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第拾叁月

8、化形

　　钟儿感觉这一觉似乎睡了好久，又好像做了许多梦，它自己都没想到，竟轻松在睡梦中化形了。
　　早睡早起，她缓缓睁开双眼，眨了几下，适应清晨的光线。
　　标准的鹅蛋脸上一双明眸，灿若繁星，两片蜜桃似的红唇透着机敏和灵气。
　　可惜，她突然打了个哈欠，破坏了这种美好。
　　她伸了个懒腰，也许是还没有适应新身体，一拳打在石壁上。
　　吃痛的她急忙将前爪收回胸前，这才发现自己身体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灵儿最先发现，她惊喜交加，起初她愣了片刻，呆呆地张开嘴，不敢上前相认，理智回来一些后：“钟儿！”
　　她大叫着环绕着钟儿看了一圈，激动地又是拥抱又是拉着她上蹦下跳。
　　最后赞叹道：“真好，简直出落得尤如出水芙蓉般清丽。”
　　钟儿还有些恍惚，一时语塞。
　　灵儿双手合十作祈祷状，继续说：“真是太好了，起初我还以为你真的没有仙缘呢，我们虽世代生活在此处，受这里灵气滋养，即便能长寿，但祖辈都未曾修炼化形，不像大师兄他们，世代修仙，不过大师兄从来不会看不起我们，还时常照顾我们。对了，我们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师兄，他一定会很高兴。”
　　灵儿一边拉着钟儿向大师兄所居住的增华洞走去，一边滔滔不绝地说：“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们四个机缘巧合闯进师父的鸾翔殿，师父看我们有仙缘，这才收留我们，还给我们取了名字……”
　　她们拜会过大师兄，又一同去拜见师父。
　　师父很是欣慰：“甚好，如今你们钟灵毓秀四人修行皆有成效，我便放心了，不过以你们的修为，只能在净白维持化形，出了净白，不出一炷香便是要原形毕露的，还是要多加修行才是。”
　　钟灵毓秀四位齐声道：“是！”
　　师父：“犀儿，去吧，可带她去挑一件趁手的法器。”

　　羽仪殿内琳琅满目，有各式各样的法器。
　　大师兄介绍道：“好的法器与自身灵力相辅相成，尤其是作战时，大有裨益。”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镗槊棍棒、拐子流星这十八般武器，钟儿一件也没看上。
　　反而被中间的一把折扇吸引：“扇子还能做法器？”
　　大师兄将它取下：“这件是摇风剑。”
　　钟儿不解：“剑？”
　　大师兄展示一番：“对，它可以在折扇与剑之间来回转换，故得此名。”
　　钟儿点点头：“哦，那这件好厉害啊。”
　　大师兄将摇风剑放回，笑道：“选法器，不是越厉害越好。与自身灵力相得益彰的才算好的法器。”
　　见识过了摇风剑，后面再看见戒指、簪子、手串、白绫、毛笔这些她也不觉得奇怪了。

　　法器太多，她有些眼花缭乱，选择困难症都要犯了。
　　停住脚步，望着前方的满目琳琅，她问道：“每个人都有法器吗？”
　　大师兄注视着她，神色缓和道：“对，法器虽不是修炼必备，但是上古时期，六界动荡不安，作战时法器可大大助力，于是‘练随器’也就成了传统。练为战，宁肯练而不用，也不可用而未练。”
　　大师兄看她不知如何选择，顿了顿，便给她举例道：“比如你笃优师姐用的是一把四弦羽箭，灵儿用的是云罗天网，这些法器以一敌多时，占尽上风。
　　这些法器，一些是上古仙祖留下的，一些是师父精心炼出的，一些是机缘巧合获得的，总之都是不可多得的法宝。”
　　钟儿拿起面前一片金黄色羽毛在手中端详。
　　大师兄微微一笑：“这片是三足金乌之尾羽，当年大羿射金乌时，零星几片尾羽落于我净白，据说当时融了小半个山头的冰雪，不过大多都损坏了，只有这一片完好。”
　　钟儿心生敬畏，频频点头：“怪不得拿起来暖暖的，那就它吧！”
　　大师兄思索片刻，点点头，继续讲解：“也好，这金羽可化千万坚针，也可化绵绵细丝，微不可察，让人防不胜防，细丝更可结成紧密罗网，防守、攻击皆是上上之选。若是使用者修为足够强，更可化出团团烈焰。”
　　钟儿直呼厉害：“那它唤何名？”
　　大师兄摇摇头：“你诸位师兄嫌它用起来不够潇洒，这件多年来无人问津，我与师父一直以金羽相称。”
　　钟儿仍将它拿在手里反复欣赏：“嗯~那既然它法力惊人，便叫它惊羽吧。”
　　大师兄略微颔首，眉角泛出温柔的笑意：“好。”

　　今日净白山众弟子主要修习法器和切磋比试，因钟儿于今日才刚得法器，便无需参加。

　　一闲下来，她脑海里就浮现出平安的身影，不辞而别，她内心始终不安。
　　她独自来到结界旁，坐下来发呆。
　　没过多久，大师兄便赶来了：“钟儿，你莫非又想私自出去，结界已经重设，如有异动，师父会立刻察觉的。”
　　钟儿没有抬头，依旧失意地望着前方，幽幽道：“我知道，我没有想出去。”
　　大师兄不知如何安慰，只定定地望着她的背影。
　　片刻，她微不可察地轻叹了一口气：“大师兄，这里是离他最近的地方。”
　　大师兄似乎感同身受，没有讲话，默默坐下来陪着她。
　　结界外冰天雪地，越是靠近结界，越是寒冷无比，天空飘起了雪花。
　　“昨宵天意骤回复，繁阴一布飘寒英。”
　　她忽而想起平安和孟先生在课堂上鉴赏范公诗词，还夸赞他是诸公典范的场景。
　　钟儿抬眸：“大师兄，我可以带些寒英回去吗？”
　　大师兄心生怜爱，微笑着点点头。
　　两人合力运了许多冰雪回到钟儿所居的凤集洞。
　　“谢谢大师兄。”
　　钟儿拜别了大师兄，便自顾自地堆起雪人来，画好了眼睛和嘴巴，她拿起榻上的血参插上当作鼻子，道：“还好有这根胡萝卜。”
　　大功告成，她双手交叉抱胸看着自己的杰作，似乎很满意地点点头：“好了，平~安~，以后你就是平安了。”
　　突然，她那双清亮的眸子黯淡下来，睫羽轻颤，她沮丧地盘腿坐下来：“平安，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了，醒来找不到我你会很着急吧？”
　　说完她又摇摇头道：“算了，还是不要找我的好，我很好，只是现在我还没有办法下山。”
　　然后她又故作轻松：“你看，我今日新得的法器，可厉害了呢！”
　　她拿着惊羽在手里欣赏把玩，心情似乎平复了一些。

　　听闻钟儿化形成功，几位师兄师姐修炼结束，特来探望。
　　“钟儿！”“钟儿！”“钟儿！”
　　笃优师姐神清气爽，笑容灿烂，率先夸赞道：“总算是化形了，不错，看着确实比想象中要机灵些。”
　　乌泱泱来了一众人，钟儿有些受宠若惊，行了行礼后只是礼貌微笑。
　　昌延师兄也笑道：“你既取了法器，也该到校场看一看的，今日你笃优师姐可威风的很呢！”
　　六师姐补充道：“是啊，笃优师姐今日跟四师兄打了个平手呢！”
　　四师兄神全的本事她是知道的，除了大师兄便是四师兄悟性最高，能与他打平手，实力必然不容小觑。
　　钟儿着实佩服，慌忙道：“祝贺师姐！”
　　笃优师姐谦虚道：“那是师兄让着我呢，我用了十成的灵力，他怕是只用了五六成。”
　　神全爽朗一笑，拱手道：“誒，不必妄自菲薄，你的修为确实精进不少。”
　　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打擂台似的互相谦让，钟儿只能礼貌微笑，笑得脸都快僵了。
　　二师兄都玄却依旧嘴上不饶人：“这小家伙，哪里机灵了，依我看啊，竟比以前呆傻了不少。”
　　众人听完哈哈大笑，凤集洞一片欢声笑语。

　　昌延注意到了一旁的雪人，他歪头打量着说道：“欸？这里如何有这么多雪？”
　　众人也齐齐望去。
　　笃优也上前欣赏：“嘿，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这雪娃娃有鼻子有眼的，甚是可爱。”
　　被夸赞了，钟儿由衷地嘻嘻一笑。
　　都玄啧啧叹道：“这丫头果然还是不经夸，才刚化形，就不务正业，竟在这儿堆了个雪团子。”
　　二师兄这张嘴果然不讨喜，钟儿笑容顿失，嘟嘴反驳道：“这不是雪团子，这是雪人！”
　　都玄惊讶：“人？”
　　钟儿煞有介事地认真说：“对呀，他有名字的，就跟师父的落生一样！”
　　二师兄向来尊师重道，听完更是惊得都结巴了：“你你你，无礼！这如何跟落生相比！”
　　落生是师父大殿前的一棵神树，千年前，在师父出生那天，它几乎同时破土而出，顷刻间便亭亭如盖。
　　而且此树有灵，为表尊敬，师公师婆便商议取名。
　　既是师父呱呱坠地那天出生的，便取名落生，如今年岁已逾千年。
　　笃优师姐却并不觉得有何不妥，笑道：“哎，小孩子的玩闹而已，二师兄何必如此严肃。”
　　三师兄也打圆场道：“对呀，我们儿时不也经常给法器起别名吗，无妨，钟儿，你来说说看，它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