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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苍白的辩白 ...

  •   “想什么呢,这可是难得一遇的〔两千万〕啊。”

      我对普罗修特的话语感到颇为迷惑:“两千万……您是在指什么两千万?”

      金发男人的手微微一颤,折了我给他的Montecristo,看我的眼神和看石墩子没有什么区别:

      “新人,你进组之前,都没有了解一下工资的吗?贝西——”

      绿发的青年立即停止颤抖,惶恐地走到我面前小声解释道:

      “按道理说,我们出一次任务大概是能够有2000万里拉左右的工酬,然后八个、啊不,现在是十个人分配了。”

      ……十个人去分配2000万里拉?

      浅浅一算,普通工薪阶层的工资都不只这么点吧可恶!

      露伴老师一个月给我发的零花钱也比这些分过之后所得的要多得多啊!

      (时间线为岸边露伴买山变穷之前)。

      我在心中疯狂唾骂这个罪恶又发不起工资的组织,面上端着一派平静,看着普罗修特的脸色,斟酌着发问:

      “那么,我们大约是多久才会出一次任务呢?”

      其实我更想问的是“多久才能成为干部”。

      普罗修特的眉头再度微微蹙起,他的手指一顿一顿地敲打着烟身,似是尽量地压抑住不耐,平静而有条理地说:

      “……你的问题在于想得太多而做的太少。”

      “我们现在是要去完成任务。仅仅是一心挂念着过于遥远的事情,没有与之相应的觉悟的话,你会死。”

      “......”

      他语气平缓地说出所有人注定的结局。

      面对着这样的警示与告诫,我眨了眨眼:

      “所以说,接下来我们应该执行任务,对吗?”

      普罗修特将视线转移到面前的建筑上,棱角森然的院墙阻隔得了光线,但是阻隔不了杀意。他伸手扯了扯袖口:

      “啧、就当是第一课吧。贝西,伊芙。”

      ——〔The Grateful Dead〕!

      【壮烈成仁】。

      之后出现的替身一度成为我向露伴老师提供掉San素材的主要来源。那是一个主体紫色的替身,全身长满了眼睛,没有脚,取而代之的是一堆触手,每只手上都有四个巨大的金属状手指均匀地分布在它的周围。

      普罗修特的替身在地上行进着,如此近的距离,我情不自禁地感到了颤栗。惊悸如蛇般攀沿着脊柱而上,刺透血肉,坼裂灵魂。

      受到痛苦,就用喊叫和泪水来回答;遇到卑鄙与肮脏,大可以愤慨或憎恶,那么面对未知的恐惧呢?

      我感觉自己的呼吸有几分局促——这是什么类型的替身?远程?还是近战?迷蒙中,连带着大脑的远转速度有几分迟钝。

      我抬头看向普罗修特,他的眼晴里此刻竟倒映出一个黑发金瞳,眼角生了细微皱纹的女人。

      是我。

      大概明白发生了些什么,我看向他身后的贝西,原本的水萝卜现在已经变成干萝卜了。可他仍是一脸焦急地望向普罗修特:

      “大哥,我这是……”

      “倒还真是特别的迎新方式。”

      我的老化状态仍在加重,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也有几分吵哑:

      “【壮烈成仁】,相当Dimolto酷的替身。”

      “不要让我再从你嘴中听见Dimolto这个词……伊芙。”

      普罗修特冷着脸又给我多加了一条禁令。

      “大哥,我现在这是?”

      随着贝西的发问,普罗修特挥挥手解除了我们的老化状态。但他并没有急于回复贝西,而是在这幢豪宅面前弯腰,盯着我的眼睛:

      “刚刚所发生的一切,你都看见了?”

      “嗯。”

      “你明白吗——这种大范围的、无差别攻击的替身的危险所在。”

      “我明白。”

      第一天上岗就执行任务,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我对PASSIONE的暗杀组不抱有什么信任,同理,普罗修特也不信任我——即便我已经经受住了波尔波的考验。

      他方才祭出替身,一方面是威慑与谈判艺术中的略微妥协,一方面是让我在任务前拿出诚意,毕竟没有谁会愿意死在队友的无差别改击下。

      我对上他半是漠然半是质询的眼神,吞咽了口唾沫。

      真是该死。进退两难。

      但想想最终目标,我还是咬牙唤出了〔清醒晨光〕:

      “这是我的替身,能力是调控光线,还可以使人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修复伤处——内外伤都可以解决。”

      普罗修特的手放在了我替身的肩膀上。替身与人体的共感令我能感受到他略有粗砺的指腹。修剪整齐的指甲划过替身外挂的小灯泡,带来异样的感触。我沉默地感受着来自他手掌心的温度。

      明明是轻抚,却恍若尖刺流连。

      普罗修特漂亮的眼睛倒映着晦暗光影,他移开手,转头对贝西、也像是在对我说:

      “行动吧。”

      他这样介绍着,仿佛就是一堂指导课:

      “约翰·墨里尼夫妇,D区的地头蛇。这些人本不归我们所管辖,但他们在这片土地上的其他活动触动了老极的利益——垄断地区毒品,再高价抛售。老板下了指令,我们直接暗杀他们及其臂膀四人即可。”

      毒品,又是毒品。

      有什么在烧我的心,它像是愤怒,又像是高亢的歌,是那些宣泄蓄积已久的东西。

      普罗修特走在我和贝西的前头,不同于我所想象的任何一种暗杀,他立于细而修挺的灯柱下,直接叩响了豪宅的门。

      ?!?

      我直接瞳孔地震。

      任务是这样执行的吗?

      这真的不是明杀吗?

      贝西显然和我有着一样的疑惑,但已经来不及了。

      前来开门的是一个穿着黑色曳地礼袍的妇人。

      妇人她看见普罗修特,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随即普罗修特便与她握手——隐约有什么东西朝普罗修特汇集过去,女人娇嫩的手也忽然干瘪下去,她的整条手臂都变得干瘪。接着是上身,头颅,全身……

      女人的神色变得无比痛苦,挣扎却也无用,最后只能定格成一副丑陋的抽象画。以一副露骨而又锵然的姿态,守候着门口的光阴。

      衰老,极速地衰老。

      死亡是不痛苦的,仇恨和真相才是。我看着普罗修特将她变成了枯槁的尸体,心下竟然生出了几分诡异的快感。

      她和我的父亲一样,去了个没有光,没有风,没有时间的地方。

      带着罪孽。

      “看看这个,感觉如何?”

      普罗修特丝毫不顾忌可能被屋子里的其他人发现的风险,只是招呼着我和贝西,让我们过去看看尸体。

      我和贝西走上前去:女人肌肉全部僵硬萎缩,她面目狰狞,黑色礼袍下骨肉纠结。失去聚焦的眼睛阴翳寂静,带着死亡的气息。

      我表示尚在接受范围内,而贝西却惨白着一张脸说不出话来。

      我伸手拍了拍贝西的背,算是对他的安慰。普罗修特则直接指使着贝西调出他的替身,去将蛰伏在二楼的任务目标“钓”下来。

      等等,钓?

      我眼睁睁看着贝西用他的鱼杆甩出了长长的线。直面没入墙壁。

      线。

      细长的,绵延着的鱼线,泛看白光,给我一种生冷的感觉。悬空,困束,丝丝缕缕勒入□□,恐惧的情绪一圈圈缩紧, 犹如一条在肠子里蠕动的寄生虫。我的胃里荡起海洋,近乎弯下身犹要呕吐。

      “伊芙?!是敌人的替身攻击吗?该死——贝西!"

      普罗修特注意到我的异常,用胳膊一把捞住我,冲贝西开始大喊。

      我急忙拉住他,强忍着恶心对他说:

      “没事的,我只是……有点晕线或绳一类的东西。”

      普罗修特的表情相当精彩,满脸都写着“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哈,该说这个时候贝西没有嘲笑我,真是天大的好人吗。

      就在我与普罗修特相顾无言之时,贝西将楼上的男人拽了下来。就真的像是钓鱼一样,猎物在拼命挣扎,可铁钩不为所动。男人身上衣料与台阶上所铺的地毯相摩擦,最后翻滚着跪趴在我和普罗修特面前,惊惧地抬起头。

      较为令人诧异的是,这个男人,我认得的。

      那是若干年前,在我才刚开始记事时就冲着我父亲阿谀奉承、最像一条狗的男人。

      一个当年西西里商圈的普通经理,现下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了所谓的身价颇高的“墨里尼先生”,这可真是……

      “贝西,杀了他。”

      普罗修特这样对贝西说。

      我低垂着眼——不想再看见男人的脸,也不想看见贝西的渔线,这二者都会让我感到恶心。

      地上铺着巨幅的深红丝绒毯子,有液体滴落,在上面打出暗色的小圈。

      不是血,不是泪,是贝西的冷汗。

      他到底还是下不了决心出手。

      太仁慈了啊,贝西,对待这些罪人。

      普罗修特略有些暴躁,毫不犹豫地一脚踹上了贝西的小腿肚,将青年踹得一个趔趄。而后他收回脚,面无表情地扫视着贝西。

      “我要的是行动——你们加入这里,连这种觉悟都没有做好吗?采取了具体的行动,不安才会停止膨胀而消弭!”

      觉悟活在语言里,却会死在行动中,我始终这样认为。但此刻,我还是站了出来。

      我踮起脚摸摸贝西的额头,触到一片冷汗,转而对上普罗修特的眼睛:

      “要不……换我来动手?”

      贝西似是对我担忧得厉害,说话时嗓音也带着哽,我毫不怀疑,如果普罗修特不在这里,那双眼睛已经想要倏倏落下泪来。

      我学习哲学,研读人们推杯换盏间层层叠叠的微笑与话语。潮水褪去,历史留下石头与尸体,向来如此。

      虽然听起来很冷漠,但……他们是罪人不是吗?

      普罗修特盯了我片刻,掏出一把枪递给我:“你来。”

      我接过枪,将枪端得极稳,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地毯。枪械漆黑,冰冷,就像是枪管里流淌着的是冰——那来自地狱的寒意,足够冻结一切。

      麻木浸透我的四肢百骸,我怀揣着清醒的愤怒与仇恨,对面前跪着的家伙扣下了扳机——普罗修特先一步避开,鲜血只迸到了我一个人的衣服上,在地毯上晕染出一朵朵血色大丽花,而后被无休止的死寂,黑暗和虚无所吞没。

      “做的好。”

      普罗修特站到我的背后,用手裹住了我拿枪的手,带着一种活着的真实温度。

      他在我耳边缓慢地描述:

      “你刚刚打中了他的腹部,但是保险起见——”

      “砰!砰!”

      他握着我的手又打了两枪,这样温和地补充道:

      “刚刚分别是脑袋,还有心脏。”

      贝西吓得转过身去,紧接着,我和普罗修特就听见他声音有些尖锐的提醒:

      “大哥、伊芙!楼梯口!”

      普罗修特的反应比我更快,抓着我的手抬起枪,隔空直接崩了西楼楼梯口的两个助手。

      我甚至都来不及了解敌人有没有替身能力,而他们在普罗修特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一片寂静中,普罗修特缓慢松开我的手,对着我和贝西说,我们还需要磨炼。

      我抬起头看他,这是一个成熟内敛的男人、一个彻头彻尾的杀手......我未来长期的同伴。

      舒展了一下因为长时间拿枪而僵硬的手指,脑袋仍然被刚刚的大片血色所浸染,有些混混沉沉的。

      这是我第一次动手剥离生命,扳机冰凉的触感与普罗修特的温度尚残留在手。

      但这是正义的。我这样对自己说。

      与之在君,夺之在君。

      像是某种苍白的辩白。

  • 作者有话要说:  *妹怕线是个挺重要的设定,看出来为什么的不要评论(拜托了)给我留一点埋伏笔的快感。
      
      *因为根本不会画画所以从捏人网站上捏了个妹,总觉得黑发金眼这样写写不出想要的感觉
      
      *还是很想要评论哭哭
      
      *大家是想要紧凑的剧情还是想要加点相处日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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