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刑侦]》浣花琅

19、私生子

　　林明贤被害案从结案转为经办中，林家人向警方施压，在周诺没有被逮捕归案前，案件的详情，尤其是方敬轩和方贺轩两兄弟的来历，绝不能对外泄露。

　　实际上，除了方贺轩的DNA与凶案现场DNA比对的结果可以作为一项证据，整个案件还原，都只局限于当事人的口述。

　　就算没有林家施压，方涛、邵小薇，以及方贺轩都三缄其口，缺少有力的证据，这个案件也不能就此结案。

　　***

　　靳陌寒提着从快餐店买的炸鸡汉堡套餐，去看守所探望方贺轩。

　　这是方贺轩向狱警提出的诉求，他没有正常的童年，城市里随处可见的快餐，对他来说都是新鲜而不可及的。

　　他的第二个诉求，就是让靳陌寒来看他。

　　靳陌寒坐在方贺轩对面，看着方贺轩狼吞虎咽，同时不疾不徐地告知他案件进展。

　　“我们还在搜捕周诺，这个案子一时半会儿结不了，但是你的谋杀罪是肯定的，只是要继续侦查你是主犯还是从犯。”

　　方贺轩捧着汉堡，把嘴塞得满满的，听靳陌寒这样说，他无所谓地笑了起来。

　　“方贺轩，以我的判断，你不可能是主犯，你最好把那个神秘人交代出来，坦白从宽的道理你应该是懂的。案件告破后，我们会向法院申请对你轻判，你想想，你好不容易摆脱了被囚禁的命运，你不想以后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吗？”

　　方贺轩咽下口中的食物，拿起可乐吸了一口，笑道：“我、交代，也是、坐牢，地窖、牢房，一样。”

　　说完就继续大快朵颐。

　　靳陌寒冷笑，露出失望的样子：“好吧，既然给你机会你不要，那就等我们把他查出来，对你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

　　方贺轩啃鸡腿的动作滞了一下。

　　这时靳陌寒的手机响了，他不再理方贺轩，接起电话。

　　“喂？程队……嗯，劝过了，他不配合……”靳陌寒左手举着手机，右手搭在桌面上，不耐烦地点着手指，“嗯……好，明白……”

　　没过多久，靳陌寒突然说了句：“哦，林先生……”

　　方贺轩突然怔住了，眼神向靳陌寒瞥过来，就在即将与靳陌寒对视的时候又快速移开，然后大口大口地吃东西。

　　这一切在靳陌寒的眼中，无疑就是欲盖弥彰。

　　靳陌寒不动声色，假装还在与程大志通话。

　　“好的，明白了，我这就过来。”

　　说完这句，他把电话挂断，看着方贺轩，意味深长地说：“你多吃点，以后可能就吃不到了。”

　　方贺轩脸色僵白，逞强地笑了笑。

　　靳陌寒有些无奈，眼前这个男孩也是个可怜人，而且，他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方贺轩，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现在不可能站在你面前和你对话。”靳陌寒说完，就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靳！”方贺轩突然叫住他。

　　靳陌寒回过身去，方贺轩盯着他，急切地说：“不要、自杀，要、活着！我、喜欢你！”

　　靳陌寒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没有回应方贺轩，转身快速离开。

　　他脚步飞快，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高彻的嘴脸。

　　这是怎么了？他一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男人，怎么突然间就先后被两个男人表白了呢？！

　　他晃了晃脑袋，勉强把高彻从脑海里赶走，又拿起电话打给程大志。

　　“程队，方贺轩的表情确实有问题，为避免我主观臆断，您再让犯罪心理学专家……”

　　高彻……滚！

　　“让犯罪心理学专家看一下监控录像，方贺轩在听到我说出林先生的时候，他的微表情表露出来的，应该是震惊、意外，还有恐惧，我之前的推测应该是对的，背后的神秘人，应该就是林家人。”

　　***

　　林氏集团股东大会上，林明贤的太太陈芳仪，怀着悲痛的心情，向各位股东介绍新一任核心管理层成员。

　　林明贤的大公子林天瀚，接任父亲成为董事长，他执行董事的职位就由林明贤的二女儿林碧瑶担任。

　　而林碧瑶之前的职位，也即财务总监，本来是留给林明贤的小儿子林天丞的，奈何这小儿子不学无术，整天和娱乐圈里的人混在一起，根本无心接管家族生意。

　　林太太绝不能承认后继无人，否则就会被林家其他分支觊觎家业，无奈，她只能在股东们面前，给林明贤的私生子正名。

　　林致远，是林明贤和一个二十几年前炙手可热的女明星生下的孩子。

　　女明星名叫奚韶华，本以为能够母凭子贵嫁入豪门，连事业都不要了，挺着肚子故意让娱记们拍到，借以逼迫林家接受她和腹中的孩子。

　　她没想到陈芳仪强势又果决，小三上门挑衅却不吵不闹，一边大方承认奚韶华腹中的孩子就是林家的，同时又在公开场合和林明贤大秀恩爱，还暗戳戳地讽刺奚韶华，别以为仗着不要脸当小三，就能撼动她林家正室的地位。

　　就在娱记拍到奚韶华出入妇产医院、怀疑她想要堕胎之际，陈芳仪表现出女人少有的大度，她竟然替丈夫做主安顿了奚韶华。

　　她送给奚韶华一栋别墅和两辆跑车，每月支付一百万生活费，孩子出生后，每月再多加一百万。

　　陈芳仪可谓仁至义尽，奚韶华也没再闹事，生下孩子后就安分守己，除了没有名分，日子过得与富豪太太并无差别。

　　林明贤虽然有先天性心脏病，但他像是对自己的阳寿颇有信心，四十五岁的年纪确实还算盛年，所以他一直没有立过遗嘱。

　　林明贤突然离世，林家除了事业上青黄不接，在没有遗嘱的情况下，林明贤的遗产也不得不按法律规定进行分配，陈芳仪这时就不得不承认林致远的存在。

　　林致远成为林氏集团财务总监，又继承了一份遗产，还以林家继承人的身份被社会认同，可以说，林明贤的死，林致远是最大的受益者。

　　他是个只有二十岁的青年，继承了明星妈妈的美貌，身材高挑，面容俊逸，他的出身不甚光明，可是他的气质却干净阳光，清秀眉宇间透着一股倔强和拼劲。

　　这场股东大会，无疑就是他生命的转折点，他傲然面对大会成员，无视陈芳仪和她两个孩子的白眼，他在尽情享受成功的喜悦。

　　只是他还不知道，警方已经把他列入嫌疑人名单。

　　***

　　东明市公安局会议室，正在召开机密会议，与会者只有程大志、庄妍和靳陌寒。

　　靳陌寒把一份报告递给两名刑警，阐述道：“陈芳仪当年让奚韶华生下林致远，我怀疑极有可能是为了给林明贤备份另一颗心脏。我得出这一结论的依据，是九年前的方军案。

　　“方军发现了方敬轩和方贺轩的秘密，虽然被方家处理掉了，但是也让林家感到了危机，所以林家就更重视另一颗备选心脏，如果方军案东窗事发，他们才有底气将方家这颗心脏舍弃。

　　“方军案发生以后，林家与奚韶华母子的接触就更频繁了，尤其是更关注林致远的健康。”

　　程大志点头，庄妍则嗤笑一声，讽刺道：“难怪林明贤不立遗嘱，他给自己备份两颗心脏，随时更换零件，他觉得自己肯定能长命百岁。”

　　靳陌寒沉声道：“只是他想不到，他的一颗心脏，会联系到另一颗心脏，联手把他杀了。”

　　庄妍：“活该！”

　　程大志教训道：“丫头，办案的时候别带私人情绪。”

　　庄妍一撇嘴，支吾了一声：“知道了。”

　　两人的互动被靳陌寒看在眼里，他心里涌起羡慕的情绪，暗暗感叹，刑侦大队的工作氛围真好啊。

　　程大志：“小靳，你继续说。”

　　靳陌寒回过神，正色道：“我调查过奚韶华的日常开支，九年前直到现在，奚韶华一直聘请国际顶级营养师，负责林致远的日常饮食，而且每隔半年就会给他做一次体检。

　　“林致远应该就是在这种待遇变化中发现了异常，他和方贺轩不同，他一直过着正常人的生活，智力和情商也都是正常的，发现异常会立即采取应对措施。

　　“所以我相信林致远有能力察出真相，同时发现与他同病相怜的方贺轩。”

　　程大志：“所以说，林致远就是支持方贺轩逃出方家，又暗中操控方贺轩杀死林明贤的神秘人？”

　　靳陌寒：“对，而且我怀疑，林致远与投放网贷的国际帮派有关系，他很有可能就是帮派成员，他的杀人计划中需要一个无辜的角色，他可以通过网贷的债务人当中，挑选这个角色。”

　　庄妍：“所以是林致远选中了周诺，逼他去杀林明贤！”

　　靳陌寒：“不止是杀林明贤，他设计混淆周诺的DNA，诬陷周诺是凶手，从计划一开始就打算让周诺社会性死亡。

　　“他的计划，除了让林明贤死，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送一个人进入帮派。这个人，因为他之前的设计而没有退路，而且，会对他绝对服从。”

　　程大志和庄妍同时露出惊骇的表情。

　　“太阴险了！”庄妍气愤地拍了下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