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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   我看见袁沛有从椅子上摔下去的冲动。但男孩子毕竟是男孩子,居然很镇定的说:“没关系,我也是听着黄梅戏长大的,你帮我预习一下唱词。我想我应该还记得基本的调调。”
      “那个,我只会唱一段,独唱。”
      这次,袁沛是真的摔下去了。他爬起来,恶狠狠的说:“我在后面给你伴舞!”
      是这样,我是真的五音不全,唱歌老走调。从来不在大庭广众面前唱歌。但是我有跟何夕住半年。何夕是什么人呀?她妈妈可是省黄梅戏剧团的台柱子。当年要不是为了家庭,说不定已经跟韩再芬一样红了。何夕很懒,我说过了。她不爱跑很远去看她妈妈的戏,每次我都攥着票跑去看。不能浪费,这是我的生活宗旨。何妈妈是漂亮温柔脾气又好的阿姨,每次看到我都笑得极尽温柔。我经常在后台见她未化妆的样子。五十岁的阿姨,保养的跟小姑娘一样,连鱼尾纹都少见。有一天,她问我:“良辰,你喜不喜欢唱戏?”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看你挺喜欢黄梅戏的,我每一场你都来看。”
      我惭愧了。我想说如果没有免费的票,我也不会来的。但是,我没说,不敢。
      “你告诉我你喜欢哪段,我教你唱。”
      名家教我唱黄梅戏?我受宠若惊,连连点头。我学了半年,就学会一段。就是那段《女驸马》的经典唱段《谁料皇榜中状元》。
      “考虑到赵老师是黄梅戏迷,现在就请赵老师给我们来一段《谁料皇榜中状元》。还有还有,我是伴舞的。”袁沛握着话筒使劲的戳自己的胸口,以示大家别忘了他。
      台下的人哄笑。
      我清了清嗓子,也不扭捏,马上开始唱。
      “为救李郎离家园 谁料皇榜中状元
      中状元著红袍 帽插红花好哇 好新鲜哪
      我也曾赴过琼林宴 我也曾打马御街前
      人人夸我潘安貌 原来纱帽罩哇 罩婵娟哪
      我考状元不为把名显 我考状元不为做高官
      为了多情的李公子 夫妻恩爱 花好月儿圆哪
      我考状元不为把名显 我考状元不为做高官
      为了多情的李公子 夫妻恩爱 花好月儿圆哪”
      我觉得袁沛不去考表演系太可惜了。我站在前面,根本没空理他。他居然在台上跑来跑去,掸衣,插花,打马,抚脸,退场,他一个人乐呵呵的演着。底下是雷鸣的鼓掌声和喝彩声。
      我长嘘一口气,拍了一下袁沛的肩膀,说:“帅哥,有前途。”
      “先生谬赞。”他居然伸直一条腿,弯腰作揖。我笑得肚子生疼,赶紧跑卫生间。
      话说大厅里的空气真是不好,烟味充满了每个角落。我爸爸不抽烟不喝酒,所以我是在空气良好的环境中长大的,受不了这种空气。为了摆脱这种气味,我甚至对自己的老师不敬过。我古代文学的老师是一老教授,也是老烟枪。知道我喜欢古代文学,特意叫我去他办公室,问我想不想读研,他可以让我成保送生。我脑袋没转过弯,因为他当时正在抽烟,烟圈顺着空气就往我这边漂,眼看就要到我鼻下,我鬼使神差的伸手扇了一下烟圈。我的手顿在空中,老师的眼睛顿在我的手上。我后悔了,恨不得那不是我的手。就那一扇,扇走了我的保研资格。其实,我倒不是在乎那保研资格,是后来老教授对我的态度是一落千丈。看到我再也不跟我笑了。我想我真是活该。活该活该。
      我洗了手,也没烘干,甩着手上的水就往回走。长长的走廊,不比大厅的灯光,有些昏暗。我加快了脚步,然后转弯,撞到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忙不迭的道歉。
      回应我的是“哇”的一声,然后我闻到了呕吐物的腥味。
      我低头看自己的脚下,一滩余沥。然后肩膀一沉,有个脑袋靠下来。带着酒味,头发隐隐散发着薄荷的香味。
      走廊的中央有一条长沙发。我扶着那个人就往那里拖。刚挨到沙发,那个人便倒下去,差点拉着我也一起倒在沙发上。
      穿着蓝色条纹衬衫的男人,干净清爽的头发,带着细框的眼镜。满脸通红,眼睛紧闭。
      我拍了拍他的脸,他居然悠悠的睁开了眼睛。
      “你住哪里?我去叫出租。”我说。
      他没说话,只是摆摆手。
      他是想说自己没事呢?还是表示叫我不要叫出租?我没明白他的意思,只好坐在他脚边的沙发上,看着他。坐了好一会儿,我觉得自己有些困了,然后屁股挨着的沙发地盘太小,往里挤了挤。躺着的人很自觉的把脚往里挪了挪。我笑了,看着他问:“还清醒着呢?”
      “好了。”他居然爬起来,取下眼镜,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喝多了吧?也不怕胃出血。”我讽刺他。喝酒不要命的男人。
      “没办法。人情社会。”他说话居然清楚的很,倒不像喝醉的人。
      “既然你醒了,那我就走了。”我站起来。看了看拐角处,又讽刺了他一句,“不会喝就别喝,净给保洁阿姨惹事。”
      “我饿了。”他说。
      我愣了一下,回头看他。他也看着我,然后问:“你饿了没有?”
      从谢师宴开始,我就跟肖潇她们聊天喝果汁吃菜,一口饭也没吃。我知道大家都想着来这样的饭店吃饭是一种犯罪,但我还是很想吃饭。我摸摸肚子,点头,“饿了。”
      他站起来,整理一下衬衫,说:“吃饭去。”
      他领着我进了一个包厢。除了穿着制服的服务员,没有其他人,但是满桌的菜。桌上称不上狼藉,但是也不整洁。到处是碗筷还有酒洒钓的痕迹。
      “大家都顾着喝酒,菜都没动过。你不介意吧。”他问。
      “有米饭的话我就不介意。”我说,顺手捞了个椅子就坐下去。
      还有未拆封的消毒碗筷,我拆开,开始吃菜。饭很快端上来,我盛了一碗,递给他。他很大方的接着,然后道谢。我笑笑,说:“不知道希尔顿的饭跟外面的有什么不同。”
      希尔顿的饭米粒很大很白,倒像是电饭煲广告上的米饭。
      “知道吗?每次看到电饭煲广告上的米饭,我就特有食欲,觉得自己可以吃三碗。”我说。
      “你平时吃几碗?”
      “两碗。”我抬头看他,“所以我表弟叫我‘壮士’。”
      “这样挺好。”
      “什么挺好?”
      “没什么。”他低下头,动了动手里的筷子。我撇撇嘴。
      “那个,你还吃的下去?”他又开始问。
      “为什么吃不下去?”我包着满嘴的饭问他。
      “我刚才……吐了。”
      “呵呵。”我干笑,摇头,“没事,我跟米饭没有仇。而且,”我盯着他看,“你应该多吃点,因为你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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