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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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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叶宏珏脸色一滞。
清河稍稍扬起头,不紧不慢地接着说:“你是杀手,杀手最忌对猎物动情,你敢说你没有对我动情?”
感觉到叶宏珏的气息有少许波动,清河似乎甚为得意,“杀手所忌第二条,犹豫杀,还是不杀?”
听清河这么一说,叶宏珏也觉察到自己的心理变化,长长吸几口气试图调节状态。清河的笑容却收敛下来,她冷声道:“临场对敌,敌人的话怎么能信呢?”
说着,猛然向前,一把抓住剑柄,轻松地抽了出来。
叶宏珏刚刚做好了心理建设准备应敌,可是却被清河的这一举动震惊,他的扇骨是磁铁所制,刚刚清河的剑就是因此而不受控制的卡进了两支扇骨之间,现在扇子合着,剑被夹在中间,吸力更大,按常理是不可能如此轻松地被取出来的。叶宏珏还没有想明白原因,清和的剑已经袭向身体要害,先机已失,叶宏珏疲于应付清河流水般不断袭来的剑。
剑很锋利,叶宏珏躲避不及,长袍上就被划了一剑。叶宏珏长袍一卷,将清河的剑卷住,嘶啦嘶啦的声音不绝于耳,长袍化作漫天飞舞的红蝶。叶宏珏和清河隔着翩飞红蝶相望。
“你,很了不起。” 叶宏珏一改初见时的轻佻,冷漠地说。
“能得到乌鸦的称赞,清河受宠若惊。”清河傲然站立,她知道下面才是杀手榜名列第七的乌鸦叶宏珏的真正实力,“我从不轻视任何人。”
两人又纠缠在一起。
战斗已经持续了半柱香。叶宏珏心理渐渐涌上了焦躁情绪,第一次交手,他不清楚清河实力,清河一段舞蹈取得了胜利,第二次交手是正式地比武,在最后,清河略占优势,此次交手开始就挫败,清河又点破他的心思,虽然经过调整,他仍然不能心无旁骛的发挥所有的实力。他知道清河一介女流接手威武王所有势力,手下兵多将广,战斗拖的时间越久对他越不利。
反观清河却是越战越勇,剑光一闪,直取叶宏珏咽喉。叶宏珏身子一仰,剑擦着鼻子过去,清河手腕一沉,剑柄堪堪砸在叶宏珏的胸口。
一口血没忍住,从叶宏珏嘴角溢出,他伸手抹去血迹,定定地看着清河,思绪翻腾,他没有想到自己混迹江湖这么多年竟然抵不过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他没有想到清河柔柔的微笑下竟然隐藏着如此深厚的内功。
忆起这三次交手,他发现自己早已陷在对清河的感情中无法自拔,他苦笑,合起铁扇说:“我认输了。今后你和叶家的事情我不会插手。”说完话,静静地看着清河,闭着眼睛猛然回头离开,他怕自己再看一眼就会沦陷于清河的微笑中,万劫不复。
叶宏珏虽然闭着眼,但是仍然感觉到面前袭来的剑气。他偏身躲过剑气,冷眼看着眼前出现的几个人,“清河,这是怎么回事?”
清河向前走了一步,柔柔地说:“这三次赌约是你定的,我似乎没有说过我的意见。”
“你当时默认了。”
清河轻笑一声说:“我当时没有说话并不代表我同意。”
“你什么意思?” 叶宏珏的眼睛里闪出危险的光。
“叶宏珏,三次杀不了我,你就不参与靖南王的事情,这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我的原则,让叶家的人不参与叶家的事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他死。”
“你要杀我?” 叶宏珏的眼睛因为愤怒染上了红色。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君子。”清河悠悠地说着,“什么对我有利,我就怎么做。”
叶宏珏环视了挡在前面的几个人,大笑了几声,笑声越来越苦涩,“清河,即使你这么对我,我仍然喜欢你,其实我从没想过能杀你,你信吗?”
清河的神色略有迟疑,叶宏珏接着说:“可是他们,我决不留情!”说着叶宏珏扬起扇子就要攻击前方的人。
“他们是赢不了你,但是他们可以拦着你,直到你毒发身亡。”
叶宏珏一惊,停下手上的动作,“你下毒?”
“我说过我不是君子,看看你的脚。”
叶宏珏低头看自己的脚,浴桶破裂,屋子里都是水,打斗中靴子被溅起来的水打湿。
水里有毒。
叶宏珏低声笑了好久,笑声中渐露苦涩,“我想知道为什么不是前几次次就杀我?”
“开始不想惹麻烦,后来你好歹是我未来的小叔,我总不能太不讲情面吧。”清河淡淡地看着自己的猎物。
“清河,你知道吗,就是这样的你才那么吸引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哈哈哈哈。”话音未落,叶宏珏忽然急速向清河所在方向冲过来,清河,我喜欢你,所以我现在还不能死。
清河一闪身,叶宏珏从她身边擦身而过,投入外厅。她一点也不着急,看向外厅说:“天罗地网,你能逃到哪里去?”说话间,叮叮当当交手的声音不绝于耳。
从破损的墙外两个脑袋探来探去。
清河没回身似乎就已经知道有人来了,说:“你们两个进来吧。”
躲在墙后的是白罗和绿纨,白罗走进来凑到清河耳边耳语一阵,清河小声哦了一声,变故就在这个时候发生。外面忽然惊天动地地响了一声,不等大家反应过来,外厅里也响起爆炸声,土石瞬间四处飞散。慌乱中只听见叶宏珏的声音渐行渐远,“清河……美人……”
“公主,没事吧。”挡在清河前的白罗关切地问。
“看看绿纨吧。”绿纨挡在最外面,清河有些担心她。
“绿纨,你……”白罗看着灰头灰脑的绿纨,强忍着笑意。
“没事。看看你自己。”绿纨专心帮清河轻拍身上的尘土。
三个人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互相拍去身上的尘土。
“属下办事不利,请主上责罚。”几个黑衣人互相搀扶着跪在清河面前。
清河皱着眉看着这几个人身上的血迹,伤势似乎不是很严重,放下心后问:“是什么东西?”
“初步估计是轰天雷,但是产地要等验证过才知道。”
“这件事你们办得很好,先下去疗伤。”
“是。”
“绿纨,吩咐乾门去查。”
“是。”
又有几个黑衣人跪下说:“主上,人没有追到。”
清河丝毫没有怪责之意,“我也未必能追得上,都下去歇着吧。”
等人都散了之后白罗问:“公主,人丢了……”
清河很玩味的笑着,“没关系。”叶宏璞,救人的是你吗?叶宏珏对你还有利用价值吗?
康泰十一年二月初二晨,平日就很冷清的冷宫西苑有些不同寻常。清扫完毕之后,所有的下人统统到了一个更偏僻的小院。二等宫女明筝从老太监嘴里听到“清河”这个名字,她急切地想要知道清河是谁,可是老太监却拒绝告诉她。
鸣筝低下头,喃喃念到:“清……河……”忽然她傻傻地笑了,“清河,是个大美人吧。” 她脑中浮现出先生的表情,那分明是爱慕!
隐隐传来叮叮咚咚古筝的声音,鸣筝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快春天了,天气怎么还这么冷?
“几个月不见,你的琴弹得更好了。”一个素衣女子轻拍几下手说。
先生缓缓收起手,缭绕的声音渐渐淡去,他抬起头,微笑着说,“你说笑了,清河,你弹得比我好。”
“我?” 清河微微一笑,“我已经很久不弹琴了。”绝美的容颜上完美的笑容,看不出任何情绪。
“不想笑得时候不要笑。”先生一样微笑,笑容里带着淡淡的忧伤。
“我已经忘记怎么不笑了。”
天边,残阳如血。
“皇上赐婚了。”清河平淡的语气就像说着吃饭睡觉一样,“靖南王叶家二公子。”
先生的手痉挛般地捏在一起,以至于掐出几条浅浅的血痕,他的声音也带着明显的颤抖,“皇上不是许你自由的婚姻吗?”
清河转过头来看着先生,“你怎知我不是自愿的呢?”
先生猛然发疯般抓住清河的手说:“你怎么可能是自愿的呢?你怎么会自愿嫁给叶家的人呢?”
清河对此强烈的摇晃无动于衷,依旧完美的微笑着说:“女人都要嫁人的,嫁谁不是一嫁呢。听说叶家二公子是个很温和的人呢。”
先生的情绪仍然很激动,声音拔高了好几度,“叶家是什么人?叶家想谋朝篡位!你怎么可以嫁给叶家?你为什么要陪上一辈子的爱情和幸福?”
“爱情?”清河嘴角弯的角度增加了一度,“什么是爱情?”
先生颓然地放下手,惨淡地笑着说:“我差点忘记了,你谁都不会爱,包括你自己。”
“无知才能够幸福,可是我做不到无知。”
两人谁都不说话,天边如血残阳渐渐被黑暗吞噬。
“过几天我要出宫了,有段时间不能来看你了,你自己保重。”
“保重,保重,我这样的废人还用保重吗?”先生颓然道。
“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死。”清河的笑容没有任何改变。
先生的眼睛里闪烁着很多东西,最后终成一片死灰,他淡淡地笑着说:“我会保重的,我会的。你,一路走好。”
清河微微点头说:“那我走了。”
先生盯着清河的背影,喃喃自语,“八年了,你终于要走了。八年前,我也你这般年纪……”
“八年前离开离国的时候我雄心万丈,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一切,后来才发现自己只是一个文弱书生,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谈什么改变一切?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有人不想庆、离两国结盟,不知道有人想我死,不知道随从里有奸细,我意气风发地从离国出发,刚刚进庆国国境就被袭击,然后你就救了我。”
“那年你才八岁吧,我八岁的时候在干什么?爬树?玩泥巴?逗蚂蚁?”先生陷入了沉思,“当天的情景我记得一清二楚,刀架在我脖子上,我的小书童恶狠狠地对我说,别怪我,要怪就怪国师,是他主张和庆国结盟的。我当时浑浑噩噩,等我清醒地时候发现脖子上的刀已经没有了,你站在我面前,笑着看着我,脆生生地说,李方,离国三皇子。不等我回答你就一转身说,带他走,剩下的人一个不留。我看着你的背影,看着你身后血流成河。”
“我真的很想见见太后,想问问她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八岁的小女孩会有那么美丽却残酷的笑容呢?”
“我在这皇宫里呆了八年,你每三个月来见我一次,我一共见到你三十三次。你的笑容越来越完美,身上的戾气渐渐消失,可我的心却越来越痛。你所有的情绪都被微笑掩盖,真正的你到底在哪里?”
“你知不知道,清河,你每次来的时候我都特别高兴,即使你不说话只坐在那里。你总是静静地听我给你弹琴,听我给你念诗,听我给你讲我去过的地方,我能感觉到你的笑容里面的轻松,你让我觉得我不是一无是处。”
“六年前,我开始摘抄书,把那些精华抄下来给你看,希望你就可以节省时间,到现在,我已经抄了二百七十八本笔记了,你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你都看了。谢谢你给我机会为你做些事情。”
“清河,我知道你是不愿意嫁到叶家的,你这么聪明,一定有别的打算对吗?”
“清河,这样天天勾心斗角的日子你真的喜欢吗?”
“清河,庆国公主,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是世间最不幸的女子。”
“清河,其实我早该有觉悟的,你属于庆国,属于天下,不会属于任何一个人。”
“清河,我明知道的,可是你真的离开的时候,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痛?”
“清河,原来,我真的爱上了你。”
“清河,你想让我做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的,我可以为你死,也可以为你保重。”
“清河,我爱你。”
“清河,我等你回来。”
鸣筝站在远处,遥遥望着先生喃喃自语的样子,忽然间觉得心有些疼,脸上有些湿。我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