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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想家 ...

  •   钟儿在这笼子里不知被困了多久,原指望跟前这中年男子能放自己出来,却没想到他先是喂它吃了些嫩草和胡萝卜,等它吃饱却重新割开它的伤口,放血,它本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那中年男子却停手了,给它包扎了伤口。
      钟儿从未觉得哪日如这几日这样难熬,被关在笼子里,方寸之地,动弹受限,还要时时担忧性命。
      若是在净白,这伤口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能愈合。可是这里不比净白物杰地灵,伤口愈合极慢,它日渐虚弱。
      往日都是它和那中年男子独处,难得今日这样热闹,恍惚间听他们的对话,这少年似乎是来救自己的,所以被他提在手里,钟儿一点也不怕,反倒有心思四下观望。
      方平安出了书房,立刻招呼福宁:“快去买点治伤的药,还有给它弄点儿吃的,然后回福栖阁找我。”
      福宁围着这笼子看了一圈,略显为难:“这兔子长得好生独特,只是……兔子该用什么药?”
      方平安:“你去药铺问啊,无非跟人用的一样。”
      福宁:“哦哦。”
      方平安嫌弃道:“哦什么哦,快去啊!”
      福宁一溜烟儿小跑着去了。
      方平安把笼子提到自己的住处,找了一软垫置于书案一侧,温柔地把兔子抱出来放到软垫上,用茶碗倒了些水喂给它,没想到这兔子也是心大,嗒嗒喝起来,他甚是欣喜,伸手抚了抚。
      钟儿卧在软软的垫子上,终于舒服些,想到失了许多血,也该大吃大喝补一补,便顾不得许多了,眼下有什么喝什么,况且看情势,眼前这少年也不像是坏人。

      这屋子燃过的香把垫子也熏得香香的,胆战心惊了这几日,钟儿片刻便在这香软舒服的垫子上沉沉地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它被一阵说话声吵醒。
      “怎么去了这么久?”
      “那去药铺抓药,煎药就用了许久,我可是取了药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
      “煎药?你可说了是动物要吃的?”
      “没有。”
      “……”
      “我哪敢说啊,老爷吩咐过的,公子你忘了,我可不敢忘。我跟他说了是家里人受伤失血过多,需要用的,我也不敢说得太严重,否则人家是要上门问诊的,但是他说了他给我抓的是上好的止血补血的药,保管药到病除。”
      方平安皮笑肉不笑,反讽道:“这么说来你想得还挺周到的。”
      福宁真以为自己被夸赞了,嘿嘿一笑。
      方平安撇了撇嘴:“那你有没有想过,它是一只兔子,这样难闻的药,它怎么肯喝?”
      福宁见兔子睁开眼睛了,出主意道:“它醒了,不如咱们掰开嘴给它灌下去?”
      少年听闻也转头看向它,它本来迷迷糊糊,睡眼惺忪,听到最后一句,一下子精神了,竖起耳朵,瞪大了双眼。
      此时两个人齐刷刷看向它,它感到不妙,有伤在身,四爪怕是难敌四手,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况且听他们对话的意思,这药是助它治伤的,它挣扎着艰难起身,准备自己主动乖乖喝了这碗难闻的药。
      方平安看了眼虚弱的兔子,心有不忍,心想若再动粗,这小家伙怕就要没命了,他把手里的胡萝卜掰下一段砸向福宁。
      厉声道:“灌什么灌,再去,去弄些外用的药。”
      福宁一个机灵接住,向怀里摸去:“外用……”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眼前一亮,话锋一转兴奋道:“喝了喝了,公子快看它喝了。”
      方平安也发现了,只是这兔子被他这么一吼吓了一跳,身子向后一缩,定住了。
      福宁却还在一旁吵嚷,他转头怒瞪了他一眼,福宁立刻闭嘴了。
      方平安轻轻将药碗向前挪了挪,轻声哄道:“小兔子乖,不怕不怕,来,继续啊。”
      福宁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忍俊不禁,又想到不能出声,立刻憋住,方平安又回头瞪了他一眼。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他已经死过两次了。
      安静了一会儿,钟儿才又开始喝药,这海碗实在是大,怎么喝都喝不完,它还想留着肚子吃几口桌上新鲜的胡萝卜呢。它喝了个七分饱,停下来去嗅了嗅桌上的吃食,想着挑哪个下口。
      方平安忙递出手里掰开的那根,断处冒着新鲜的汁水,小兔子抱过来从断处啃起来。
      福宁见状才敢大口呼吸,他把怀里外用的药递给公子:“外用的药也有,郎中说每日换一次。”
      方平安又瞪了他一眼:“不早说!”
      福宁略委屈,咬了一口手里的小半段胡萝卜:“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说呢嘛!”
      方平安没好气地说:“来帮忙。”
      福宁把手里剩下的小段胡萝卜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哦”了一声,上前帮忙。
      他在旁边比划了一通,发现无处下手。
      反观这只兔子,被人推倒了扯着后腿,却还竭力伸着脑袋够胡萝卜吃,他选择帮小兔子举着胡萝卜,喂它吃,顺便吸引它的注意力,好显得自己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最后还是方平安独自动手,换了药。
      就这样好吃好喝,好生招待着,小兔子的伤口逐渐痊愈。
      白天它独自在福栖阁主屋。如今虽不是被困在笼子里,但是又被困在屋子里,它百无聊赖,开始想念净白山的师父师兄们了。
      吃饱喝足了,身体也痊愈了,它开始搞事情,它在门口扒拉扒拉,轻松开了一条缝,它心中欢喜:好在门没锁,不然开锁又要耗费许多的灵力。
      它蹦蹦跳跳出了福栖阁,果不其然,刚走出来没多远,它迷路了,附近不断有飞鸟停留和蝴蝶飞过,它一一问路:“请问,你可知道净白山怎么走?”
      没想到,这些生灵一个比一个蠢,竟没有一个开化的,果然修炼成妖还是需要有点天赋的。
      这宅子太大了,它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了,它心想:万一再被那个中年男子抓去就糟了。
      它一边躲藏一边寻路,许是方平安喝过它的血的缘故,它竟凭着感应找到了方平安课堂上。
      此刻,孟先生正在堂上“之乎者也”,忘情地授课。
      方平安看到它却十分紧张,他朝小兔子招招手,希望它能赶紧过来藏到课桌下,否则被先生看到,又免不了一阵尴尬。
      连后面坐着打盹儿的福宁也慌了神,向它招手。
      钟儿却并没有会意,它摇头晃脑地上下打量着这位满嘴之乎者也像是在念咒语似的老头儿,心里盘算着此人的危险程度。
      此人身着白色中衣外面罩着一件碧落色长衫,脸上的银白色胡须给他增添了几分慈祥。
      看着不太危险的样子,它放松下来,蹦蹦跳跳跑到方平安处,跳到他坐垫空出来的部位上,卧下来。
      方平安急忙用衣衫将它遮盖住。
      重伤初愈,又在宅子里逛了大半日,钟儿着实有些累了,它急需一个舒服又安全的地方歇歇脚。
      平安衣衫上有他屋子里熏香的味道,闻起来暖暖的,很安心,它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再醒来时,它在方平安的怀里,瞧着周遭的环境有点眼熟,想必他们是在前往福栖阁的路上。
      “它怎么跑出来了?你是不是忘关门了?”
      “我关了呀,想是它自己把门挠开了吧。”
      “还好没跑丢。”方平安说着,低头温柔抚了抚怀里这只小兔子。
      “还好它是跑到了咱们这里,要是跑到别处,他们不知道是公子养的,定是要抓来烤了吃了。”
      钟儿又是一激灵,吓得往方平安怀里一缩,心想自己也太悲催了吧,怎么每次睡醒都能听到这么骇人听闻的消息啊,这个福宁真是可怕。
      方平安见状,也紧了紧怀抱:“别说了,以后可不许这么吓唬它。”
      福宁不平:“我说的是实话,上个月……”
      方平安瞪了他一眼:“还说!”
      福宁只好闭了嘴。
      回到福栖阁,又回到这四四方方的屋子里,这位安儿公子又像往常一样安安静静地在写字。
      钟儿内心却不平静。
      虽说在这里吃得饱,睡得香,但这里的人听不懂它说话,外面又危险重重。
      这里又没有什么灵气,全是人间烟火气,于修炼多有不便,靠自己修炼成人形离开这里恐怕要到猴年马月了。
      它在心里盘算着,越想越烦闷,在书案上跳来跳去,将方平安写字的纸都弄皱了。
      只见他并不生气,将它抱下来:“你这个小家伙,是不是饿了呀?”
      方平安抱着它来到檀木几旁,拿出一把车前草,轻叹一口气:“有些蔫了。”
      他把它放下,坐在木几旁,剥了一个桔子:“吃这个吗?”
      钟儿想过去闻一闻,猛地一靠近有些呛,它后退半步眨眨眼,又凑近闻了闻,是香甜的味道,它砸吧砸吧嘴吃了一瓣,方平安又给它一瓣,它来者不拒,又吃了一瓣,直到吃完整个桔子。
      大饱口福之后,满脸满嘴都是汁水,方平安刚掏出帕子准备替它擦拭,它便跳开到它常用的垫子上清理毛发去了。
      而方平安,则是笑笑,又回案前写字去了。
      屋子回归安静,钟儿又开始胡思乱想,虽然这几日吃香的喝辣的,但它还是很郁闷。
      期间有丫鬟来点了香,它看着那盏千叶莲花香炉,静静地吐着云纹般香烟。心绪渐渐平和下来,不知不觉又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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