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王国的红莲花》西元的伊南娜

28、二十七，战利品

　　到中午，蛮国军队的大部分军士都退入丛林，但丛林外依然留了一支由狮装武将统领的、军容威武的警戒部队。傍晚，警戒部队有序换班。

　　丽丽、印卡、克鲁等人远观敌情，一时之间无法判断这场战斗是否已经真正结束。

　　“我离开高台的时候，苏玛仍是活着的。”丽丽思忖着说，“不过我确定我那一箭射中了他的左胸，心脏的位置。”

　　“丽丽殿下使用的羽箭是涂了毒的，只要射中苏玛，即使不是正中心脏，箭头上的剧毒也能要了苏玛的命，我估计苏玛活不过今晚了。”克鲁对苏玛的结局颇有信心。

　　医师灰草却没这般笃定：“我调制的毒液确实很毒，但血阳帝国的医术也是不容小觑的，苏玛身边肯定带了出色的医官，或许他们有办法解毒。当然了，我的功夫也不俗，就算他们真能解毒，也得花上一段时日。”

　　克鲁点一点头，说：“我军尚不可懈怠，仍须做好戒备。”

　　过了一会儿，厨工们把晚餐烹制好了，众人走下月亮长垒，围坐在一堆篝火边用餐。

　　今天的晚餐依然有加菜，是石烤盐腌小鱼，烤得鱼皮焦脆、鱼肉香嫩。小鱼的内脏在腌渍前就去除了，但鱼骨留在体内，这些鱼骨细而软，烤过之后也变得很脆，不仅不会扎嘴，还为鱼肉增加了特别的口感。

　　众人享用着美味的食物，克鲁和另外四名副将好奇的请丽丽讲述射击苏玛的情形。丽丽大大方方的说了，连角雕王子力克两只白头鹰的战绩也说了。克鲁、副将、灰草及附近的军士们听了都啧啧赞叹。

　　“这次突袭比我预期的顺利多了。我原以为到了高台，苏玛和他的手下定会出手阻截，所以我预备着先和他们周旋，再伺机攻击苏玛。”丽丽笑盈盈的说，“然而实际上只有那两只白头鹰向我袭来，苏玛他们不仅没阻截我，还把我当成了什么‘女神’，恭敬的欢迎我，因此我很容易、很轻松的一箭射中了苏玛。啊，我可没伪装成‘女神’骗他们，我不喜欢装神弄鬼，我在射箭前还特意向他们声明了我是太阳王国的战士。”

　　克鲁、灰草等人都笑道：“丽丽殿下长得美丽，又能乘着神鹰飞翔，在不知实情的人看来真的是女神下凡，苏玛他们有那样的反应是正常的！”

　　印卡和麦塔尔也在笑，但两人只是安静的微笑，不像其他人笑得那么欢畅热闹。今日的战斗中，他俩承受了莫大的恐惧和煎熬，身心分外疲惫。印卡的手臂一直搂着丽丽，唯恐丽丽又突然从他身边离开。麦塔尔不能搂着丽丽，因而他比印卡更疲惫一些。

　　丽丽给他俩各倒了一杯温热的可可汤，让他俩压惊提神，然后对众人说：“现在苏玛他们知道我不是女神了，我下次再用这一招就不会这么顺利了。”她顿一顿，仰面轻轻呼了口气，“但愿没有下次了……”

　　印卡默默的喝着饮料，搂在丽丽纤腰上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第二天上午，蛮国军队没再发动进攻，而是派出了一支使臣队。

　　领队的是蛮国的外务大臣，精通各族语言，他昂首挺胸的站在月亮长垒下，用太阳王国的语言大声告诉长垒上的边防军：“我是血阳帝国的外务大臣波波卡，奉苏玛霸王之命，请见昨天乘鹰作战的女战士。”

　　太阳王国与蛮国虽是仇敌，但双方均遵守“不斩来使”的原则，所以长垒上的边防军们并不攻击使臣队，一名军官立刻去营房通禀。

　　丽丽和印卡听闻蛮国使臣队到来，同意接见。月亮长垒上的士兵遂放下梯子和绳具，让使臣队进入边防军的军营，克鲁亲自来引领波波卡，对他说：“那位女战士是我们太阳王国的太阳王妃丽丽殿下。”

　　波波卡的双眼中闪出异光，感叹道：“真是了不起的王妃！”

　　丽丽和印卡身穿戎装，手挽着手，在太阳长垒下接见了使臣队。

　　使臣队由领队波波卡、仪仗队、护卫队和仆役组成。仪仗队是十名旗手，擎着绘有太阳神和羽蛇的彩旗，虽然印卡、丽丽不喜欢太阳神，对羽蛇也缺乏好感，但这十面彩旗明显比骷髅头战旗可观。护卫队包括十名豹装武将、十名狮装武将、十名鹰装武将。仆役有八人，抬着一只黄金铸造的箱子。波波卡本人是一名五十多岁的长者，身材不高，略胖，穿一袭缀满羽毛的长袍，羽毛有红、黄、蓝、绿、白五色，他头戴的银冠上也插着五颜六色的羽毛。

　　“他好像一只大鹦鹉……”丽丽强忍住笑，小声对印卡说。

　　使臣队整整齐齐的走到丽丽和印卡面前，波波卡率众向两人鞠躬行礼，波波卡说：“尊敬的太阳王妃丽丽殿下、太阳王子印卡殿下，我是血阳帝国的外务大臣波波卡，奉命来此传达苏玛霸王的旨意。”他眼睛看向丽丽，目光中充满了敬意，郑重的说：“丽丽殿下，苏玛霸王有言，您昨天击伤他，虽是他疏忽大意所致，但他衷心佩服您的智慧和勇气，他心甘情愿向您认输，并附上凭证。”话音一落，他扬手打了个手势，八名仆役立刻把那只黄金箱子抬到丽丽身前。

　　丽丽无暇打开箱子查看，她问波波卡：“苏玛还活着吗？他向我认输，那他会退兵吗？”

　　波波卡回答：“承蒙太阳神庇佑，利箭和剧毒均未危及苏玛霸王的生命。太阳神另有示下，此战不宜继续进行，我军的确要返回了。”这些其实是蛮国大祭司的说辞。苏玛死里逃生，主要得归功于他心脏长在右边，以及他的御医医术高明，而捡回一条命的他身体十分虚弱，需长时休养，在康复前绝不能再上战场，不管是亲自作战还是督战。也不知大祭司是不是真的与大阳神进行过交流，总之苏玛和大祭司对外把一切都说成是太阳神的安排。

　　丽丽听到敌军要退兵了，非常高兴，至于苏玛的真实情况、蛮国的太阳神，此刻她毫不在意。

　　波波卡望着丽丽明媚无伦的笑颜，又说：“丽丽殿下，还有一件事，苏玛霸王盼您能予以考虑。”

　　丽丽问：“什么事？”

　　波波卡庄严的说：“我们血阳帝国欢迎您和您的家族莅临定居，‘莲花’在血阳帝国将是至高无上的神之使者，而不是被献祭的祭品。”

　　他这句话一说出口，原本和平的交谈气氛刹那破灭。克鲁与将士们的脸上都挂起了怒容，身体也摆出了临战的姿势。

　　肤白貌美的“莲花”是太阳王国独有的族群，高贵非凡，人人拥戴，岂可落入异国？蛮国人游说“莲花”出走，实在是无礼、实在是可恶！

　　印卡握紧丽丽的小手，一边劝克鲁等人：“大家不要轻举妄动。”

　　丽丽的表情也已由明媚转为严肃。曾经的她的确想过带着亲人远走高飞，但今时的她已不再有那种幼稚肤浅的想法。她优雅礼貌的对波波卡说：“波波卡大人，请你转告苏玛，我和我的家族绝不会背弃我们的王国。虽然我反对我们王国的莲花祭，但我也厌恶你们的血祭。对于我们王国的莲花祭，我一直在努力证明‘莲花’能以祭品之外的方式为王国效劳，期望大家能改变观念。而对于你们，我固然无权干涉，但我希望你们也能停止残忍的血祭，并且，别再发动战争、别再侵害其他族群。”

　　波波卡认真听着丽丽的这席话语，越听越震惊。他生活的帝国崇尚勇武，勇士多如天上云、地上沙，但古往今来的勇士之中，绝无一人胆敢公然反对国策、反对国家的最高典仪，他们的勇气似乎都不如眼前这位纤小娇美的太阳王妃。

　　波波卡愈发的敬佩丽丽，尽管他不赞同丽丽的言论。“丽丽殿下，您的这番话，苏玛霸王是不会爱听的，不过我一定为您把话带到。”他微笑着说。

　　丽丽早就知晓苏玛不是仁慈贤明之人，这时她也不觉得意外或失望，平和的对波波卡说：“有劳了。”

　　波波卡又领着队伍鞠了一躬，而后告辞。

　　待使臣队离去，丽丽、印卡他们开始关注那只金灿灿的箱子。麦塔尔笑着请丽丽打开箱子看看，灰草谨慎的提醒众人：“当心！里面可能有机关！”

　　丽丽笑道：“苏玛虽是个暴君，但人品应该还没那样卑劣吧。”

　　印卡和麦塔尔生怕丽丽受伤，坚持将她护在身后，他俩决定用长矛挑开箱盖，克鲁与同僚们执盾摆了个小型的防御盾阵。

　　箱子被打开了，里面并无机关，只有苏玛昨天戴的那顶插着两百枝凤尾绿咬鹃尾羽的奢华王冠。

　　“啊，这是苏玛最珍爱的‘羽蛇王冠’啊！”灰草惊异的说，“苏玛只在重要场合戴‘羽蛇王冠’，平日还舍不得戴呢！他即位后一共做了两顶‘羽蛇王冠’，去年他接见那群海上来的奇怪使者，送了一顶给他们，现在他又把这一顶给了丽丽殿下，他自己没‘羽蛇王冠’戴啦！”

　　麦塔尔不理解灰草的感慨，说：“苏玛是国王，他命人再做一顶不就行了？又不难。”

　　灰草摇摇头：“工艺是不难，难的是要收集两百枝凤尾绿咬鹃尾羽，这种又长又亮的尾羽只有繁殖期的雄性凤尾绿咬鹃才有，是最最珍稀的羽毛！”

　　丽丽秀眉微蹙，忧心忡忡的问灰草：“苏玛会为此大肆捕猎凤尾绿咬鹃吗？”她不稀罕这顶羽蛇王冠，倘若苏玛要为制作新王冠而滥捕凤尾绿咬鹃，她宁可把王冠退还。

　　灰草说：“这倒不会，凤尾绿咬鹃是血阳帝国的圣鸟，苏玛不敢伤害圣鸟。我想他会和从前一样，花个三年五载慢慢收集尾羽。”

　　丽丽松了口气：“这就好。”继而又略带愠色的指责苏玛：“用羽毛做饰品是寻常事，但苏玛未免过分了，他的脑袋需要用两百枝凤尾绿咬鹃尾羽来装饰吗！”

　　灰草笑着说：“他就是这样的人，好大喜功，追求大排场、大声势。”

　　印卡想帮丽丽把羽蛇王冠拿起来，灰草阻止了他。灰草仔细检查羽蛇王冠，确认黄金、琥珀、羽饰上都无涂毒的迹象，这才放心的把王冠交到丽丽手上。

　　羽蛇王冠是专为苏玛量头定制的，头箍尺寸对女子而言过大，丽丽显然戴不了，于是她给印卡戴了一下，再给麦塔尔戴了一下，灰草、克鲁和周围的将士们也都有份试戴，大家笑哈哈的说这王冠太浮夸了！

　　晌午，蛮国军队的警戒部队陆续撤进丛林。

　　午餐过后，边防军的哨探回报，称丛林里的蛮国大军也拔营北归了。众人紧绷的心弦终于得以放松。

　　丽丽愉快的拉着印卡去洗澡，克鲁介绍军营西面有条河，平时将士们都是去河里洗澡的，但丽丽和印卡选择了军营东南的雨林。克鲁原想警告两人雨林里有凶猛的豹子、狮子出没，极为危险，可转念一想，豹子、狮子不是这两人的对手，也就不再出言相劝了，只请两人别忘记出席晚上的庆功宴。

　　印卡和丽丽在神鹰王、角雕王子的陪同下步入雨林，沿着一条小溪前行。

　　有两只猛禽开道，印卡和丽丽毫不担心野兽袭击，何况他们见到的几只豹子、狮子也没表现出凶暴的姿态，它们都只是慵懒的趴在草丛里或者树枝上，尾巴轻摇，眼神温和。丽丽笑吟吟的夸赞：“豹子、狮子挺好的，比蛮国的豹装武将、狮装武将友善一百倍！”印卡笑着同意。

　　这片雨林里也有绮丽梦幻的蓝色闪蝶，围着丽丽飞来飞去，两只闪蝶停在了丽丽鬓边。

　　小溪潺潺汇入一汪清澈的瀑布池，池边一群马驼鹿正在吃莎草和菌菇。三只小鹿看到丽丽，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咩咩”叫着舔舐丽丽白嫩的小手，丽丽被舔得痒痒，“嘻嘻呵呵”欢笑。

　　印卡握着丽丽的另一只小手，他将这只小手举到唇前亲了一吻，随后朗声唱起了歌：“

　　有一位美丽的姑娘，
　　她在森林里漫步徜徉，
　　流水映着她婀娜的倩影，
　　阳光照着她明艳的脸庞。
　　她看过的方向，
　　茂盛的树叶更清新。
　　她走过的地方，
　　缤纷的花草更清香。
　　桀骜的神鹰角雕，
　　忠诚的陪伴她。
　　凶猛的狮子豹子，
　　温顺的凝望她。
　　蝴蝶飞来，
　　翩翩围绕着她。
　　小鹿跑来，
　　乖巧的和她玩耍。
　　有人说她是仙灵，
　　有人说她是女神。
　　她是我心爱的丽丽！
　　她是只属于我的红莲花！”

　　丽丽舒心惬意的倾耳聆听，等印卡唱完，她笑容嫣然的称赞印卡：“这首歌真好，你唱得也好听！”

　　印卡抱住丽丽的娇躯，满脸喜悦和殷切的问她：“我的丽丽，你能奖励我吗？”

　　丽丽雪白的腮颊淡淡泛红，说：“嗯，我们先洗澡。”

　　印卡急不可耐：“就洗澡的时候吧……可以吗？”

　　丽丽亲了亲印卡的嘴唇，羞涩娇娆的答应他：“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