诗投壶说笑，各自争相展示着美丽与魅力。
李哲独自在自己的座位上喝着闷酒，许多着粉穿红的贵女上来与他攀谈，他都冷淡地不作过多回应。
贵女们颇是不甘地铩羽而归，就连李哲的娇弱表妹王玥珊也都没有得到李哲好声好语相待。
秦嫣然却微微勾唇，她自是知道李哲在郁闷什么，动作优雅地起身，轻摇镶蓝宝石的团扇，悠悠然地来到李哲面前行礼，“嫣然恭喜殿下。”
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对面做作的人，李哲继续喝着葡萄酒。
没得到吴王的准许，僵硬保持着行礼的动作未起身，秦嫣然竭力维持着优雅的姿态。
李哲不喜如此不识眼色的人，但也不能一直这样晾着她，他瞟了她一眼，结果看到她头顶的五根簪子中有一枚翠玉簪很是眼熟，他耐着性子问：“你是谁？”
僵在嘴角的笑容彻底碎裂，秦嫣然抬眸送去一个柔媚眼波，温婉道：“殿下不记得您回长安那日，是嫣然领您去见的婳婳？嫣然与婳婳情同姐妹。”
见他一直盯着她的头顶看，秦嫣然笑着伸出玉指抚摸了一下翠玉簪，“嫣然见婳婳随手把玩这根玉簪，就好奇问了一句，婳婳说此簪极衬嫣然的肤色，就送与嫣然了。”
李哲冰冷的视线透过秦嫣然投向不远处正和孟钰说笑的王楚婳，手中的白玉杯直接在他的掌中碎掉。
秦嫣然惊吓了一声，忙移身伏在他身旁，用自己的绣帕去擦拭他鲜红的手心，心疼道：“殿下小心，先让嫣然为您清理干净。”
王楚婳也被李哲那边的动静吸引，探究地看去，只见秦嫣然正伏在李哲的怀中亲昵地握着他的手，而李哲似极其愤怒地盯着她瞧，她心中难受极了。
李哲居然能容许秦嫣然光天化日之下占他的便宜，难道他今世也要娶秦嫣然当王妃？王楚婳心中既酸涩又苦闷，像吃下一颗清绿的酸枣。
孟钰也惊呆了，回瞪着李哲，同时用肩膀轻轻撞了下王楚婳的肩膀，小声说：“喂，秦嫣然在抢你男人呢！”
心中正凄苦回忆着上一世李哲如何讨厌秦嫣然，王楚婳猛然一听孟钰的话，一下子笑了出来，“阿钰姐姐别说笑了。”
虽然已经知道孟钰是他大嫂，李哲还是不喜看到她和王楚婳相处如此亲密，更不爽王楚婳在其他女人挑衅他的情况下还能被孟钰逗笑。
借着拿酒壶的动作，扯下秦嫣然头上的翠玉簪后，李哲面无表情地一把推开故意凑到他胸口磨蹭的秦嫣然。
秦嫣然清理的动作很慢，才擦完他的一根手指就被大力推开，她双手撑在坐垫上才止住倒地的趋势，柔弱委屈地回头看向李哲，似看向负心汉般开口。
“殿下是嫌嫣然笨手笨脚，可嫣然是心疼殿下受伤才小心翼翼地慢了动作，嫣然马上就可以帮殿下擦干净了，嫣然……”
“够了——”李哲已经受够了秦嫣然的做作，不耐道：“别来烦本王。”
李哲说完就起身离开了清凉殿，周遭的人都窃窃私语，倒不至于指指点点，王贵妃很快现身为李哲收拾烂摊子。
让宫人扶起秦嫣然，王贵妃安慰了她几句，在了解来龙去脉后，才又柔声安抚她。
“哲儿就是这般性子，他皮糙肉厚，小时候受点小伤都藏起来不让本宫发现担心，他呀，是害羞不知该如何面对你这样温柔的小娘子。”
秦嫣然用绣帕擦掉脸上委屈的泪水，小心翼翼地看向王贵妃，破涕为笑道：“是吗？那殿下真是孝顺，刚刚是嫣然鲁莽了，下次不会让殿下为难了。”
王贵妃握着她的手拍了拍，“你呀，就是太善解人意了，等会你就去找他解释清楚，他不是个糊涂的人，也不会亏待真心待他好的人。”
意有所指地看向王楚婳，王贵妃对秦嫣然说话的声音更是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王楚婳看着这对前世婆媳惺惺相惜，颇感荒诞，思虑着以后该如何和王贵妃相处，当王贵妃挑剔地看来时，她更是紧绷了身体。
轻轻点头，秦嫣然这才诚心地笑了出来，心底也充满了喜意，这可是王贵妃让她去找的李哲，加之今日她与李哲亲近的举动，也该让王楚婳难受地加深对李哲的误会。
没戏看后，王楚婳和孟钰联袂往湖边的凉亭走去。
李哲在半道上突然冒了出来，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孟钰接受到李哲让她回避的眼神，看向王楚婳，见王楚婳点头，她才带人离开。
负在腰后的手里握着从秦嫣然头上抽下的翠玉发簪，李哲不仅生气王楚婳这次又没戴他送的及笄礼物，更生气她轻易将他的心意送人，语气里是冲天酸意。
“你为何不戴我送的发簪？是不是怕吴启希看到了生气？”
“发簪？什么发簪？”王楚婳皱眉呢喃，不解他的意思。
“呵，如今连我送你礼物都不愿承认了。”李哲满眼受伤地看向她，“为了他，你是不是连我们小时候的过往都要否认？”
王楚婳受不了他一而再地自以为是地胡思乱想，声线上扬道：“李哲，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和他没有关系。”
“现在是没有，可他不已经向王相求亲？”虽是笑着说话，但李哲眼中根本就没有笑意，只有蚀骨的寒意，“你也不用再强忍喜意。”
“我不喜你这个样子，”王楚婳说着就转过身去背对他，肩膀耸动，强忍泪意道：“我不想和这样的你说话。”
李哲还是紧盯着她的背影不放，厉声质问：“王楚婳，你的心怎么变得这么快？”
王楚婳泪流满面地转过身来，声音尖利道：“我没有，我的心从来就没有变过，变的人是你。你都不好好和我说话，总是胡思乱想，自以为是。”
“呵，那你不也是信里一套，当面另一套？”李哲也忍不住反问出来。
“信？什么信？”王楚婳抓住了对话中奇怪的地方。
“呵，王楚婳，我真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现在连与我通信的事都不愿承认？”李哲满脸心痛地看向她，语含嘲讽，腰后的手捏得更紧了，但他还是不忍心弄断翠玉簪。
王楚婳可不愿被他这样冤枉，急忙解释：“贵妃娘娘认为是阿爷和我劝你去从军，她截下了我写给你的所有信件并还给了我，而我并没有收到你的任何信件。”
李哲知道母妃截下信件之事，“只是后来你不是又写信给我，还将发带还与我？”
“我没有……发带……”王楚婳这才记起落水后李哲曾送给她的发带，只是那发带早被她收起来封存了。
“你不用这样无辜地看着我，”李哲已经不信她的狡辩，当初她送来发带也曾在信中提出想要回发带，只是他找到了更好的玉石送她，才留下了她用不上的发带。
冷眼看着她，李哲牵起讽刺的嘴角，寒声建议：“要不要我将发带再送给你？”
王楚婳不信有人知道她藏起来的发带，还能拿走发带当作信物给了李哲，但既然有了这个突破口，她点头答应，“我真的没有将发带还给你，发带明明还在箱子里。”
细微的“咔嚓”碎裂声响了两下。
李哲冷笑，“王楚婳，我对你很失望。”
说完，李哲就将已被他攥成三段的翠玉簪掷到王楚婳的脚前，他的心也像被斩成三份，血淋淋的。
“本王送出去的及笄礼物断没有被转送的道理！”
眼看着他冷漠的背影就要完全消失在拐角处，王楚婳迈出脚追了几步，可她根本就追不上他的脚速，再者，今日之事太过蹊跷，联想到近日葛双送来的血蛾，她停下了脚步。
王楚婳回转过来，低头看向脚前的碎玉簪，断裂面上面还沾有斑斑血迹。
这明明是秦嫣然头上的簪子，秦嫣然今日还特意在她面前显摆了一通，她留有印象，可李哲却说这是他送给她的及笄礼物。
终是拾起了碎玉簪，用绣帕包好放入香囊里，王楚婳赶紧用袖子擦干眼泪，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她得赶紧回家去验证发带之事。
静谧的闺房内，粒粒灰尘沉浸在明亮的光线里。
王楚婳从秘密角落里翻找出一小木箱，拭去箱面上的灰尘，她心中一咯噔，上面的小锁不是她曾用过的。
木箱并不重要，王楚婳急于找出答案，她用匕首撬开了木箱，里面的小衣袍和小靴子都还在，甚至那双左右鞋尖分别缀着红宝石和珍珠的绣鞋都在，只是没了缀蓝宝石的发带。
不，不是没了，而是被调包了，箱中确实还有一根相似的蓝色发带，只是带尾缀饰的蓝宝石很是黯淡，与那一颗蓝宝石完全不是一个品相，李哲会用的东西怎会是次品？
虽过了七年，蓝宝石也不会改变这么大，用来做发带的料子也次了许多。
藏起小木箱的时间正是她刚重生回来的那日，从宫中回到家中，王楚婳特意穿上披风遮掩了自己的装扮，她只对一人未设防。
正巧这时，孙嬷嬷来给王楚婳送红糖蛋汤。
王楚婳并未开门，而是冷静道：“阿嬷就放在外面罢。”
“这怎么行？”孙嬷嬷并未听她的吩咐，“这红糖蛋汤冷了就不好喝了，小姐的小日子该来了，得提前喝上。”
还是一如既往地打着为她好的旗号，王楚婳心中发冷。
原以为赶走了管家和紫棋，陈叔又清理了一批暗探，加之母亲对家中的整顿，即使还遗有秦峥的暗桩，想来也不会有多大威胁，没想到隐藏最深的一直在她身边。
虽然还需母亲再对孙嬷嬷的底细进行探查确认，低头看着手中的次品发带，王楚婳心中已确信了大半。
回想以前的点点滴滴，孙嬷嬷并不是总在她耳边唠叨提点，唯有遇上和秦嫣然有关的事，孙嬷嬷才会话格外多，就像这次，她和秦嫣然都去参加了宫宴。
孙嬷嬷站在门外一直等不到小姐的回应，她端着托盘犹豫了几息，要伸手去推门，却被元杏伸手制止。
“孙嬷嬷，小姐不准有人进去打扰。”
将托盘往前送了送，孙嬷嬷温柔地笑说：“劳烦你赶紧给小姐送进去，小姐最爱吃老奴亲手做的红糖蛋汤。”
元杏挡在门前不动，也没伸手接住托盘，她看着孙嬷嬷摇头。
总觉得小姐有些不对劲，孙嬷嬷无法，只能端着红糖蛋汤往回走了，一步三回头。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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