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路》慕九夕

2、Part 2

　　“小叶，我是山河市公安局刑侦二支队的周好，有几个问题想跟你了解一下，你能配合我们吗？”
　　年轻的女警察周好坐在床边，看着病床上的女孩子，神色温柔，声音和缓。
　　季小叶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好。”

　　周好目光柔和地看着季小叶，仿佛闲话家常一般，轻声问：“这么热的天，你们怎么想到要去转盘山呢？是有人提议吗？”
　　季小叶捏着被子的手指不自觉用力，胸口堵得有些发紧，下意识地大口喘气。
　　周好静静地看着她，也不催促。

　　良久，季小叶才缓过神，抬眼看向周好，眸底泛红，声音艰涩地答：“是程子时提的议，他说我们班人少，都快毕业了，还没一起出去玩过……我，同意了。”
　　周好点点头，声音依旧温和：“周边这么多景区，怎么去了转盘山呢？”
　　对方轻柔的语气让季小叶紧绷的情绪慢慢舒缓，手指松开被子，顺着问话答道：“我们经费不够，那儿……离得近。”

　　说到转盘山，季小叶本能地回避了那几个字，似乎并不愿意提起。
　　周好了然，转盘山是本地植被覆盖率最高的山脉，海拔不算高，但胜在森林茂密，物种繁多，外地人知道的少，本地人偶有去踏青或露营的，也不收费，适合学生穷游。
　　“据我们了解，这次跟你们同行的，还有一个叫秦洲的男孩子——他不是你们班的人吧？”
　　季小叶呼吸仍旧有些重，点头嗯了一声，视线聚拢落在周好脸上，犹豫了一下，解释道：“秦洲是程子时的朋友。程子时说他对那儿很熟，拉他来给我们当向导。”

　　她在犹豫，为什么？
　　周好面色不变，却换了个提问方式：“你对秦洲印象怎么样？”
　　季小叶被问得愣了一瞬，张了张口，随后哑着声音呢喃：“挺好的……稳重，也……负责。”
　　周好低头将季小叶的回答誊在纸上，并在后面加了个备注——可能对秦洲有好感。
　　“你以前认识他吗？”带着笑意的语气，仿佛邻家大姐姐一般，继续问道。
　　季小叶顿了顿，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跟疑虑。
　　“我们是头一回见。”

　　周好不动声色地将季小叶刹那的神情变化收入眼底，温声继续道：“能给我说说，你们中途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季小叶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仿若有觉一般，深深地看了周好一眼，手指用力蜷缩成一团，随后闭着眼睛吸了口气，声音颤抖地问：“他们……怎么样了？”

　　周好停住笔，显见地迟疑了一瞬，眼里多了几分同情，抬手握住季小叶的手，声音低低地安抚她：“小叶，已经没事儿了，这可能是意外。”
　　季小叶猛地抬头，用力抓住周好的手，脸色惨白。
　　“他们……都死了？”

　　“没有。”周好被季小叶突然的动作抓得吸了口气，看着季小叶满脸的惊恐下难以掩饰的自责，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心软说了句也不知道算不算安慰的话，“跟你一起获救的还有两个人——秦洲也活着。”
　　季小叶眼眶紧缩，声音发紧：“那……其他人呢？”
　　周好迎着季小叶的目光，叹了口气，无声回应。
　　季小叶双眼失神，一下子瘫坐在床上，抓着周好的手也骤然失力，随后又猛地抽了一口气，似突然缺氧一般，不受控制地大喘气。
　　周好站起来，轻轻抚着她的背，面色复杂地等她平复心绪。

　　一个年轻警察从病房外悄无声息地走进来，看了眼大口喘气浑身颤抖的季小叶，也跟着叹了口气，将手里的照片递给周好。
　　等季小叶平复下来，周好才犹豫着将照片递过去，换了个话题问道：“你见过这个吗？”
　　照片里是一处简易的水槽，槽中有个大水盆，装了半盆水，水中浸着电线丝，往外连着水槽边上的几节电池，水面上方用草绳悬挂着两个矿泉水瓶子，瓶口都浸在水中，显得有些怪异。

　　季小叶面色惨淡，仿佛失了魂一般，机械看了眼照片，声音干瘪地回：“电解水装置，秦洲让我们弄的。”
　　周好敏锐地抓到主要信息，轻声问：“为什么要弄这个装置？你们明明有氧气罐。”
　　季小叶喉咙发堵，慢慢仰头，看着周好，满目通红，似哭诉，又似惊恐地呢喃。
　　“没了，都……没了……”

　　周好轻轻皱眉，一升装的氧气罐，一共两瓶，物证科初略查过了，都是新开封的，就算十几个人都缺氧，但几分钟应该能撑过——这几分钟里，就没人想过去开门窗么？
　　而且，他们为什么会把自己关在近乎密闭的空间里，让自己陷入缺氧境地？
　　是自愿，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小叶，既然你们知道缺氧，为什么不开窗呢？”
　　周好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似疼惜又似感叹，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开窗？
　　他们争执中，有人开过的。
　　可结果是……更严重的窒息！
　　所以最后他们才不得不退到了最里间的小屋里——那里，空气尚未跟外界完全交换，还有残存的氧气……
　　可他们人太多了，根本不够用。
　　季小叶捂着脸，声音嘶哑：“没有用的……”

　　周好看着崩溃的季小叶，无力地叹了口气，只得暂停问话，心里的疑团却越来越重。

　　十几个学生外加一个老伯，都死在同一间屋子里，门窗紧闭，氧气浓度明显低于外界。
　　半山腰的丛林里，还有一个救援司机倒在树干旁，死状惨烈。
　　不同的场景，一样的死因。
　　转盘山这场事故，处处都透着诡异，没头没绪，让人根本无从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