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绿洲》长河落日流野

84、终

　　小姑娘静静地躺在“无菌仓”中，绿色的液体波澜不惊，像一块无声的翡翠，保护着里面脆弱的“睡美人”。

　　“发生什么了？”江白渚进了A3室直奔主题，看向连着张欣雅“无菌仓”的仪器显示屏。

　　“不是什么大事。”张文秀一脸平静地敲击着键盘，输入了一些数据进入电脑，显示器的显示张欣雅的生命体征正常，并没有出现心跳停止。

　　江白渚有些疑惑，他很清楚张文秀的为人，她绝对不是一个喜欢把人喊过来、就为了说一句废话的人。

　　如果有，那肯定是在犹豫什么大事，没准备好直接说。

　　江白渚：“你直接说吧，我能帮的都帮。”

　　张文秀点点头，摁下最后的回车，转身，双手插入白色实验服的竖直大口袋，道：“窦警官，你知道那个蔺总的住址吗？”

　　窦榆想了想，他现在的记忆还在逐渐恢复中，他只能凭借逻辑，来推测自己可能拥有对某件事的记忆：“唔，我应该记得，我记得我进入虚拟绿洲之前，专门去他的公司和住所查过。”

　　窦榆：“嗯……我应该还会再去一趟，那家伙不是说自己的身体埋在某个氮气罐吗，怎么也得给他找出来，给所有死去的人一个交代吧。”

　　张文秀：“嗯。江主任，我们从着手开始调查虚拟绿洲，已经过去好多好多年了吧，我都不记得有多久了，好像从和我程远离婚，小雅被判给我，程远去倒卖医疗器械以来，我就一直待在实验室里，没有做别的事情。”

　　江白渚：“是这样，张副主任，你是这个领域的专家，在这方面，你的专业水准，不是一般人能说大话的。”

　　张文秀笑了笑，难得的夸了江白渚一嘴：“你就不是一般人。”

　　江白渚：“哈哈哈哈哈，张副主任可别可别，我这人天生脸皮厚，拿吹牛当饭吃，千万别当真。”

　　“你帮我一个忙。”张文秀打断了江白渚的笑，神色严峻起来。

　　江白渚：：“什么忙。”

　　张文秀：“帮我进虚拟绿洲去。”

　　江白渚以为自己听漏了：“什么？”

　　张文秀：“绿洲已经全面关闭了，之前意外之中进入绿洲的人，肉身因为没有专门仪器保护，已经都是死人了，只有小雅的□□还被实验室好好的保存着，但是，你们都已经出来了，小雅却没有出来，我合理的推测，小雅是并不想出来。”

　　“我要去绿洲里找她。”

　　江白渚：“不是，姐，绿洲现在的情况很复杂，里面搭建的程序已经该崩的崩，该塌得塌了，你进去也不一定能找到她，甚至可能到最后连自己都出不来了。”

　　“我能找到她的。”张文秀笃定地道，目光如炬，右手捂上心口，仿佛那里有一根看不见的绳，系着张文秀和张欣雅：“我一定能找到她的，你信我。”

　　江白渚：“好好，我信你，但是，还有一种可能，你找到她了，却出不来了，你们都会死的。”

　　张文秀笑了：“没有关系的，只要我找到小雅，什么都没有关系的，只要我们母女俩在，天涯海北都是一样的，我已经欠小雅太多了，虽然没能一直陪着她，我也起码要做到，在最后时刻找到她吧。”

　　江白渚和窦榆沉默片刻。

　　“窦警官，请你也帮我一个忙，等我进绿洲了，请你把这个消息告诉程远，就说，你女儿永远都不会回来这个世界了，但她会一直记得，这个世界里曾经有个人是她的爸爸。”

　　窦榆点点头：“那要我告诉他你的情况吗？”

　　张文秀：“不用，我和他的缘分很久之前就止步了。虽然大自然中父亲缺失是常态，但是身为大自然的逆子的人类，我就不信他程远能无情到，对自己的女儿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我就不信他的亲生女儿对他来说，竟然是连弃之如敝履都不如的可有可无的空气。”

　　窦榆记下了：“好的，我帮你传达。”

　　“那开始吧，我们新世纪的天才人物。”张文秀看向江白渚：“不得不说，我现在觉得，你们那个福利院，这么是人才辈出啊，吃了一个玩弄人性的小蔺总，又出了一个喜欢搞怪的小江主任，要是我能活个千百岁嘛，肯定要把你俩的脑瓜子凿开，挖出来脑浆好好研究研究人类是怎么进化的。”

　　“还有你，窦警官，我也很难想象，作为唯二一个从绿洲里安全回到现实世界的人，而且还是唯一一个不是z实验室的人物，你到底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窦榆暗暗表示，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天赋异禀。

　　张文秀笑骂：“妈的，这个世界上，怪人真她妈的多啊。”

　　张文秀又说了很多话，几乎把她整个人生都掰开细数了一遍，窦榆不知道自己是很久没有使用的警察的职业素养恢复了还是怎样，虽然没有做笔录的材料，但他还是不好怠慢地记住了张文秀说的所有有用或没用的话，好像这些话能把让未来可能死去的张文秀起死回生似的。

　　张文秀转而向江白渚道：“江主任，想起来进绿洲的程序了吗，你该送我上路了。”

　　江白渚终于放下了对张文秀的不舍，恢复了一脸专属于科研人员的、在实验过程中对付实验材料的那种疏离感。

　　“我要和小雅躺在一个无菌仓，如果我们死了，也要待在一个骨灰盒。”张文秀嘱咐道。

　　“我答应你。”

　　江白渚把连通仪器和人体的线接在张文秀的身体上，张文秀躺在“无菌仓”里，和身形相对小一些的张欣雅面对面，绿色的液体重新注了进来，淹没了两个人。

　　张文秀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小小的气泡在她的睫毛上升起，又因为“无菌仓”关闭排空了里面的空气而消失不见。

　　张欣雅的每条生命体征数据下，都出现了一条新的数据线。

　　“一路走好。”江白渚最后道。

　　闹了一溜够，蔺蚩到最后都没能找到自己心中的那抹看不见的“月亮”。

　　那一抹动人心魄的真的是“月亮”吗？倒不如说是无法认清自己的情况下，滋生的欲望在作祟。

　　但是，江白渚相信，张文秀也是去找“月亮”了，她是险些丢了以后，才爬起来找的。

　　“害，这一波三折的，真是他妈的乱七八糟啊。”窦榆掐起了腰，他重新穿回了警局的制服，走了这段时间，制度都改版了好几回。

　　“阿鱼。”江白渚叫他。

　　窦榆：“嗯？”

　　江白渚：“当初你在z实验室意外看到我时，你在想什么？会不会想当场杀了我啊，毕竟我一声不吭跑了。”

　　窦榆瞥了他一眼，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警徽。大哥，我是个警察唉，我觉得我能杀人嘛？

　　江白渚：“告诉我吧，阿鱼，当时你在想什么？我现在觉得，我当时的做法真的是猪狗不如，我要补偿那时候你。”

　　窦榆挑了挑眉：“我，我应该就在想现在。”

　　江白渚一时没听懂：“想现在？”

　　窦榆：“想现在你可怜巴巴幡然醒悟的样子啊傻子。”

　　江白渚：“那你恨我吗？”

　　窦榆认真想了想。

　　“恨过了，不过和你在绿洲里经历了那么多如梦似幻的故事，这点恨，应该不敌爱多。”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千疮百孔地造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