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锦瑟荻殇

2、第 2 章

　　那件事发生在一个夏日的午后。
　　十四岁，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龄，什么都想要亲自尝试。冷风也不例外。
　　“哎，小佑…”冷家大少爷躺在后院的草地上，一边没什么形象地嘬着冰棒一边口齿不清地问：“你将来想找个什么样的男的当丈夫？”
　　“唔？”同样啃着冰棒的韩佑被她冷不丁这么一问，愣了半晌才答：“不知道哎…没想过…”
　　冷风耸了耸肩，然后突然翻身把韩佑的身子压在身下：“呐，小佑，想不想试试看？”
　　“咦？”韩佑的眼睛中盛满疑惑，“试？试什么…”话还没问完，就被冷风压下的唇堵住。
　　“呜！…”
　　韩佑瞪大眼睛看着冷风在面前放大的脸，忘了该如何反应。十四岁的冷风脸上稚气尤存，但压着韩佑的力量大的出奇。薄薄的唇紧贴在韩佑柔软的唇上厮磨，舌头也伸出来轻轻地舔舐着，似乎身下的人是块好吃的糖果。
　　夏日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撒在两个女孩身上，四周一片安静，只听的见女生偶尔的喘息，空气中弥漫着燥热的气息。两支吃了一半的冰棒掉落在一边的草地上，渐渐融化。
　　自始至终，韩佑都没有反抗，或者说是不知道该不该反抗。风少爷的唇冰冰的，吻上来很舒服。虽然心里觉得似乎有些不妥，但又懵懵懂懂。
　　直到韩佑被吻的快喘不过气了，冷风才离开女孩的唇，但整个人仍然压在韩佑身上不愿起来：“小佑…刚才那个…你觉得怎么样？舒服嚒？”
　　韩佑考虑了一会，终于还是决定诚实地点了点头。冷风抱着她在她耳边轻轻笑：“小佑将来也会跟你的男朋友做这种事哦…”
　　“不要了，”韩佑摇了摇头，脸红的像熟透的苹果，语气却无比认真，“这种事…小佑只跟风少爷做就好了…”
　　冷风一愣，随即笑逐颜开地说：“好啊，小佑是我的！”说着“叭”地在韩佑的脸蛋上响亮地亲了一口，“不过…”冷风伸出一只手指压在韩佑被亲的红红的唇上，“这件事小佑不可以跟别人说哦…这是我们的秘密。”
　　“嗯！”韩佑拼命点头，“打勾勾。”
　　微风轻轻吹拂着，埋葬了，这个属于夏日的秘密。
　　可是不知为何，冷风此后再也没有对韩佑做出类似的亲密举动，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也好像一下子拉远了似的。小韩佑心中难过又不敢问，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下去。那个燥热的午后仿佛只是一场梦，在时间的长河中逐渐迷失。后来韩佑回想那件事，觉得当时的场景仿佛都被蒙上了一层薄雾，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
　　但那泛着青草香的空气，压在身上的重量，还有微凉唇瓣的触感，却还是那么鲜明地留在韩佑的脑海里。
　　她以为，冷风早就忘了这件事了。
　　她真的这么以为。

　　冷花回到客厅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自己的大姐将父亲的养女韩佑圈在怀里，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而那个瘦弱的女孩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浑身颤抖却不敢反抗。
　　冷花叹了口气，轻轻地唤了声：“大姐。”声音不大不小，带着柔和的暖意。
　　冷风听见妹妹的声音，仿佛忽然惊醒一般，猛地松开手。韩佑一个踉跄，脊背撞在墙上，生疼生疼。
　　冷风转身，临上楼时转过头，几乎是恶狠狠地甩下一句：“恶心的同性恋！”冷花一听，大为吃惊，瞟了韩佑一眼，连忙跟着冷风上了楼。
　　韩佑默默地站在客厅，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良久，呵呵呵地笑起来，越笑越大声。最后干脆直接跪坐在地上，疯狂地大笑，又痛哭失声。
　　终于…还是被冷风知道了。她料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有点太快了，她还没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
　　她还没做好…离开风少爷的心理准备啊。

　　冷家大少爷的房间内一片静默。冷风衣服都没脱，直接扑倒在床上。随后而来的冷花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坐在床头，纤长的手指细细地梳理着大姐有些蓬乱的发。
　　许久之后，冷风闷闷的声音传来：“…烟呢？”
　　冷花皱了皱眉：“大姐，你不能再抽了。”
　　“你别管我，去拿烟来。”
　　冷花坐着没动，也没再说话。
　　冷风翻了个身，长出了一口气，似乎疲惫不堪地将手挡在眼睛前。
　　冷花的声音柔柔地传来：“大姐…何必呢…就算、就算小佑是…那个…你也不用发这么大火啊，对不对？”
　　冷风的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保持沉默。
　　“先好好休息一下吧…你太累了。”冷花微微的笑着，掀起床上的被子给冷风盖上，“我…得去看看小佑。”

　　绝望是什么感觉？韩佑现在真的亲身体会到了。
　　那个一向冷漠，高傲得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的风少爷，这次居然如此失控。
　　她是真的很讨厌同性恋…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冷风几乎是残酷的笑容。
　　她说，这叫食髓知味。
　　她说，小佑，你是不是也一样。
　　那一瞬间，韩佑就知道，冷风她什么都记得。她记得那个炙热的午后，那个唯一一次的唇齿相依…她记得，像自己一样。
　　呵呵…韩佑，你，多么可悲。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冷氏集团的所有员工都知道了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副总裁突然宣布要换秘书，然后不由分说的提拔了一个新进来的女文员。而原来的秘书韩佑则被调到打印室当了打印工。
　　这样的事情真的是闻所未闻。副总裁的秘书，怎么说也是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要职位，没有点能耐的人是绝对无法胜任的。韩佑已经在这个岗位上干了两年，她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对工作认真负责，人又温和有礼…这样的韩秘书怎么就得罪了副总裁呢？更何况…听说那个韩佑还是总裁的养女…大家不得而知，却也明白这两人之间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毕竟，冷副总裁平时，也只有在对着韩佑的时候才有个笑脸…

　　“你要走了？”
　　韩佑停下手里的活，没有回头：“冷大少爷发话，我又怎能不走。”
　　冷风双手抱臂站在副总裁室的门口，脸上没有表情：“知道我为什么赶你走嚒？”
　　没有回答。
　　冷风冷笑：“小佑…你装傻的本领是越来越强了。”“因为我是个同性恋？”韩佑忽然说。
　　冷风愣了愣，才笑道：“你知道啊。”
　　“风少爷…讨厌同性恋？”
　　冷风眯着眼睛看，女生的背影很瘦削，仿佛脆弱不堪。
　　良久，薄薄的唇扯出一抹有些勉强的笑意：“不错，很讨厌。”
　　“…我明白了。那么…风少爷，我可以走了嚒？”韩佑转身，手里抱着的是已经收拾好的东西。
　　冷风眉一挑：“请便。”
　　韩佑慢慢走出去。经过冷风身边时，她出其不意地说：“风少爷…我想，性取向，是我的自由。”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背后传来砰的摔门声。韩佑抱着东西的手，微微颤抖。
　　已经碎了的东西…就让它毁灭的更彻底些吧…

　　“夜色”依旧奢华。
　　夏林很意外地看见了角落里的那个纤细身影。
　　“小韩？？”不无惊讶地，夏林走过去，“你怎么还来？”
　　韩佑抬头，看是夏林，恭敬地欠了欠身：“夏董事，您好。”然后眼光又转向别处，淡淡地说：“现在不是上班时间…我似乎可以选择去我想去的地方吧？”
　　“我说你啊～”夏林大刺刺地一屁股坐在韩佑旁边，“干嘛啊？跟你老板对着干？已经被调到打印室了，还不收敛着点，难道非得把你踢出公司你才满意？”
　　韩佑咬紧下唇：“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夏林几乎要翻白眼了，“你要是还想过的舒服自在些，就赶紧回家去！”韩佑沉默半晌，慢慢地说：“我…没有家。”
　　已经…不能再欺骗自己了。
　　冷家的那些人，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当成家人。虽然，冷凝是她的养父…实际上，她韩佑，也就是个免费的高级仆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