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王国的红莲花》西元的伊南娜

24、二十三，好友重逢

　　秋二月的中旬，印卡和丽丽回到了绿星城。行政长官奥克略在市政厅隆重的迎接了两人，她身边的侍官嘴快的说：“两位殿下可算是安全回来了！你们若再不回来，奥克略大人就得去日阳城领罪了！”

　　印卡歉疚的笑道：“边境的尤里大人也对我们说了同样的话。实在抱歉，我和丽丽一心要探险，我们以为凡事只需自己承担后果就行，没想到父王会迁怒于各位大人，我们考虑得不周详。”

　　奥克略一脸的风轻云淡，说：“殿下言重了。我并不怕被太阳王陛下问责，这两个半月我只担心两位是否平安，今天两位平安归来，我就放心了。我立刻给陛下写信，让他也放心。”

　　印卡笑着说：“奥克略大人，请你在信上告知父王，我和丽丽去过圣都了，我还绘制了平面图、带回了物件！”

　　“啊？”奥克略和侍官惊讶得瞪大了眼，“你们找到了‘圣都’？是祭司们说的‘圣都’吗？”

　　印卡和丽丽点头，丽丽说：“就是那座圣都，是我们这片土地上的第一座城市，是一座很雄伟、很了不起的城市！”

　　奥克略和侍官相信印卡、丽丽所言非虚，奥克略抑制住好奇心，说：“我先写信，两位殿下也先在此间歇息，等晚餐时再请两位向我们详细讲述旅途见闻。”

　　印卡和丽丽同意奥克略的提议，侍官领他俩到一旁安坐，市政厅的仆役奉上新鲜的水果和香浓的热可可汤。

　　傍晚时分，印卡和丽丽跟着奥克略走进餐厅，他们先入座，坐等其他客人。不一会儿，酒务官瓦尔科带着龙舌兰酒以及她的丈夫玛鲁来到。玛鲁身为虔诚的祭司，原本是坚决不与太阳神的忤逆者同桌饮食的，但他一听说太阳王子和太阳王妃找到了“圣都”，立即改变主意，死缠着妻子携他一同赴会。

　　又过了一会儿，林羽族的老酋长碧羽来了，印卡和丽丽起身向她问好，并感谢她教授了语言、赠予了图谱，这两样抽象和具象的工具都在旅途中起到了重要作用。碧羽慈祥的说：“因为两位殿下热爱知识又勤奋好学，这些工具才能发挥用处。”她忽而眼珠一转，说：“对了，新近又有一位热爱知识又勤奋好学的年轻人在跟我学异族语言呢，两位殿下要见一见他吗？”

　　印卡和丽丽欣喜的说：“好啊，他也来了吗？让他跟我们一同用晚餐吧！”

　　碧羽把脸转向餐厅门口，喊道：“麦塔尔大人，请进。”

　　“麦塔尔？！”印卡和丽丽听到这个名字，大吃一惊，差点跳起来。“麦塔尔，是我们一直认识的麦塔尔吗？是和我们一起长大的好朋友麦塔尔吗？”

　　一名相貌英俊的青年满面含笑的健步走进餐厅，他果然就是印卡、丽丽所熟识的好友麦塔尔！

　　“印卡殿下，丽丽殿下，两位别来无恙。”麦塔尔彬彬有礼的鞠躬。

　　印卡和丽丽眉开眼笑的迎上前，印卡双手扶住麦塔尔的胳膊，说：“麦塔尔，我们是好朋友，我们之间不需要拘礼！”

　　麦塔尔微笑：“殿下，我是祭司，守礼已成习性，改不了的了。”

　　丽丽甜美的笑道：“麦塔尔，我们一回到绿星城就见到了你，这真是太好了！”

　　麦塔尔脸上蓦的发热，说：“是……丽丽殿下，这真是太好了！”

　　奥克略在一旁说：“印卡殿下，丽丽殿下，我想给你们一个惊喜，所以之前并未告诉你们麦塔尔大人也在绿星城。”

　　印卡和丽丽高声说：“确实很惊喜！”他俩与麦塔尔分别了一年多，这时打量麦塔尔，发现他似乎比以前高了一点，那张长着大大的眼睛的娃娃脸也比以前成熟了几分。

　　麦塔尔的大大的眼睛也在看着印卡和丽丽，他觉得印卡俊美的容貌越发爽朗且刚毅，而他挚爱的丽丽则毫无疑问的比婚前更为明媚娇艳了。他虽对有些事尚无经验，但也立即一目了然：丽丽和印卡婚后非常幸福，各方面都非常幸福！他心中涌起难言的酸楚，同时又由衷的感到高兴：“只要丽丽幸福就好。我永远祝福我挚爱的丽丽，也祝福我敬佩的印卡殿下。”

　　“麦塔尔，”他的思绪被丽丽悦耳的语声打断，“这一年你过得怎样？大家都还好吗？”

　　“丽丽殿下请放心，我们都过得挺好，没病没灾的。”他笑着回答丽丽，“奥坎大人和阿莎夫人总说盼着你早日回家。维拉克和米凯娜有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名叫柯柯。琪琪胳膊上的伤疤淡了，她又像过去一样爱说爱笑了。”

　　丽丽知道“柯柯”这个名字应该是为了纪念曼柯，她想到弟弟的不幸，心头一阵刺痛。但她也为家人现今的安乐和睦而欣慰，拉着印卡的手说：“印卡，我当姑姑了！”

　　印卡笑着说：“嗯，丽丽当了姑姑，我沾丽丽的光当了姑父！”

　　麦塔尔又对印卡说：“卡洛卡陛下常常懊恼，他说他当初将你们驱逐出日阳城，是要你们在外吃够了苦头再回去安分度日，却没料到你们没了约束之后越来越胆大妄为。蒂蒂陛下与他吵了几回架，催他召你们回日阳城，他赌气不从。小王子安卡斯殿下是吃了点苦头的，卡洛卡陛下说大儿子狂妄忤逆正是早年缺乏管教导致的，所以他必须吸取教训，对小儿子严加管教。”

　　印卡皱起了眉头：“这可不行，我得给父王写信，劝他不要苛待安卡斯。安卡斯本来就内向腼腆，若再被严管，心性会出问题的。”

　　麦塔尔宽慰他：“印卡殿下，您也不必太焦急，虽然卡洛卡陛下很严厉，但安卡斯殿下有蒂蒂陛下护着呢。”

　　印卡说：“那还好，不过信还是要写的。”

　　丽丽又问：“麦塔尔，你什么时候来的绿星城？”

　　麦塔尔回答：“我半个月前刚到。卡洛卡陛下派了石工官来绿星城指导修建梯田的水道水渠，我就一道来了，我对卡洛卡陛下说我来绿星城等你们，他允准了。其实我的真实打算是去北方找你们，但我到了绿星城之后却又迷茫了，不晓得该去哪里找、该怎么找。碧羽酋长劝我就在这里等待，你们一定会回来的，我听取了她的劝告，留在了绿星城，一边等你们，一边学习新知识。”

　　印卡笑道：“幸亏你听取了碧羽酋长的劝告，否则你贸然北上会很危险，我和丽丽也是机缘巧合的得到了神鹰王的帮助才顺利抵达圣都。”

　　“神鹰王？”麦塔尔眨着大眼睛。

　　印卡说：“嗯，是一只神鹰，也是我和丽丽的好朋友，我们觉得它是这片土地上最大、最威严、最有智慧的神鹰，因此我们喊它‘神鹰王’。它不喜欢人多的场合，等到了野外，我介绍给你认识。”

　　丽丽笑吟吟的补充：“还有一只‘角雕王子’，也是我们的好朋友，一路上帮我们捕了许多猎物。”

　　麦塔尔听得迷迷怔怔，在他的认知里，神鹰、角雕都是抵触人群且桀骜不驯的猛禽，他想象不出人要如何与这两种猛禽结为朋友。不过他也已经听林羽族的孩童们说过蓝色闪蝶停在丽丽身上的奇事，于是他就猜测神鹰王和角雕王子也是因丽丽的美貌而亲近丽丽，他认为这是很合理的。

　　仆役们把热腾腾的菜肴摆到了餐桌上，众人就坐。印卡让麦塔尔坐他旁边，玛鲁随后一屁股坐在了麦塔尔的另一边。麦塔尔在绿星城待了半个月，玛鲁曾拜访过他，与他攀谈太阳神、祭祀、圣都的事宜，但两人谈得并不投契，主要是麦塔尔兴致不高。因此玛鲁与麦塔尔等于没什么交情，玛鲁之所以要挨着麦塔尔坐，只因他与餐厅里的其他人在信仰问题上更加合不来，他与麦塔尔好歹是同业。

　　用餐过程中，印卡和丽丽将这次旅行的经历见闻向众人说了，从“大堤坝”和飞禽们说到大火山和玛瑙石，又说到峡谷、说到圣都，然后开始描述圣都宏大而有序的城市布局、又宽又长的主干道和人工河、三座神坛、屋宇群落、彩绘、武器等等，当然还有各种动植物。两人的口才甚佳，讲得绘声绘色，众人听得如同身临其境、津津有味。麦塔尔大呼遗憾：“我来绿星城来得太迟了，没能赶上与你们同去圣都，这样精彩有趣的旅行是人生难得的，我真羡慕你们！”瓦尔科惊奇于丽丽能乘在神鹰王的背上飞行，直叹这是前无古人之事。丽丽谦虚的说这全是神鹰王的功劳。碧羽酋长眯着眼笑：“的确是因为神鹰王个子大、力气大，才能驮人上天，但寻常人是没机会爬上神鹰王的后背的，神鹰平日里在天上高高的飞，根本不理睬人。”

　　整个餐厅里只有玛鲁不参与谈笑，他认真听着印卡和丽丽的叙述，越听越烦躁，因印卡和丽丽讲的皆是闲事，始终不提正事。他颇感怨愤，所有人都不关心正事，连大祭司的亲儿子麦塔尔也不问正事！那么就只能由他自己开口了。

　　他喝了半杯龙舌兰酒，壮了胆气，字正腔圆的说：“太阳王子殿下，太阳王妃殿下，请讲一讲圣都的神明，毕竟，根据《神约》记载，圣都是伟大的太阳神的诞生地。”

　　他的妻子瓦尔科瞪了他一眼，明显是嫌他扫兴。

　　“哦，关于太阳神，我们正要往下说的。”印卡和气的面色无丝毫改变，“太阳神坛底层有一组壁画是关于太阳神的诞生与祭祀的，大致是一位远古的神明跳进了火堆，升天变成了太阳，而后地上的人们就开始举行祭祀。这是建造圣都的先民们曾经的信仰，但后来，先民们终究不信仰太阳神了，他们毁坏了太阳神的神殿和神像，并全部离开了圣都，他们甚至还在离开前放了一把火。我们到圣都的时候，圣都早已是一座荒废的空城，没有人，更没有神明。”

　　他说完这席话，玛鲁霍的从座位上站起：“不！这不可能！太阳神的信徒绝不会背叛太阳神！太阳神也绝不会荒弃圣都！”

　　丽丽秀气的红唇轻轻一撇，淡淡的说：“我们见到的情形就是这般，一座遭受过火灾的空城，神殿都是倒塌的，神像也是倒塌的。”

　　瓦尔科把丈夫按回座位，说：“怎么？你在怀疑两位殿下说谎吗？”

　　玛鲁说：“即使圣都的景况真如两位殿下所言，我也不赞同两位殿下的结论。”

　　瓦尔科冷笑道：“那你有何高见啊？”

　　玛鲁摇了摇头：“我现下并无见解。但我想我们祭司必须亲自去一趟圣都，仔细考察研究。我们祭司会得出更准确、更令人信服的结论。”他说这话时，双眼瞟向麦塔尔。

　　麦塔尔的反应倒也符合他的期待。“我很想去圣都看看。”麦塔尔对印卡和丽丽说。但麦塔尔其实是抱着观光游玩的心态。

　　印卡的脸上浮现出愁容，说：“可惜，若是现在去圣都，恐怕很麻烦。就在我和丽丽离开圣都的那天，蛮国人也找到了圣都。”随后他与丽丽就将蛮国考察队的事说给众人听。

　　“啊，苏玛总算找到圣都了，可圣都却没有他心心念念的太阳神。”碧羽似笑非笑、似叹非叹的说，“不知他到底是称心呢还是不称心。”

　　玛鲁颓唐的垂下头，口中咕咕哝哝：“不妙，蛮国人一定会占领圣都，不妙，不妙……”他忧思过度，脑筋一抽，竟对印卡和丽丽说：“两位殿下，你们当时应该阻止蛮国人，不能让他们找到圣都！”

　　瓦尔科愤怒的说：“怎么阻止啊？莫非你要两位殿下去和那几十个蛮国人拼命吗？你有什么资格让两位殿下冒那样的危险！”

　　奥克略和碧羽也指责玛鲁稀里糊涂、胡言乱语。

　　丽丽对印卡、麦塔尔说：“若真的与那支蛮国考察队打起来，我倒也有信心取胜，但我当时没想过要杀他们。”

　　印卡握着她的手说：“就算我们消灭了那支考察队，也阻止不了蛮国人找到圣都。蛮国人现今有了那什么‘罗盘’，在丛林中行走很方便，蛮国又离圣都近，一支队伍失败了，下一支很快又接着去找，我们杀不完的。”

　　麦塔尔附和道：“没错，就是这样。”

　　晚餐过后，仆役把餐桌收拾干净，印卡和丽丽从行囊中取出那幅平面图，摊在餐桌上。众人仅看平面图就已十分震撼，碧羽慨叹：“这座城市的规模比血阳帝国的‘仙人掌花园’还要大得多！真教人难以置信，在遥远的古代，先民已经能建造出这么大、这么周全的城市！”

　　印卡还将那块雕刻着骷髅脸的金饼交给大家传阅。“这个骷髅脸正是圣都的太阳神的头像，这块金饼原是太阳神神像上的饰物。”印卡如实说。

　　麦塔尔、奥克略、瓦尔科见了这种面孔的太阳神，都是眉毛一拢、后背发毛，说道：“这和我们太阳王国的太阳神，长得完全不一样啊！”

　　见多识广的碧羽酋长淡定的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的太阳神，血阳帝国的太阳神，晶阳帝国的太阳神，长得都不一样，也都和这个太阳神不一样。”

　　丽丽捂着嘴笑：“一个太阳神会有四种不同的长相吗？还是说一共有四个太阳神呢？如果有四个太阳神，他们能和平共处吗？只怕会天天打架吧！”

　　印卡搂住丽丽，陪着她一起笑。

　　玛鲁仍在忧心忡忡的喋喋不休：“不妙，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