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生的一千零一个梦》长禾生

5、梦五

　　今天下了课，潮生像往常一样准备回家，但是在经过篮球场的时候被球砸到了脑袋，这种感觉一点也不美妙，眼前一黑，就再没知觉了。

　　醒来时，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奢靡尽显，中世纪的风格让人一瞬间觉得身处异世，于是潮生摸出放在一边的手机看了看时间。
　　21世纪，没错。
　　“你醒了？”
　　说话的人身形高挑，皮肤白的有些病态，话语中似乎带着叹息，有种隐约的不容拒绝的意味。
　　“我怎么了？这是哪？你谁呀？”
　　潮生一连串的提问让对面的人有些意外，他把水杯递给潮生，坐在床边的软椅上，不缓不慢的回答：“你在路边晕倒了，我把你带回了家，我叫叶舟轻，嗯……无业游民。”
　　谁信。
　　床上的人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客客气气的说：“十分感谢您带我回家，所以你要什么？要钱的话有点困难。”
　　叶舟轻浅笑一声，依旧不急不缓的回答：“没要什么，你要去哪？我送你。”
　　这会儿窗外是黑的天，街灯下没有一个人影，连汽笛声也听不见，在这里难得的轻松，如果不是要赶夜班，潮生倒想多待一会。
　　“呼~中心大厦，麻烦了。”
　　“不麻烦。”
　　于是潮生不意外的坐着一辆拉风又骚气的红色超跑风驰电掣的到了打工的便利店门口，老板看到他第一眼还以为他是带着金主辞职来了。
　　“留个联系方式，交个朋友。”
　　这本是一句不应被拒绝的话，或者说是一句对方听后一定会立马拿出手机，顺从的留下联系方式的命令，但是潮生犹豫了，于是叶舟轻就更加确定了，这个人类有些不同。
　　“……好吧，明天有时间吗，请你吃饭，就当答谢。”
　　“好~”
　　愉快的夜班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潮生一身疲惫的回到出租屋，算了算这一个月打工的工资，在一叠欠条的最后一张上打了勾，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太阳当头照了，今天是潮生给自己的休息日，没有工作，拿出手机一看，叶舟轻已经发了99+的消息了。
　　“啊，这个人好烦。”话是这么说，潮生还是打了电话过去，那边很快就接通了，“你别说话，晚上八点，便利店门口见，就这样挂了。”
　　刚挂断电话，手机就被叶舟轻的消息刷屏了，潮生嫌弃的丢掉了手机。
　　夜色渐渐笼罩城市，各色闪烁着的霓虹灯像是城市的生命象征，仔细算来，潮生已经很久没有在外面吃过饭了，既然帐已结清，就奖励自己吃点好的吧。
　　便利店门口，穿着骚气的男人与骚气的跑车形成了十分奇特的一道风景，过路的少女们围了一圈，其间的男人侃侃而谈，气氛颇为融洽。
　　“再见小姐们，期待下次相遇。”叶舟轻看到潮生后，利落的下了逐客令，围绕一圈的少女们便也利落的离开了。
　　“怎么不继续聊了？”
　　“主角到了，龙套当然要退场了。”
　　潮生翻了个白眼：“走吧，带你吃点你没吃过的。”
　　跑车轰鸣的引擎声向前延伸，不过几分钟，就到了目的地，充满烟火气的夜市大排档。
　　“地方比较简陋，但也不便宜，你要是吃不惯，我也请不起别的了。”
　　“我没那么讲究，主要是看人。”
　　潮生挑了就近的位置坐下，豪气的点了很多荤菜，还要了几瓶酒，叶舟轻随便点了些东西，倒是没表现出不适应。
　　“你喝酒吗？”
　　“不了，两个人都醉了会很麻烦。”
　　“切，随便你。”
　　开吃前，潮生先干了一瓶酒，仰面看着漆黑一片的天，那种结束一切的感觉才真实起来，从这以后的人生，就可以有别的规划了，可以给自己留出更多的时间……
　　“我……我告诉你，嗯……嗝，我自由了，我要去，上学，嗯……”
　　“小孩，你醉了，我送你回家。”
　　“不要，送我到……嗯到……便利店，在那里，就行了……”
　　喝醉的潮生意外的老实，除了思考的速度有些慢，其他好像没什么反应，叶舟轻搀着人有些麻烦，干脆直接打横抱了起来，把人放到副驾驶位上时，叶舟轻有些憋不住了。
　　原本深邃漆黑的瞳孔泛着隐约的红光，牙根也痒痒的，叶舟轻用力咬了咬牙，叹了口气，载着人往之前的便利店去。
　　第一次见潮生是被气味吸引过去的，吸血鬼对血液的味道尤其敏感，在空气中传来隐约的甜香时，叶舟轻就有些忍不住，走到近前，就看到一个男孩倒在地上，因为位置有些偏，没有人注意到，男孩手上磕破了点皮，是香气的源头。
　　当时叶舟轻觉得幸运极了，几百年没遇到喜欢的食物了，把这个男孩带回家，随便说几句话，他就会完全属于自己了，但这个男孩醒来后的反映，却让叶舟轻有点意外，他似乎不怎么听话。
　　引擎声止息于便利店门口，叶舟轻并没有叫醒潮生，只是撑着下巴看着他的睡颜。
　　唔，挺香，就是不听话，怎么办呢？
　　叶舟轻不是绅士的人，只是头一次遇到不太听话的人类，多少有些好奇，等这点耐心过了，这个人照样逃不了。
　　“到家了小孩，自己能走回去吗？”
　　“嗯……可以——”
　　噗通——
　　这是潮生摔在地上的声音。
　　叶舟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潮生似乎没听见，自顾自爬起来就往家走。
　　“唉算了，我就是圣母玛利亚，再送你一程。”
　　于是潮生在前面晃晃悠悠的走，叶舟轻在后面悠悠闲闲的溜达，越往前走人流越少，到最后整条街空空的，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叶舟轻看着潮生拐进一栋居民楼，就没再往前了，看着人影消失，他就转身往回走了，没走多远，就听见楼道里传来的异样的响动。
　　“唉，真不让人省心。”为了今后的口腹之欲，叶舟轻耸了耸肩掉头回去了。
　　老旧居民楼的灯光很暗，住户也很少，似乎是习惯这种声响，并没有人出来围观或者喝止，潮生靠坐在墙边，垂头看不出表情，高矮胖瘦满臂纹身的几个男子围在一边，说着还钱的话。
　　“我没钱，你们找他要。”
　　“哼，老子欠钱，儿子还债，就他那熊样一看就还不起，你老子说了，以前的债都是你还的，所以这回还是你还，我们呢，也不为难你，给你三天，不然你这五脏六腑的可就保不住了。”
　　在起先被打工占得满满的生活里，潮生从来没有崩溃过，因为那样的日子会到头，而且用不了很久，但在这个迷宫的出口，往前一看，你发现那是一个更大的迷宫，而且入口处有个标语牌，它写着没有出口。
　　“操他妈的，我服了。”
　　潮生撑起身子，挥出一拳就上了领头的那人肥硕的脸，接着就在一片骂娘声中被按在地上踹打。
　　“游戏结束，长得丑的，扇自己五十巴掌，然后滚出去。”
　　迷蒙间，潮生看见那个骚气的男人迈着长腿走了过来，然后在此起彼伏的巴掌声中昏了过去。
　　再次睁眼，还是那个奢靡的中世纪风格的屋子，身上的伤都处理过了，潮生皱着眉坐起来，浑身不舒服。
　　“打不过还要上，你很横呀。”
　　“你管我。”
　　“我这不管着了。”
　　事实摆在眼前，潮生不得不接受，想起昏睡前的事情，他又问道：“你是混□□的？那几个人怎么那么听你话。”
　　“我有超能力你信吗。”
　　回答他的是潮生无情的白眼。
　　“给你一个选择，我养你，你让我吸血，当然包括所有的债我都会帮你还清，你以后想要干什么也只管开口。”
　　潮生还没反应过来吸血的意思，就看到眼前的男人闪着红曈，露出了獠牙，那是一个肉眼可见的过程。
　　“见鬼了。”
　　“没错，是一位帅气的吸血鬼，如何？接受这个选择。”
　　说这句话时，叶舟轻的瞳孔隐隐闪动，嘴边已经挂起了得逞的坏笑，但是结果依然有些不同。
　　潮生在一瞬间有些想立即答应下来，但还是止住了，他思考了一会，说道：“你帮我还债就好，我让你吸……一次？”
　　看着叶舟轻有错愕的表情，潮生以为一次太少了，他也没遇过吸血鬼，不知道吸一次能顶多少钱，于是试探着改口：“那……三次？”
　　叶舟轻被气笑了，这个小孩的确不听话。
　　“要不要钱你随意，但是我饿了你就得来，不然你永远不可能还清欠债。”
　　“靠你玩阴的。”潮生当即想下床打他一顿，奈何身不由己，动一下就扯着伤口疼。
　　“我现在就饿了，三分钟后，我会去别的食物。”
　　“啧，烦死了。”
　　潮生自暴自弃的躺在床上，心里把这个不要脸的吸血鬼骂了个狗血淋头，刀山火海让他走了个遍最后把他埋在了一堆大蒜头里。
　　估摸着三分钟快到了，潮生说：“吸。”
　　“理智的选择。”
　　叶舟轻掀开被子，俯身下压，手臂撑在潮生脸侧。
　　“抬头，露出你的脖子。”
　　“……麻烦。”
　　叶舟轻俯身，轻轻嗅闻着香甜的味道，然后张嘴咬了上去。
　　“唔——”
　　利齿刺透皮肤的感觉很明显，在起初的疼痛外，有一丝异样的感觉过遍全身，他一手捂着嘴堵住声音，另一手无意识的攥紧了叶舟轻的胳膊。
　　男孩的鲜血实在太甜美了，叶舟轻不知餍足的进食着，待到起身时，身下的人已经晕了过去，眼角还挂着一点泪。
　　叶舟轻舔了舔唇，帮人掖好被子，在潮生的额头落下一吻，起身离开了。
　　他自己也觉得这样的行为很多余，但是莫名的想给男孩一点奖励。叶舟轻本以为自己会比较喜欢识时务的人，比如潮生如果利落的接受了这个选择，他会很高兴，但事实是，这个男孩强硬的外壳和自尊下，不经意流露的一些软弱让人更加想怜爱。
　　晨光穿透厚重的遮光窗帘，从缝隙里撒下来，照在潮生眼睛上，男孩抬手遮了一下，又下意识摸了摸脖子，被咬的地方已经完全好了。
　　神奇。潮生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
　　“早啊我的仆人。”
　　“你在演什么羞耻剧。”
　　靠在门边的男人耸了耸肩：“我以为你会喜欢。”
　　潮生并没有很清醒，声音有些哑，但是说的话又显得软软的，非常无力，甚至有点像撒娇，叶舟轻第一次见潮生这样，即使是上次醉酒，他说话都是铿锵有力，不过不得不说，这样很可爱。
　　“我现在应该干嘛？”
　　“洗漱吃饭，然后去学校报道。”
　　看着潮生的反映，叶舟轻觉得好笑，这个男孩好像总是能让自己开心。
　　“你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没骗你，你的学籍还在，之前报的大学也录上了，我只是帮了点小忙，成绩还是你自己的。”
　　“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感觉吗？”
　　“什么？”
　　“你好像我爸爸，好爸爸。”
　　这一瞬间，叶舟轻笑的弯下了腰。
　　“靠，你笑什么！我正抒发感情呢……”
　　叶舟轻抬头，看到男孩耳尖的红晕，笑的更开心了。

　　清醒后，潮生发现自己在医务室，鼻尖萦绕着隐约的药味，头也有些疼，枕头边留有一张小纸条，好像是表达歉意，潮生没在意，只觉得莫名的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