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咸鱼太守

4、见面

　　别墅群亮灯的屋子多了一间，黑色跑车慢慢吞吞地越驶越近，詹姆斯在后视镜里能看到自己的微笑。
　　看到停在门前草坪上的车，他表情微微有些扭曲。
　　杰米换车了？
　　詹姆斯一步一步走下车，手指越收越紧，凹凸不平的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他在加深的疼痛里恢复了一丝理智。
　　他不择手段偷来的见面机会
　　指甲带来的疼痛不断提醒他这次来之不易的见面，他压下愤怒，食指微曲，离开手心被压出的血痕，叩响大门。
　　杰米打开门，直直地与詹姆斯对视。
　　“哥哥，我回来了”詹姆斯挤出一个过分亲昵的微笑。
　　杰米的笑一如既往，但态度却回不到从前。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关上门的前一秒淡淡地扫了一眼并排停在门口的，截然不同的商务车和跑车。
　　詹姆斯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想要装作毫不在意，好好度过这次见面，但和杰米通话时偶尔传来的女声，那个烦人的艾米莉傻子一样痴迷的喃喃自语，一刻不停地在他脑子里嗡嗡作响。
　　够了！
　　他歪了歪头。
　　“咦？哥哥你换车了？”
　　不经意而又小心翼翼
　　依然得到漫不经心的回应，没有解释为什么买这辆车，没有解释为什么不继续开他送的车，连眼皮都不抬，就像在敷衍一个陌生人的寒暄。
　　沉默，还是沉默
　　他跟在杰米背后，走进餐厅。
　　桌上摆着他一人份的晚饭，杰米示意他坐下。
　　他什么也没问，机械地走到桌边坐下，两人相对无言，一时餐厅里只有叉子与瓷盘碰撞的声音。
　　叉子卷起的意面还散发着热气，红色的酱汁格外显眼，让他想起鲜红的，喷薄而出的，滚烫的血液。
　　致命的诱惑，不是吗？他盯着对面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风轻云淡的笑容下压抑着翻涌的情绪。
　　“你，从律所回来的？”杰米终于说了见面以来第一句完整的话
　　餐具在瓷盘上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你在问我？我说了呀，律所接了一个大案子，我也很忙的。”
　　“你没有回答我，你是不是从律所过来的。”
　　他在为他之前的失约找一个自己可以接受的原因，他呢，一心想从他这里套出话来。
　　他偏不让他如愿。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了呢？”
　　哥哥难道也会关心他到底有没有回家，有没有很累？那大抵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你很久不回家了。”
　　詹姆斯几乎要笑出来，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到底是谁好久不回家了呢？是谁早就住惯了那个温馨的小家？又是谁一次又一次对一起回家的邀请视而不见。
　　“我不回家？”他像是听到了这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起初还是低低地笑，慢慢地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尖利的，不成调的笑声比哭还难听。
　　他知道自己看起来有点不正常了，可又有什么关系呢？杰米大概会觉得他工作压力太大，精神失常了，或者早在一段时间以前他就觉得他是个疯子，于是不断疏远他，或许都不是
　　詹姆斯放肆的笑收了收。
　　杰米也许根本不关心他的反应，就像一个过路人看到精神病院的病人一样。
　　“你不要冲动，做出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事。”
　　后悔吗？怎么可能，他才没有疯，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很明确，他嘴唇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但杰米看他久久不吭声，已经着急起来。
　　“我不允许，不，我不希望，算了，我求你不要伤害我身边的人。”
　　一句话淹没了他所有的解释
　　身边的人吗？
　　连那个女人都算？
　　而他竟然成为了一个威胁，随时会对他所谓的身边人造成危险吗？
　　他如此笃定是他做的？
　　连那个女人都可以让他们对立吗？
　　“你不要再影响我的生活了！”
　　什么生活？有所有人，除了他这个病入膏肓的弟弟的“新生活”吗？
　　叉子从手中坠落
　　“原来哥哥不讨厌她？”
　　“那就是讨厌我？”
　　“不是，詹姆斯，答应我，我们都应该有一个正常的生活，你立刻停止，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詹姆斯用食指轻轻搭在杰米唇上
　　“嘘。”他贪恋地感受着杰米呼吸的温度
　　“怎么可能正常呢？我从出生，就注定不是正常的啊。”
　　“别这样，詹姆斯。”杰米声音弱下去
　　“马上，什么都会发生了。”
　　“你要干什么？”杰米温和的表情再也支撑不住
　　“嘘。”他食指按在唇边，打开门，随着扑面而来的风雨回头，笑得天真无害。
　　“律所那个案子……”
　　杰米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跟着他冲出门外。
　　他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跑车不要命地撞上商务车，又调转方向，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