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姽婳词（每日更新）》寒月笳

39、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灼灼的光辉晃花了两人的眼睛。

　　“剑——冢？”许久之后，冷五才低声道。

　　夏天惊讶地张着嘴，屋里是一排高一排矮的架子交错排列，每一排都整整齐齐，每个架子正面挂着十来把宝剑，背面挂着剑鞘，上千把宝剑在夜明珠的映照下，闪烁出夺目的光辉。听到冷五的声音，夏天回过神问冷五：“剑冢是什么？”

　　“百余年前有一位铸剑名家莫相问，相传他是大剑师干将莫邪的弟子。他出道的时候，正是群雄割据、天下大乱的时候，名剑利器无价，他所铸没把剑都价值千金，这些剑流落四处。他垂老的时候，觉得自己造杀孽太多，不想自己的剑再沾染血腥，就嘱咐门下弟子将他所铸的剑全部收回，包括天下第一的沈浪的佩剑，肃端太后的配剑都被索回。从那时候起，这些剑就消失了，有人说是被焚毁，有人说是被埋在剑冢。剑之冢，莫相问封剑之处原来就在这里。”冷五的话里对莫相问有很多的钦佩。

　　“你怎么知道这都是莫相问铸的剑？也许是别人……”夏天转过头问冷五，只见冷五嘴角稍稍向上弯曲，直直地朝一把剑走过去。

　　这是一把细细长长的剑，剑身上刻满了花纹，因此没有灼目的光辉，在众多的剑中并不显眼。
　　“这把剑叫杀破狼，是肃端太后的佩剑。”冷五一脸虔诚地取下佩剑，在手中细细抚摸。

　　“杀破狼？”　夏天扁扁嘴，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看冷五沉迷于那把宝剑中，他也不好打扰，只能在屋里随意转转，上千把剑中一把奇特的剑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是一把细长的剑，剑身通体黑色，没有开刃，挂在一排光亮的宝剑中显得非常的扎眼。夏天取下那把剑，掂了掂，颇有点沉，很有质感，心里很是喜欢，想到自己没有一把剑，这迷宫尽是机关很不方便，于是就想据为己有，可又想到冷五所说，铸剑者是不愿意让剑再染血腥才将这些名剑深埋地下的，为了尊重前辈遗愿，他只能依依不舍地将剑放回原处。

　　冷五依旧在把玩那把剑，夏天叹口气，一抬头，发现屋顶上有很多字，大概看了看，连忙唤来冷五，“这里有字，快来看！”

　　不等冷五过来，夏天就开始念：“予一生铸剑逾千，造杀孽无数，天命之年深感惭愧，故命弟子收回所铸之剑，深埋于此剑冢之中。惜长剑悲鸣，杀孽却不减。欲驾鹤西游之际顿悟，剑本无善恶，人心使之。人善，剑善；人恶，剑恶。若有缘人至此，望善用利剑，以慰予在天之灵。切记切记，莫将剑用于恶处，以免反噬。莫氏不肖传人相问绝笔。”

　　“这是莫相问留给后人的话，他希望后人可以善用他的剑。”

　　“这么说，我可以拿走一把剑了？”夏天急急地问。

　　冷五一笑，“你看上那把剑了？”

　　夏天迅速拿下那把黑乎乎的剑，得意地在冷五面前显示，“这把。”

　　冷五一愣，说：“这把剑应该还没有完成。”

　　“就这把了，我很喜欢。”

　　冷五耸耸肩，“你喜欢就好。”莫相问是铸剑大师，这把没有完成的剑也许也有它的神奇之处。

　　“你要那把剑吗？”夏天指着冷五手中的剑问。

　　冷五柔柔地一笑说：“是啊。”笑容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温柔。

　　冷五经常笑，但是总透着算计，很少见到冷五这样柔和天然的表情，夏天的心脏漏了一拍。

　　两人在石屋里很快找到机关，拿到了玉佩，然后配好剑鞘就要离开。离开之前，夏天对着满屋子的剑深深鞠了一躬，在心理默念：莫前辈，我一定会善用这把剑，来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两人从南密道到了东密道，东密道里没有红线蛇，却全是机关，特别是地下的机关让人防不胜防。任何一块方砖都有可能翻转，下面要么是万刀阵，要么是不可测的深渊。在好多个万刀阵里都能看见很多面目模糊的尸体，仔细辨认才能认出来是乌月族的人。这样的机关冷五有一次就险些掉了下去，幸亏他反应迅速，用袖中的银丝缠住夏天的胳膊，才没有掉下去。

　　惊魂未定地夏天看着冷五，说，“你这根线结实不？”

　　“这是‘暮成雪’，寻常兵器都割不断。”

　　“我看这样，你用这根线把我们两个人绑在一起，我们先后行动，等前面人安全了后面人再跟上去。这样即使前面人掉下去，后面人也可以很快地把他拉上来。”

　　“也好。”冷五按照夏天的想法，把两人绑在一起，然后说：“我先走。”

　　“我先走。”夏天一把抓住冷五的胳膊。

　　“你太沉了，我不保证能拉你上来。”冷五耸耸肩挣脱夏天小心地朝前走。

　　“一想到你掉下去可能会被刀伤了，我心里就特别难受。”夏天低着头，自言自语道。

　　“你说什么？”

　　夏天讪笑，“没，没什么。”他虽然知道了自己的心思，可是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所以他不得不隐瞒自己的心思。

　　“那还不快走？”冷五在前面轻轻拽了拽“暮成雪”。

　　虽然两人小心翼翼，但是机关设置太过精密，冷五仍然有两次掉到机关中，有一次还被利刃划破了脚腕。

　　夏天的眉头越皱越紧，心也越揪越紧。

　　东密道的尽头也一样有一个小的密室，密室中全是书架，每个书架上都贴着纸条，可是上面没有书，而且积满了灰尘。

　　“武当，少林，峨嵋……”夏天一个一个念着，想了想说：“这是想收集武功秘籍吗？”

　　“也有可能是江湖秘闻。”冷五从另一边看过去，“杂——货。”这是屋中唯一一个还放着书的书架，冷五一本一本的翻起那些残破的书。

　　“这本给你。”冷五扔给夏天一本书。

　　夏天接过来一看，书很薄，纸页很黄，没有封面，页脚卷曲，不过内页还比较完整，上面画着人，旁边还有注释，夏天没时间去细琢磨，就问：“这是什么？”

　　“收着吧，一本剑谱，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冷五继续翻那些破破的书。

　　夏天本来想说他不需要什么剑谱，可是一想是冷五给他的，于是就好好收到怀里。

　　翻外旧书，找到了玉佩，两人离开东密道，进入西密道。

　　两人在西密道走了很久，既没有发现毒虫，也没有发现机关，夏天问到：“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

　　“我也不知道。”冷五摇摇头，心里很是不安，可是她说不清楚这不安从何而来。

　　“我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夏天摸着下巴，沉思一会儿说，“总觉得有更厉害的东西在这里。”

　　“不外乎就是毒虫，机关，迷宫，还能有什么？”冷五一笑，笑容中满是妩媚。

　　第一次见到冷五柔柔笑的样子，夏天心脏漏了一拍，第二次又见到冷五妩媚笑的样子，夏天的心脏不争气地漏了两拍。

　　“你，你，你别这么笑。”夏天耳根红红地说。

　　“我这么笑，你不喜欢吗？”冷五偏着头看着夏天，依旧妩媚地笑着。

　　“有点不习惯。”夏天看着冷五，冷五歪着头的样子带着点儿俏皮，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恍然惊觉，原来在他面前似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冷五，其实也不过是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小姑娘。

　　“你想不想知道我对你的第一感觉是什么？”冷五一笑，说。

　　“是什么？”夏天的心跳到嗓子眼里，他不知道冷五会说出什么话。

　　冷五微微仰起头，用手指点着下巴，说“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你的话——”　冷五闭上眼睛，忽然在原地转了一个圈，“阳光。”

　　“阳光？”听到这样的评价，夏天很高兴地傻笑，“你的意思是我总是充满活力，什么时候都能给别人温暖？”

　　“嗯。”冷五甜甜一笑，嘴角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夏天把鬓角乱发别到耳后，摆出一个自认为最帅的样子，冲冷五一笑说：“那我能不能照亮你，给你温暖？”

　　冷五收敛起笑容，静静地盯着他，很久之后才淡淡地说，“我只适合呆在黑暗里，我呆的地方，永远不会有阳光。”

　　夏天冲过去，扶住冷五的肩膀说：“把一切都交给我，只要有我在，你的每一天都会充满阳光，都会充满温暖。”

　　冷五抬起头，眼睛中泪光闪烁，两行清泪沿着脸颊滚落，“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不值得，我一直在利用你，你甚至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夏天把冷五狠狠地按在怀里，大声喊：“我不管，我喜欢你！我不管你是谁，我都喜欢你。”
　　“那你愿不愿意一直陪着我？”冷五在夏天的怀里，闷声说。

　　“我愿意陪着你到天涯海角。”感觉到怀中清晰的心跳声，夏天不顾一切地说。

　　这个时候，他不想知道冷五到底是什么身份，他不想知道冷五究竟有什么目的，他不想知道冷五为什么对密道有这么详细的了解，他也不想知道聂行云和冷五有什么关系，他不想知道出了这个密道冷五会如何对待他，他也不想知道冷五下一步将要去向何处，他也不想知道冷五究竟知道他多少秘密，他也不想知道冷五为什么会忽然行为失常，他只知道，怀里的冷五是真实存在的，在这一刻，他真实地拥有冷五。

　　“陪我一起下地狱也可以吗？”　冷五在夏天的怀里，闷闷的声音里透着诡异。

　　剑光在夏天身后一闪而过，血花溅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