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锦瑟荻殇

3、第 3 章

　　韩家和冷家，其实是世交。想当初，韩氏的产业规模在同类企业中也算属一属二了。韩、冷两个企事业集团在经济领域并驾齐驱。同样是大财阀，韩氏总裁韩佐与冷氏总裁冷凝又是多年的好友，“韩冷联盟”在当时真可谓叱咤风云，韩佐与冷凝的交往也被人传为佳话。
　　然而，二十年前，韩家的账目突然被查出有问题。经调查，原来是韩氏集团的一个老职员，多年来一直利用职务之便做假帐。偷税漏税不说，还暗中私吞了公司好几亿的资产。
　　一时间，韩氏上下鸡飞狗跳。警察来访，法院介入，最后顺藤摸瓜，居然查到了韩氏夫妇的头上。结果，韩佐被判死刑，韩夫人无故失踪，始作俑者——那个叫魏加的老职员，也不知所踪。
　　韩佐被警察带走的那一天，韩佑哭得惊天动地。
　　她知道，和蔼可亲的爸爸，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个深秋的傍晚，冷风一阵阵地灌进小韩佑的脖子里。她瑟瑟发抖地现在已经荒芜了的花园里，看着原先家里的仆人们一个个搬着行李离开那栋已经被抵押出去的房子，各奔东西。没有人往她这个曾经的千金小姐这多看一眼。四岁的韩佑虽不懂得人情冷暖，却也从心底里感到痛苦和绝望。
　　“你是韩佑？”正在此时，一个浑厚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是…”小韩佑抬起头，仰视着面前的高大男人。他看起来像是爸爸的一个好朋友，韩佑以前见过他几次。
　　“我姓冷，是你爸爸的朋友，”男人蹲下身，脸上的表情很模糊，声音却是温和的，“小佑，跟我走吧。”
　　“…去哪？”韩佑怯怯地问。
　　冷凝抚摸着女孩的头，安抚地笑了：“回家。”

　　回家。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韩佑却一直记得清清楚楚。
　　她记得冷凝大大的手掌心里有很薄的茧，她记得他步履稳健却并不快，她记得冷家的豪宅比她家的还要大…她记得，那扇门的后面，伏案的身影。那个人有着短短的发，明亮的眸，薄薄的唇…
　　“…你叫什么名字？”

　　“小韩…小韩？你怎么了？！”夏林的声音蓦地传来。韩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啊…呵，我没事…”胡乱的抹了把脸，韩佑站起身，“夏董事说的对…我是该回去了…”
　　“坐下！”夏林不由分说地猛地拉住韩佑的袖子一扯，后者就又跌回软软的沙发中。
　　“夏董事…”
　　“你跟Wind，到底是怎么回事？”夏林严肃地看着韩佑，脸上的表情不复戏谑。
　　“怎么…回事？”韩佑无意识地重复夏林的问话，脑海中一片混乱。
　　“你们两个最近都很不正常！”夏林摇了摇头，“你是，Wind也是。”
　　“我…”
　　“我不知道Wind到底是抽了什么疯，”夏林无奈地抚着额头，“不过小韩，你也知道她那个人，做事一向有原则…若不是…若不是那天在这里看见了你，Wind也不会…”
　　原来是被她看见自己出入这里了…韩佑扯了扯嘴角：“讨厌同性恋，这就是她的原则？”
　　“…”夏林一时语塞。
　　“谢谢你，夏董事…”女生再不迟疑地站起来，“…我以后不会再来这里了。”
　　“小韩，我…”
　　“您不用再说了…”韩佑挺直了脊背，“我都明白。”说罢，迈步离去。
　　夏林看着那个瘦弱的背影，叹了口气。
　　韩佑…有些事，你真的不明白。

　　冷风今天回来的很晚。但是当她推开沉重的防盗门，发现客厅的灯还开着，电视机里播着属于午夜的超长版广告。
　　然后，她就看到了躺卧在沙发上，已经熟睡的人儿。
　　韩佑连衣服都没换，就那么睡着了。冷风迟疑了好一会，终于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关了电视，然后回头，细细地观察着那个人。
　　眼底有浓重的黑影…她这两天都没怎么好好睡觉吗？坐在这看电视，是在等我吗？为什么…？
　　“风…少爷…”熟睡中的人梦呓。
　　狭长的双眸中，变幻过千般的神色。最终，冷风还是轻轻抱起韩佑，走上了楼。
　　韩佑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青山，绿水，鸟语花香。仿佛世外桃源，美好的像是仙境。韩佑看见冷风走在她前面，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
　　“风少爷！等我！…”她拼命的追赶，拼命的喊着那个人的名，希望她能停下来等等自己。但是冷风既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不管韩佑怎么追，她们之间的距离，依旧是那么远。
　　“风少爷…您…不要小佑了吗…”泪水，那么轻易的就滑下来，湿了脸颊，模糊了一切。
　　“为什么…不等我…”我明明…那么努力的在追赶…那么努力的在喊你…
　　那么拼命的，想要让你知道…
　　为什么，你看不到我？

　　夏林觉得最近冷风很怪异。其实冷副总裁并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甚至她每天要干的事也都跟以前别无二致。但夏林凭借多年跟冷风一起的经验，还是判断出自己这个上司，正处于崩溃的边缘。
　　夏林不是冷风肚子里的蛔虫，摸不透这个古怪的副总裁的心思。但看着冷风每天跟疯子似的工作，一向大大咧咧的夏林也开始担心了。
　　这么下去不是个事…但究竟应该做什么、怎么做，她心里也是一筹莫展。
　　夏董事很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天冷风在“夜色”看见了韩佑。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但很明显的，韩佑已经承受不住了。
　　从那个女孩在“夜色”中落泪的那一刻起，夏林就隐约感觉到，冷风鱼韩佑之间，绝不仅仅是主仆那么简单。这几天，这种感觉更是越发的强烈。
　　毕竟，二十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不是么？

　　韩佑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跟冷风说话了。这样的情况小时候也发生过，但总会被小冷风用一块糖或者一个布偶化干戈为玉帛。
　　但这次，多少块糖，多少个布偶，都无法缓和二人的关系了。
　　她们都长大了。
　　韩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最近总是忍不住想起两人小时候的事。她每天都坐在打印室的角落，有人来打印的时候随手按几个键操控机器，没人来的时候思绪就开始天马行空。
　　韩佑不知道时光是怎么流逝的。她不知道那些阳光，那些鸟语花香，那些肆无忌惮的笑声，是怎样从她的血液中，流淌的如此干净。

　　那天晚上，夜色又来了位不速之客。
　　“Wind？！”夏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你你…你怎么来了？！”冷风主动来LES酒吧…恐怕还是第一次。这可是大新闻呐！
　　“少废话，给我杯酒。”冷风皱着眉头坐下，点了一支烟。
　　“是是是，我的大少爷~”夏林倒了杯酒给冷风，看着后者一仰脖就灌了下去。
　　冷风转着手中的空杯子，眼神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不定。过了很久，她忽然问：“Sharing，你为什么要当拉拉呢？”
　　“啊？”夏林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你回答就是了。”
　　“这个嘛…”夏林耸了耸肩，“也没什么具体原因，就因为我喜欢女人呗。”
　　“就这么简单？”
　　“那可不，”夏某翻了翻白眼，“不然呢？还能因为什么？”
　　“我实在难以想象…”冷风摇了摇头，突然没头没尾的冒出一句：“你不能恢复正常嚒？”
　　“你这什么话？性取向是随随便便就能改的么？！”夏林彻底没奈了，“你知不知道有些LES被强迫跟男人在一起，最后多痛苦啊？！我可不要那样！我还要寻找自己的梦、中、情、人呢~”说着又向人群中递去一个飞吻。
　　冷风哼了一声：“你的梦中情人有无数个。”
　　“别这么说，人家只是比较温柔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