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良辰》莫若千颜

10、10

　　转眼进了十二月份。星期六的下午只有一节课，教体育的戴老师邀我打羽毛球。这一天阳光很好，重要的是没风。江淮之地的冬天湿冷，下雪的时候还下雨。这样的天气来的不干脆。我不喜欢。
　　等我到了操场，戴老师又打电话来说她男朋友来接她回家。我手里转着羽毛球拍，说：“没事没事。”
　　恋爱嘛，当然比打羽毛球重要。要是裴羡阳现在来接我，我也会消失的。重色轻友，每个女人都会做。
　　我正往回走，却听见有人叫我。“赵老师！”
　　闻声回头，是我带的一个班的男生，七八个人站在篮球场里，巴在铁丝网上跟我打招呼。
　　“Hi.”我挥手，“还没回家呢？”
　　“我们每个礼拜六都有比赛。”其中一个壮壮的男生笑着说。
　　“年轻真好！”我扬头。
　　“那赵老师，你也年轻一回？”他们之中最高的男生说。
　　“好啊。”我进篮球场。
　　虽然江淮的冬天湿冷，我却很少穿羽绒服。经常穿的是运动型的棉袄，短款。厚的运动裤。厚运动鞋。这样的装束打起来球来虽然不是很方便，倒也还凑合，比羽绒服来的好。从手腕上褪下一根皮筋，我把马尾又牢牢的绑了一道。
　　“哎，给我球服啊。”我对那帮正在运球的男生说。
　　“老师，我觉得你还是别穿球服的好。”壮壮的男生说。
　　“为嘛？”
　　“太长了……”
　　“你是说我矮吗？”
　　“不是，实在是我们的球服太大了，我怕你穿上之后显得长，反而不容易打球。”
　　“不至于吧？”我不信，指着他们之中最矮的那个说，“我穿你的。9号，我喜欢这个数字。”
　　那个男生很腼腆，一听我这样说，脸腾的红了。背过身去开始脱球服，再慢腾腾的走过来递给我。
　　我嘿嘿笑着，就把棉袄扔在一边，穿上了球服。然后，倒了。真的很长，都到大腿处了，倒像是短旗袍了。赶紧脱了，还给腼腆的男生。
　　“好了，我就这样打吧。”我说。
　　“我当裁判。”最高的男生说。
　　“唉，”我叹气，“还指望跟你一组呢。”
　　“那你来。”他一听这话，连忙把口哨给了他身边的男生。
　　我嘿嘿笑了一下，趁他们分队的时候，开始运球。很久不打了，手有些生了。大学的时候，因为个子高，被体育委员拉去训练，先是为班级打，后来为系里打，最后居然一路进了校队。高二的暑假在学校集训了半个月，跟邻校打了几场。有赢有输。我一直觉得结果是不重要的，享受过程才有乐趣。
　　哨声响，我们这一队抢到了球。明显看着我是唯一的女性，一个个都把球往我手里传。
　　“比赛呢。”我接过球，笑骂了他们一句。
　　“投一个，赵老师。”大家开始起哄。
　　“那，”我指着对方的前锋，“我是女生，你别拦着我，否则我告你非礼哦！”
　　男生很听话的举起手，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做。
　　“三分线在哪儿呢？”老旧的操场白线有些模糊了，我看不清，大声问着。
　　“老师，时间要过啦。”有人提醒。
　　“啊？”我被吓到了，赶紧站定，起跳，投篮。
　　空心球。
　　激动了，兴奋了。我拼命的鼓掌。
　　“老师，你真厉害！”周围是喝彩声。
　　“过奖了过奖了。”我拱手作揖，跟着运球的人后面跑。
　　打了二十分钟，我跑不动了。双手撑在膝盖上，摆手，“老了老了。”
　　“老师，你一点也不老。”最高的男生停在我身边，单指转着球。
　　“再夸我我就要飘着回去了。”我将棉袄穿上，用衣角扇风。
　　“老师，你知道我最佩服你什么吗？”
　　“什么？”
　　“你居然能穿着平底的运动鞋弹跳投篮。你看我们，”他抬腿，“可都穿着篮球鞋呢。”
　　“小女子有大作为，对吧？”我笑着说。
　　“你哪里是小女子？是大女子，要是你再年轻几岁，我一定追你。”
　　“呃……你是说我老了吗？”自己可以，但是别人绝对不能说我老。
　　“不是不是，”他扔掉球，双手夸张的摆动，“我是说我太年轻。”
　　我气结。正准备笑骂他，恰好棉袄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掏出来看，裴羡阳。
　　“喂？”
　　“你在哪儿呢？”他问。
　　“学校篮球场。你在哪儿？”
　　“你们学校门口。”
　　“那你等一下，我马上来。”
　　我挂电话，发现自己被包围了。
　　“干嘛？”我朝这群八卦的男生大声喊。
　　“约会？”大家都开始坏笑。
　　“你们就想着我没人约会？”我得意的说。
　　“呜呜呜，赵老师被人追走了。”其中有个开始假哭。
　　“得了吧，再损我下次把试卷题目出难一点。”我笑着就出篮球场。
　　“那个，”远远的，身后传来吼声，“赵老师，做你男朋友的人很幸福！”
　　切！小屁孩！我在心里回了他们一句。
　　在大道上看见裴羡阳的本田车时，我便小跑起来，一直跑到车旁，迅速的拉开门，坐进去。
　　“打球了？”他问。
　　“嗯。”我脱外套，扔在后座。
　　“系安全带。”他提醒我。
　　“我要喝水。”说着，我便伸出手。他递给我一瓶矿泉水。自那天我在他车上说要喝水开始，他便备着矿泉水。幸福。我经常这样想。
　　“去吃饭？”他问。
　　“不，去洗澡。”我说。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我发现裴羡阳家客厅的饭桌上居然放着鸭脖子。我马上扑过去，钳起一个便开始啃。
　　“嘿嘿，你怎么知道我饿了？”我朝他谄媚的笑。
　　“每天下午要加下午茶，晚上要吃夜宵的人，我当然知道到了吃饭的点时她肯定饿了。”他走过来抱我。
　　“唔，头发是湿的。”看着他衬衫上的水迹，我马上逃开。
　　“没关系。”他又这样说。
　　俯身、侧脸，他的唇一点点靠近。
　　“我还没吃饱。”我对着他的脸吹气。
　　“那就吃个饱吧。”他居然将我打横抱起。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笑着说：“我生理期。”
　　他坐在床头，看了我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光，笑着问：“真的？”
　　“嗯。”我无比真诚的点头。
　　“谁信！”他不顾一切的压下来。
　　临了，他说：“打球打的一身劲，跑步跑的飞快，鬼才相信你是生理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