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千知北

2、同行

　　当天晚上章张看见自己课桌上有一个面包，还有一大瓶牛奶。

　　“……”

　　无语，杜程未免也太分明了些。

　　章张气鼓鼓地把面包塞进嘴里，因为太噎了，吸管插.进牛奶，猛灌了两口。

　　很好。
　　这一天，中午一杯牛奶，晚上一瓶牛奶。

　　真补！

　　期末考试安排在了十二月初三、初四这两天。各科老师都在抓紧讲完最后的知识点然后统一复习。

　　元旦前一周的课间，文艺委员姜梨拿着张白纸走上讲台，大声说：“元旦晚会要准备节目，大家自愿报名，可以组队，唱歌跳舞小品都可以！班主任提倡大家踊跃参加！”

　　元旦晚会学校向来不大办，每年都是班级自己办。今年校长突然起了不一样的心思，下发通知每个班级准备节目，元旦晚会搞成全校性质。

　　这就不单纯是内部玩玩快乐快乐的事儿了，还得在整个学校面前去表演，代表了自己的班级，也得保证节目的质量，一时间没人举手报名。

　　所有人都犹豫了一下。

　　“我我我！我报名！”的小哑声打破安静，用鼻子听都知道是齐朗。

　　在除学习以外的任何事情上，齐朗永远冲在最前面。

　　“你？你要来个哑声情歌吗？”“已经期待朗哥扭一段了！”“哈哈哈哈哈，朗哥给了我勇气，我觉得我也可以了，我也参加，加我一个！”

　　……

　　在一片起哄中，姜梨确定了名单。
　　姜梨看着名单问还有没有人要报名，大家都在互相替对方报名，没要自己上的。

　　笔尖划过纸上的名字，姜梨心里一动，抬头看向章张，喊道：“章张！你不是会唱歌吗，你也报上名吧。”

　　＊

　　在一众还带着些稚气的脸庞里，女生们曾私下里投过票，投出自己认为班级里最帅的前五名。

　　章张一票之差居于第二，第一是杜程，第三是赵子玉，第四是张闯。

　　而这四个男生中，张闯是话最多的一个，赵子玉是最会撒欢的一个，章张是最爱笑的一个，杜程是脸最臭的一个。

　　最爱笑的这个性格虽好，却很少参加这类活动。

　　章张说话总是给人一种又懒又清新的感觉，就算见不到这个人，光听声音就很容易去喜欢他。

　　之前有一次，章张哼的歌被他的好舍友张闯录了下来发到了班级群，刮了阵不小的风。

　　那次舍友都出去了，章张在卫生间边洗衣服边哼歌，当时带着耳机，没听到张闯回来，更没发现张闯录了他挺放飞的歌声。

　　事后，张闯给章张打了一周的食堂震菜：肥牛金针菇。

　　到这个时候一经姜梨一提醒，大家又都想起来了，纷纷起哄。

　　“这不报一个节目说不过去了吧章张，”姜梨看着章张说道。

　　章张对着姜梨扯出一个笑，心里说了句：我谢谢您。

　　姜梨很快接受信号，冲着章张比了个口型：不客气。
　　说罢拿笔就在纸上写名字，“我帮你报上了啊！”

　　姜梨办事效率特别高，很快就帮助确定了每个人的节目。

　　元旦彩排在每晚下了晚自习之后的20分钟，时间有些紧张，同学们也都很配合。

　　齐朗组小品课间时在班级里演了一遍，全班性质都很高，章张转头和赵子玉说话时看到杜程——

　　冷漠、无趣，正低着头写题。

　　章张就觉得纳闷，安静时杜程就这样，热闹时他还这样。
　　他好像天生就没什么情绪一样。

　　晚上章张在音乐室练习，突然想起来杜程淡漠的眼神。

　　章张觉得，杜程知识表现很冷淡，但他对身边的几个人应该是不差的。

　　杜程成绩很好，在他身上有种玄学，就是他次次年级第二名。

　　“二哥”这个称呼也由此得来。

　　班级里只有齐朗几个人和杜程走得近，这一定是双方共同的维持，而不是齐朗他们单方面的。他们性格确实是没心没肺，但谁也不是傻子，没有人会长时间维系没有回馈的感情。

　　所以杜程的表现出来的性格和内心有着很强的反差吧。

　　可这个人为什么这么拧巴……

　　章张搞不懂，回过神，看见本该只有自己一个人的音乐教室又多出来一个女生，没忍住彪了句脏话。

　　女生有些奇怪地看向章张，“同学，我进来时敲门了。”

　　“抱歉，”章·空耳·张朝她尴尬地笑了笑。

　　女生坐下后开始抄写什么东西，章张想换个地方练歌，又担心女生一个人在这里会害怕，就没走。

　　音乐教室在三楼，他站在窗边看着夜景。

　　地面上的树全是枯枝。寒风凛冽，站在窗边能感觉到很强的冷空气。

　　大概有十几分钟，女生收拾本子出了音乐室，临出去前回头看了章张一眼。

　　章张也不再停留，关了灯回宿舍。

　　“嘶。”

　　服了，这天气能杀人吧。

　　他随了他妈张景溪，真的很怕冷，不光是冬天，夏天手脚也不是热的。
　　反正还没出教学楼，他打算再回教室拿一趟自己的齐脚羽绒服。

　　过了下晚自习的时间很久，楼道里的灯全黑。

　　半瞎的人终于摸到了教室，从后门进去打开灯，到自己座位那拿了羽绒服往身上一披就赶紧撤。

　　关了灯出去，他刚要转身，猛然碰到了一个人。

　　“我靠！”

　　章张迅速往后退，背抵在门上，心砰砰跳，大声说：“谁！”

　　面前的人没说话，胳膊伸到章张后侧，“啪”的一下打开了楼道里的灯。

　　是杜程。

　　这次比刚刚在音乐室还要刺激，章张还没从被吓到的情绪缓过来，话也带着气：“你怎么不出声啊，在这杵着是要吓死谁！”

　　杜程似乎并不知道要说什么，弯腰捡起了章张刚才惊慌后退时候掉下的羽绒服，递给他。

　　章张心有余悸，愣着没接。

　　杜程看出来章张确实被自己吓到了，他把手中的羽绒服抖了抖，披到章张的身上，然后越过这人走进了教室。

　　章张的气瞬间就消了大半。

　　杜程很快就出来了，这种情况要是还各走各的那属实是太幼稚了，两个人一起往宿舍走。

　　章张摸了摸自己的心跳，想着明天晚上要抓一个人陪自己练歌，这一次两次的也太刺激了。

　　好不容易心跳算是恢复了平稳，章张余光瞥向杜程，在焦黄色路灯的辉映下，他看见杜程侧脸的轮廓。

　　好像和平时有点不一样，杜程好像有点……不自在。

　　章张心里莫名被什么划了一下，微微动着。
　　没几秒，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朝这个曾耽误了自己一杯热牛奶的人搭话说：“你怎么这时候回教室了。”

　　杜程说： “柜子的钥匙忘记拿回去，打不开。”
　　说话的时候他依旧看着前方的路，没有看章张。

　　“哦。”

　　从教学楼到宿舍楼有一截长长的路，路的两边是两片树林。

　　每天晚自习下课后章张都巴不得能瞬移到宿舍床上，次次嫌弃一遍这段长长的树道。

　　可是今天慢悠悠地走，却好像没那么烦。

　　路灯杆的距离间隔远，暗黄色的光亮不能完全顾及到两个路灯杆的距离，两个小孩走一截有影子的路，又走一截没影子的路。

　　章张又瞟了一眼杜程，看到他的蓝白校服上衣空空的，这一看就是里面只穿了件薄薄的线衣或者毛衣。
　　再一看自己，校服里面有线衣和保暖坎肩，校服外面套着一件到脚踝的羽绒服。

　　脑子没想，但是嘴就说出来了：“你冷不冷？”

　　杜程终于看了眼章张，言简意赅道：“冷。”

　　杜程虽然和人打交道少，但是并不傻。他能看出来章张怕冷，在室外就没见过他不裹着羽绒服的时候。
　　他知道章张怕冷，也知道他并不是体弱。学校举办的春季秋季运动会上他跑步和跳高都能为班级拿个奖状。

　　要让杜程来形容，章张就像是会冬眠的动物一样。

　　所以听到章张问他冷不冷的时候，他突然生了些心思——他如果说冷，章张会有什么反应。

　　果然杜程看到章张听到这个“冷”字的瞬间嘴角抽了抽，然后手从羽绒服口袋里拿出来，往自己手里塞了一个热乎的东西。

　　借着路灯的光杜程低头看向这个源源不断散发热气的小东西，是个暖手袋，没什么图案，是纯白色。

　　杜程突然有些想笑，又看了眼章张。

　　某人决然的表情仿佛刚刚失去的不是暖手袋而是自己的手。

　　他有考虑要把这个还给章张，他本就不擅长去接受别人的好意。
　　刚刚章张径直塞给他的举动让他很意外，因为章张并没有征求他的意见就将好意送到他手里了。

　　如果再去拒绝，应该不太合适。

　　暖手袋的温度正好，握在手里很舒服，杜程也攥着暖手袋伸进了校服口袋。

　　而此刻的章张内心十分懊悔，瞎张什么嘴，可闭上吧！鬼知道他有多担心杜程会把暖手袋还给他，那自己好没面子。

　　他也不大方地转脸看人家，就偷偷地瞄着看，看到杜程握着暖手袋放进口袋的时候松了一口气，眼珠子转回来时都有点酸。

　　这下松了口气，他手又伸回口袋，感受着余温。

　　这是第二次和杜程一起走，这次却一点不自在也没有了。

　　路上章张斜了杜程好几眼，前几次在想这个人穿这么少真抗冻，后来又在想杜程为什么这么拧巴。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杜程宿舍门口了。

　　杜程已经进宿舍了，扶着门看着章张站在他们宿舍门口没动，犹豫着是不是该让他进来。

　　他俩并不是一个宿舍的。

　　倒是杜程宿舍里的齐朗眼尖看到章张，喊了声“章儿来坐会”章张才回过神来。

　　“不了。”章张扯出一个笑，离开时还贴心地帮杜程关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