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生的一千零一个梦》长禾生

1、梦一

　　潮生是一名普通的新闻学研究生，由于前一晚通宵剪片子，第二天的经典影视文学赏析课上就睡着了。

　　猛然惊醒，潮生低头看了看表，还有三个小时。
　　算了，不睡了。
　　潮生起身，出了破旧的出租屋，带好帽子口罩，向城市中最宏伟的那栋建筑走去。
　　这次的目标是掌握C国一半以上金融资产的商业巨头——叶舟轻。他所创建的轻集团不仅垄断着国内的银行业，甚至有向国外吞并的势头。
　　但这与潮生无关，在他日复一日的生活里，目标的死亡是他活下去的保证。
　　夜幕降临，城市越发活跃起来，各处闪亮的霓虹灯都宣告着生活的真正开始，但这样的夜晚只属于那些立足于顶端的人。
　　一辆纯黑的商务车停至大楼前，其上走下一个男人，身姿挺拔，眉眼含笑，保镖围出了绝对的安全距离，但这挡不住天上的威胁。
　　以往的目标总会在下车后架上一块黑布，狙击手无法保证一击毙命，这时候就需要杀手近身，而叶舟轻并没有这样的防护。
　　潮生看着手表指针一点点移动，咔嗒咔嗒……在八点整时，预想的枪声并没有响起。
　　啧。
　　潮生撂倒一个侍应生，换上对方的衣服后跟了进去。
　　在叶舟轻乘坐的电梯即将关上的时候，潮生迅速闪身进去并按下一个楼层键，侍立在电梯外的保镖来不及阻挡，楼层开始向上跳动。
　　电梯里有叶舟轻外加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潮生进来后整个空间就显得狭小起来。
　　看着保镖迅速抬起的架势，潮生没有犹豫，他身量小，小空间反而好行动，灵活闪避间手起刀落，他的匕首迅速割断了两个保镖的喉管，他们的枪连一发都没有打出来。
　　所以潮生不喜欢用枪，麻烦且占地方。
　　潮生看也没看倒在电梯两边兀自抽搐的壮汉，甩了一下短刀，便对上了叶舟轻。
　　“看起来你不喜欢用枪。”叶舟轻的话音很轻松。
　　潮生劈向对方的刀并没有改变方向，而对方也没有动，就在即将割破那节喉管时，对方的手臂挡了上来，硬接下这一刀后，反手将潮生的手撞在了电梯壁上，巨大的冲击和疼痛使潮生松了手，整个身体向下坠。
　　在对方放松之际，潮生从后腰又拔出一柄短刀向上劈去，这让叶舟轻有些意外，闪身向后，电梯门正好打开，在这间隙，潮生转身向电梯外去，却被对方抓着肩膀狠狠摔了回来，巨大的疼痛感让他不由自主缩起了身体。
　　“时间把控的很好，只可惜没能杀掉我，所以打算逃跑吗？”
　　叶舟轻脱掉了西装外套，蹲下身，单手捏住了潮生的下巴，但并不算用力。
　　“我很好奇，你行动失败后会怎么样。”
　　潮生没有说话，僵持间他突然腿下用力向叶舟轻腿间踢去，对方向后闪避，电梯也到达了它原本的目标楼层，潮生勉强起身向外跑，但依旧逃不掉。
　　“你还真是抗打。”
　　这一次摔得更狠，先前手腕背部的疼痛也越发鲜明，眼前越来越模糊，潮生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后，潮生发现自己身上的伤都处理过了，浑身只穿着一件雪白的衬衫，一直包到了臀部，脚腕上锁着一条细铁链。
　　“你醒了。”看对方的视线在那条细铁链上，叶舟轻继续道：“你别误会，我没有那种癖好，只是怕你逃跑。”
　　看着那盈盈笑意的脸，潮生终于开口说话了：“你想怎么样。”
　　“该怎么说呢？”叶舟轻抚了抚下巴“我之前所有的性||生活，只是为了正常的生理需要，即使对方再怎么性感漂亮，我都没什么感觉，但是你的长相，我很喜欢。”
　　潮生依旧没什么表情，叶舟轻便继续了：“你的任务失败了，回去之后想必是死路一条，不如留下来，我保你不死，你给我我想要的。”
　　一阵短暂的沉默，潮生道：“好。”
　　他脱掉了自己身上唯一的衬衫，露出光洁白皙的躯体。
　　“你的身体没问题吗？”叶舟轻挑了挑眉。
　　“没有。”
　　“我会轻点的。”

　　第二日清早，潮生醒来后只觉得浑身难受，这一觉睡得极沉，头也晕乎乎的。
　　“吃早饭吗？”
　　“嗯。”
　　叶舟轻早早吃过了，这会儿撑着脑袋看潮生吃东西，觉得新奇：“你们做杀手的，吃饭这么慢吗？”
　　“看情况。”
　　“你为什么会做这个？”
　　“别无选择。”
　　“你失去联系，你们组织会怎么样？”
　　“……不知道。”
　　“你说谎，不过不想说也无所谓，想出去吗？带你去玩玩。”
　　潮生抬头看向叶舟轻，这个人比自己年纪小，掌握着如此巨大的商业帝国，却带着一股孩子气，但又绝对的敏锐，在这轻松的谈话间，他都快忘了电梯里的那个时候了。
　　“嗯。”
　　叶舟轻带他去了个马场，马匹众多，场地也极大，并没有别人在。
　　“你可以骑吗？要不我抱着你？”
　　叶舟轻换上骑士服，长靴包着劲瘦的腿，配上轻松的语气，倒真添了些少年意气。
　　潮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没有答话，兀自上了马。
　　“你们做杀手的也要学骑马？”
　　二人速度不快，在马场里悠闲地溜达，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但长久的习惯让潮生放松不下来。
　　“自学。”
　　接下来几日，叶舟轻带潮生去了很多地方，吃喝玩乐，翻云覆雨。
　　“你不工作吗？”潮生忍不住问。
　　“这几天比较清闲，你睡觉的时候我都解决了。”
　　潮生看着眼前的人，觉得既真实又虚假，他说不出原因。
　　“组织收了钱，任务是一定要完成的。”
　　“所以呢？”
　　“我帮你杀掉对方，雇主死亡，任务就终结了。”
　　这让叶舟轻有些意外，却又觉得好奇：“为什么？”
　　“报酬。”潮生顿了顿又说，“这几天很开心。”
　　“你又撒谎，我会考虑。”
　　之后的一天，叶舟轻受伤了，潮生也不见了。
　　在他们做交易的那个夜晚，潮生的想法很简单，杀人的日子过腻了，不管在哪里都是受制于人，那就换一种方式活一活，也没什么所谓，而他的担忧也应验了，他觉得自己可能自私了点。
　　在整个组织里，元老对他的态度阴晴不定，一边爱若珍宝，一边辱骂鞭打，年幼的潮生恐惧鞭打，所以他拼命练习杀人，年长的潮生讨厌宠爱，所以他不断地接任务，不断地四处奔走。
　　当叶舟轻问到他消失时组织会怎么样，潮生想：会疯掉吧。
　　“潮生，你是神创造的，你也只能属于神！”
　　在一间极具西欧风情的房间里，潮生穿着洁白的长衫，被绑在十字架上，这是元老的赎罪。
　　“我的孩子，神会宽恕你的罪孽。”
　　这个老人痴迷的伸出双手，连发丝都在颤抖，他不断抚||摸潮生的脸，嗅闻着潮生的气息。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你是神的……”
　　潮生意识很模糊，长久未进食，让他的身体很虚弱，他只是胡乱想着：啧，还是逃不开，似乎和叶舟轻在一起的那几天还不错……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枪声，吵得他睡不着，接着是喊叫声，打斗声，元老也出去了，然后是房门破开的声音，这让潮生清醒些许，他看到元老躺在地上痛苦的蜷缩。
　　“我讨厌被别人抢走我的东西。”
　　叶舟轻跨步进来，揪起元老的头发撞上墙，拳头实打实落在那个狼狈的老人身上，他随手抄起一个摆件，接着是骨头碎裂的声音，牙齿崩坏的声音，但叶舟轻并没有停手，鲜血溅的到处都是，直到那人彻底没了气息，他才意犹未尽的收手，看向被绑着的潮生。
　　依旧是既真实又虚假，不过这次潮生知道了，他就像狄俄尼索斯，一边带给人迷醉的快乐，一边又残忍嗜血，但他终究是神。
　　“我想我知道你为什么撒谎了。”叶舟轻轻笑着靠近，挑起了潮生的下巴。
　　“现在不会被抢走了。”潮生吻上了那近在咫尺的唇。

　　一觉醒来，潮生听见老师还在讲解影视文学，他睁开眼睛，回想刚才做的梦，却总是想到古希腊的一位酒与狂欢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