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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得救 ...

  •   净白山上几位师兄弟一日一夜没找到钟儿,不得已,去禀报了师父。
      鸾翔殿内,朴素淡雅,却阵法遍布,师父正在凝神打坐修炼。
      大师兄踌躇道:“禀师父,钟儿不见了。”
      师父微微睁开眼:“什么叫不见了?”
      大师兄一五一十道来:“昨日众位师兄弟前往修仙台修炼,钟儿在山下修炼,我们下山后,钟儿便不见踪影,众位师弟师妹已经找遍了整个净白,始终不见钟儿的身影。”
      师父仍在打坐,手做莲花样:“怎会如此,最近山上可有何异样?”
      大师兄有些惆怅:“结界外似乎有人迹,弟子怀疑……”
      师父不以为意:“他们进不了结界,无妨。”
      钟儿的弟弟妹妹发现兹事体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哽咽道:“师父,救救钟儿吧,它可能是跑到结界外去了,会不会被坏人抓走了呀?”
      师父听罢眉头微皱,握紧拳头:“什么?”
      为首的灵儿继续道:“凤集洞东边的大榕树,树根连着外界,我们几个小时候经常从那里偷偷溜出去玩儿,但从不敢跑得太远,也从没见过什么人迹,如今按大师兄所说,钟儿一定是偷溜出去玩儿的时候被那些人抓走了。”
      师父微怒:“胡闹!”
      大师兄感到不妙,也跪下求情:“师父,一定要想办法救救钟儿啊,它灵力低微,孤身流落人间,怕是应付不来的。”
      众师弟见状也急忙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师父微吐一口气:“你们不必忧心,钟儿身上有我净白福祉,不会轻易殒命,不过难保不受些皮肉之苦。也罢,趁此机会,犀儿,你带着玄儿、延儿、全儿下山去吧,你们四人开化最早,在我身边受教了这许多年,如今也到了该历练的年岁。在人间,找到钟儿然后把它带回来。”
      大师兄做了礼:“是!”
      座下师兄弟这才松了一口气,面面相觑,展露笑容。
      师父略微颔首:“我之前告诫你们的内容,可还记得?”
      大师兄神色郑重:“记得,是仙是妖,我心我主,善者即为仙,恶者即为妖。修仙除了要炼精化气、修习自身术法,更要修心修德,方能早日飞升,修成正果。”
      师父点点头:“在人间修炼德行,定要多多行善,造福四方百姓,不求百姓修祠立庙每日供奉,但求问心无愧,尽力而为。此番是你们首次下山,注意安全,切记期间不可与人起冲突,带上此蝶,遇危险时放出。”
      只见师父伸手化出一只灵蝶,飘飘然飞到大师兄面前。
      大师兄十分虔诚,伸双手接住后收好,道:“是!”
      师父重新紧闭双眼:“去吧!”
      大师兄:“那弟子们告退。”
      大师兄角犀带着各位师兄弟退出鸾翔殿,对着排行第五的师妹交代道:“笃优,我们几人下山后,在诸位师弟师妹中,你便是最大,你一定要照顾好师父,约束好师弟师妹,静心修炼,不可懈怠,要看顾好净白山,等我们回来!”
      笃优临危受命,义正词严:“大师兄请放心,我们一定好好的,等你们回来。”
      大师兄几人向师弟师妹们作揖告别后便匆忙下山了。
      二师兄都玄道:“大师兄,人间之大,我们上哪去找啊?”
      大师兄面色凝重:“能上净白的一定是附近山民,先在附近寻找线索吧。”

      方平安这两日上课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那只奇怪的兔子。
      “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运之掌上。
      所以谓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非所以内交于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誉于乡党朋友也,非恶其声而然也……”
      先生正在认真授课,讲到一半,见唯一的学生这般模样,用力咳了两声,把他的思绪拉回课堂。
      提问道:“看公子若有所思,想必是已经熟知孔孟之礼,那公子不妨说说,孟公言,人有四端,分别是哪四端?”
      方平安先是一惊,后起身揖了揖,思索道:“仁、义、礼、智,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人之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
      好在他有提前预□□算对答如流,逃过一劫。
      先生却仍是不悦:“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却又是另一回事。”
      方平安上课神游,自知理亏,再次抱拳作揖:“先生说的是,是学生失礼了。”
      先生见孺子可教,便轻轻揭过:“今日就到这里吧,作业便不多留了,就以行善论为题做一篇文章来。”

      放学后,方平安收拾着书本,心有所想,身后小厮福宁见状急忙上前帮忙:“公子今日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瞧着方才先生都不高兴了呢!”
      方平安回过神来:“阿宁,你说我要是直接去向父亲讨要那只兔子他会给我吗?”
      福宁挠了挠头:“老爷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一向是极疼爱公子的,但凡公子想要什么别的任何东西,他都会给你,只不过唯有这只兔子,怕是不行。”
      方平安听到后有些气馁。
      福宁继续道:“这兔子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只此一只,况且他对那个传说深信不疑,之所以放着不杀,怕是老爷还没有找到入药的法子,一旦找到了,为了公子你,想必这兔子也是必死无疑了。”
      个中缘由,方平安心里多少也清楚一些,却仍是不畅快。
      福宁见状安慰道:“公子做什么非要救那只兔子,这猎物打来就是要被吃的,知道公子心善,但也不能阻止全天下人不杀生,改吃素不是,况且公子你不也吃肉嘛!”
      方平安睥睨了他一下:“若是猎回来杀了吃了,也便罢了,只是……”
      他本想说,只是每三日放一次血,实在是残忍,有违良俗。
      方老爷每月十五散钱施粥,随喜功德,广种福田,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这后半段话有辱父亲名声清誉,他只好憋回肚子里。
      福宁不明所以:“只是什么?公子要是喜欢兔子,我上街给你买几只便是。”
      方平安有话不能说,心中不悦:“算了,你懂什么。”
      说罢便起身离去。
      福宁抱着书箱追上去:“公子若真想要那只兔子,不妨去求夫人,公子极少开口为自己求什么,想必夫人会答应的。”
      方平安展颜:“说得对,总算要你有点用处。”
      方平安来到方夫人处。
      方夫人又惊又喜:“怎么今日放学这么早?”
      方平安胡诌:“今日先生讲了行善论,讲罢索性行一回善,便早早放学了。”
      方夫人笑道:“是吗,便该日日如此,每天在课上坐五六个时辰,要累死人了。”
      女使端来茶水:“公子快尝尝庄上新产的茶,夫人方才还说要给公子和先生送去呢,公子这就来了。”。
      方平安礼貌道:“多谢钱妈妈。”
      方平安浅尝了一口:“喉韵明显、入口回甘,果然是好茶,父亲可曾喝过了?”
      方夫人笑着说:“方才已经给你爹爹送去了。”
      方平安小眼睛滴溜一转道:“父亲近日很是辛苦啊。”
      方夫人突然一脸愁容:“是啊,整日钻在书房不肯出来,今日倒是出门去了一趟城里,回来又把自己关在书房。”
      方平安突然面色一沉:“想必都是为着我的事,都是儿子不孝。”
      方夫人又重新展露笑容,耐心安慰:“不关你的事,是你爹爹心魔作祟,他把自己困住了,回头我会好好劝说他的。”
      方平安仍故作忧郁:“阿娘,我真的活不过二十岁吗?”
      方夫人疾言:“胡说什么,你年纪轻轻,身体康健,定能长命百岁,你听哪个耳报神浑说的,就该让你爹爹着人狠狠打了他,然后发卖出去!”
      方平安试探道:“那既如此,我今晚还要喝那难喝的羹汤吗?”
      方夫人松了一口气:“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好一招声东击西,围魏救赵。”
      方平安嘻嘻一笑:“阿娘,那汤实在难以入口,而且……而且血腥味十足,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与前两日父亲捕的那只兔子有关吧?”
      方夫人看了一眼屋子里侍候的下人们,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
      方平安继续道:“阿娘,父亲向来是最良善不过的人,说句大不孝的话,父亲现如今为了我,猎而不杀,只日日放血,实在是残忍,有违良俗。这虐待生灵,若是传扬出去,定是要被人议论的,而且我听说兔子都是有灵的,何不将这兔子放了,也算为我积一点功德。”
      方夫人语重心长:“你说的对,我又何尝不知道呢,只是你爹爹心魔由来已久,急不得,需缓缓图之。”
      方平安不以为意:“阿娘,我们现在就去求父亲,把那兔子讨来吧!”
      方夫人拗不过,只能应了。她先进入书房,将方平安的一番话说与方老爷听。
      方老爷若有所思:“安儿真这么说?”
      方夫人趁热打铁:“安儿还说了,他从小一直以你为榜样。”
      方父停下手上翻书的动作:“让他进来吧。”
      “父亲,母亲。”方平安进来抱拳拜了拜,眼睛时不时看下书案旁边的兔笼。
      方老爷抬眸:“听你阿娘说,你有话要同我讲?”
      方平安踌躇道:“本不该忤逆父亲心意,但古人言,于礼有不孝者三,事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若父亲真的为了我而冒天下之大不韪,那才是折我的寿。就算我侥幸能长命百岁,那也必定是心中不安,日日煎熬,又有何益呢?”
      方老爷这些天只潜心查阅古籍,无暇他顾,完全将孔孟之礼抛诸脑后,听完这些话如醍醐灌顶,大为触动。
      方平安见状继续道:“人为善,福虽未至,祸已远离。父亲这么多年来,行善积德,福有攸归,不可毁于今日啊!”
      方父愣了片刻,忽而哈哈大笑,合上书本道:“想我自诩饱读诗书,满腹经纶,没想到今日反倒不如你一个孩子。罢了,也许真的是我错了。”
      方平安安慰道:“父亲只是劳累过度罢了,应当好好休息才是,不能为父亲分忧,是儿子不孝。”
      方父点点头:“行,我知道了,去吧。”
      方夫人一直想让儿子出门历练,趁机道:“不如带他去庄子铺子里历练一下。好为老爷分忧解难。”
      方父思索:“不可,眼下还是专心读书要紧。”
      方夫人无奈:“去吧。”
      方平安看了一眼笼子里虚弱的兔子:“那这兔子……”
      方老爷摆摆手:“你自处理吧。”
      方平安喜出望外:“是,谢谢爹。”
      这最后一句令方老爷颇为动容。
      平安年幼时,一家三口,还是其乐融融,自从请过一位道士散仙算过一次命,方老爷管教儿子便日渐严苛,这也不许,那也不让。
      笑脸也是难得一见,于是他的称呼就从阿爹、爹爹改为爹,上了学堂后,更是从此便改口叫父亲了,再也没唤过一声阿爹。
      事隔经年,再听到这久违的称呼,方老爷微微一怔,眼眶有些发热。
      方夫人察觉,甚是欣慰:“你看,安儿多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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