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刑侦]》浣花琅

20、兄弟

　　会议结束后，程大志支开庄妍，把靳陌寒留下，开门见山问道：“小靳，有没有意向来刑侦大队？”

　　靳陌寒一愣，不知该怎么回答。

　　当刑警是他从小到大的志向，可是……

　　“程队，我……不够格，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

　　程大志：“我可不想总填借调申请表啊！再说，谁敢说你不够格？你比我手底下的人都强！”

　　靳陌寒：“……”

　　程大志：“小靳，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靳陌寒犹豫了片刻，说道：“程队，我报考警察学院，就是想当刑侦，但是我的政审过不了。”

　　程大志：“为什么？”

　　靳陌寒：“我进过少管所。”

　　程大志露出惊诧的表情，靳陌寒没再说话，他不想回忆那段经历。

　　过了一会儿，程大志说道：“我知道了，但我还是会向上级申请，你是难得的人才，不能就这么埋没，至于……谁年少轻狂的时候不犯错啊！”

　　靳陌寒：“谢谢您，但是不要勉强，在派出所的工作，我也很喜欢。”

　　和程大志道别后，靳陌寒从刑侦队返回派出所，因为距离并不远，索性就走着回去。

　　路上他又忍不住想起十六岁那年发生的事。

　　他自杀不成，被送进医院，医生给他检查的时候，发现他身上触目惊心的瘀伤。

　　校园霸凌虽然也会弄伤他，但大部分还是恶意排挤和精神上的侮辱，他身上的伤，是领养他和弟弟的姨妈和姨父打的。

　　医生还查出他有严重的营养不良，他明显是被监护人虐待了，院方当即就报了警。

　　靳陌寒清醒的时候，警察已经到了医院，他想隐瞒都来不及了。

　　姨妈和姨父被叫到派出所教育，他们认错态度极好，医院找他们要靳陌寒的医疗费，他们二话不说就付了。

　　医院又说，靳陌寒需要住院调养一个星期，他们也答应了，为靳陌寒支付了相应的费用。

　　但是靳陌寒知道，这对夫妇不会这么容易就改正。

　　他们愿意领养靳陌寒和靳陌陌，为的是分到靳陌寒父母的遗产，目的达成后，就对两兄弟不管不顾。

　　靳陌寒当时九岁，弟弟靳陌陌六岁，兄弟俩寄人篱下，过得还不如邻居家的宠物狗。

　　靳陌寒初中毕业就不打算再上学，他想打工供养弟弟，可是姨妈不让他退学，原因是她不能让亲戚朋友说闲话。

　　她拿了妹妹妹夫的遗产，又虐待他们的儿子，还在外人面前打造一副良善的人设。

　　靳陌寒本可以一个人逃走，但是为了弟弟，他一直隐忍。

　　他求医生让他提前出院，即便如此也在医院住了三天，他花了姨妈一笔住院费，还毁了他们的人设，他不在的这三天，这对夫妻不知道会怎么对待弟弟。

　　果然，夫妻俩把怨气全都撒在靳陌陌身上，只是他们不再拳打脚踢，而是换了不会在身上留伤的虐待办法。

　　用针扎靳陌陌的身体，把孩子的头按进水里，甚至抽出低压电器的电线电他。

　　靳陌陌白天上学，晚上就承受变本加厉的虐待，等他再见到哥哥的时候，他眼神涣散，神志不清，已经到了被逼疯的边缘。

　　靳陌寒的隐忍都是为了弟弟，世上唯一的亲人被这样虐待，他再也控制不住愤怒，情绪彻底爆发，和姨父动了手。

　　姨父的伤并不重，可是为了报复靳陌寒就夸大其词，本来警方建议私了，他们却非要从重惩罚，靳陌寒就这样被送进了少管所。

　　好在姨妈和姨父的这波操作也暴露了他们的真面目，居委会出面，把靳陌陌送进福利院。

　　靳陌寒在少管所待了半年，他表现良好，出狱后得以继续上学，只是履历上有了污点，他向往的公安大学、国防大学都不能报考，只能报考警察学院。

　　回忆到这里，靳陌寒长吁了口气，好在一切都过去了，他和弟弟都平安长大，过上了还算理想的生活。

　　说到弟弟，靳陌陌这崽子春节后就进了一个剧组，不知道在外面工作顺不顺利，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靳陌寒心里涌上一层暖意，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弟弟的电话。

　　***

　　夜晚的海面像深渊一样漆黑，海浪在黑暗中拍打着船身，像地狱的魔鬼发出狰狞的狂啸。

　　一艘快艇靠近，几个人上了轮船，个个魁梧高大，只有被他们围在中间的那个人略显单薄。

　　“周！欢迎你！”甲板上，一个高鼻深目的欧洲男人张开双臂迎了过来。

　　周诺身子僵了僵，还是没有躲避男人的拥抱。

　　男人把周诺迎进船舱，奢华的欧式吊灯下，男人贪婪地打量着这个亚洲男孩。

　　“啊，林真够意思，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漂亮！”男人发出由衷的感叹，“我要打电话给林，谢谢他送给我这么好的礼物！”

　　周诺低下头，紧紧咬住嘴唇，男人伸过一只手想要挑起他的下巴，他转头躲开，就在男人要发怒的时候，他急切问道：

　　“詹姆斯先生！你真的能给我权力和财富吗？”

　　詹姆斯转怒为笑，表情透着宠溺：“当然，我的宝贝。”

　　周诺：“我……我要在三年之内回来！我要……”

　　“报复伤害过你的人对吗？”詹姆斯把周诺揽进怀里，一只手在周诺的脸上反复摩挲，“我的宝贝，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只要你顺从我。”

　　周诺紧紧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味，然后，他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好！”

　　***

　　两个月前，周诺第一次收到催款电话，他早就还清了钱，没想到对方不止否认，还说出一个天文数字。

　　他和对方理论，还说要报警，对方就让他好好看看合同。

　　全英文的合同，周诺急着用钱，只是草草地看过，如今一细看才发现，这笔网贷根本就不属于国内业务，他想报警都不会被受理。

　　他本来想向高彻求助，可是不久前才表白失败，自尊心作祟，他不想让高彻知道，这段时间来用金钱包装的精致生活，背后却是这么大的篓子。

　　他想到外地躲一段时间，在长途汽车站等车的时候，被一群人抓住，按进一辆面包车里。

　　他被带进一间地下室，过了几天地狱一样的生活，一群人像是把打他当成了工作，轮流在他身上发泄。

　　他没了为人的尊严，只知道惨叫和求饶，最初是求他们放过他，后来就求他们杀了他。

　　“杀了我吧！别打了！”
　　他真正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终于有一天，一个大汉拿出一把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他紧紧闭上眼睛，可是过了很久，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

　　他慢慢睁开眼睛，第一次看到了那个男人。

　　林致远向他走来，笑得像个谦谦公子，可是身上散发的阴狠气场却让人不寒而栗。

　　那些殴打周诺的大汉，在林致远的面前毕恭毕敬，给他搬来一把椅子，林致远坐下，对周诺说：“如果不是我，你刚才就已经死了。”

　　周诺这才感到后怕，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你现在的命，是我给你的，对吗？”

　　对，周诺是学心理学的，他很快就明白了林致远的伎俩。

　　他欠下了不可能还清的债务，本来必死无疑，而且是不得好死。

　　几天没日没夜的殴打让他几近崩溃，林致远在他将要被杀死的时候出面阻拦，他这条命，就等同于林致远施舍给他的，他在精神几近崩溃的情况下，势必会对林致远感恩戴德。

　　周诺绝望地说：“你……想让我……做什么？”

　　林致远轻笑：“果然聪明。”

　　林致远没有急着说出他的计划，而是不疾不徐地，述说起自己的过去。

　　十五岁那年，林致远这个私生子突然得到林家人的关照，他并没有被冲昏头脑，而是想要查出背后的动机。

　　为什么突然就关心起他来了？尤其在意他的身体健康？这样做，对林家有什么好处？

　　林明贤有心脏病，难道是知道自己活不长，就想培养好下一代，让他们早点开枝散叶？

　　不对，如果是这样，林明贤可是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啊，怎么也轮不到他这个私生子继承衣钵。

　　既然不是为了身后事，那就是为了生前事，林明贤什么都有，林致远一个十几岁的毛孩子，能给他带来什么呢？

　　准确的说，林致远健康的身体，能给林明贤带来什么呢？

　　体检的重点，为什么总是血液循环和心脏呢？

　　林致远够聪明，他隐约猜到了什么，但是他不敢确定。

　　他越来越不安，终于在十七岁那年，他决定冒一次险。

　　他在暗.网上发布消息，想要顾佣几个打手，绑架林明贤的私人医生。

　　很快就有人和他接洽，那群人就是意国帮派的亚洲分支，他们把人绑到林致远面前，林致远问出了林明贤的计划。

　　原来真的是把他当作备用心脏养着。

　　私人医生怕他生气，就又说出了方敬轩和方贺轩兄弟的存在，所以只要方贺轩不出意外，林致远就不会被选中。

　　“谢谢。”少年微笑致意，然后拿起枪，结束了医生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