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刑侦]》浣花琅

10、双胞胎

　　3月24日晚9：21，林明贤的汽车开进别墅地下车库，11：38，汽车从车库驶出，并未引起物业安保人员怀疑。

　　直到3月25日上午9：07，有人在西郊城乡结合部的一处荒地里发现了林明贤的汽车，与此同时林氏集团董事会上林明贤缺席。

　　警方调取道路监控系统，查询汽车行驶轨迹，于10：10发现林明贤的尸体。

　　彼时再调取监控录像，经过放大和清晰化处理，警方才发现，3月24日晚将林明贤汽车开出别墅的是周诺。

　　别墅侦查后第二天，高彻驾驶一辆黑色越野车，带靳陌寒前往仙江县。

　　靳陌寒坐在副驾座位上，心里慨叹：高彻真有钱。

　　市价50万起的汽车，高彻一个研究生竟然买得起。

　　东明市到仙江县全程405公里，开车单程大概4-5小时。他们出发当天是周六，一去一回，实地侦查，靳陌寒整个周末都要耗费进去了。

　　这是高彻请靳陌寒帮的第二个忙。

　　汽车驶出东明市，经ETC通道驶进高速公路，高彻突然问道：“小诺是怎么通过公路出口的？”

　　3月24日晚，周诺能从别墅里逃出来，是因为还没有人发现林明贤被杀。

　　可是3月30日晚，周诺开车驶离东明市时已被通缉，各区公安部门联合交通管理局进行搜捕，高速公路出口监控为什么没有捕捉到他？

　　是乔装打扮了吗？有可能。
　　但是如果相信案发现场有第三人，那么就还有一个更大的可能。

　　靳陌寒：“也许是，那个第三人在开车，周诺藏在车里。”

　　“藏在哪里不会被拍到？天眼系统放大数倍后能看到每一个座位上的人脸！”高彻声音有些急迫，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因太过用力而泛白，“我说过，小诺从一开始就是被人胁迫的！”

　　靳陌寒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高彻。

　　如果那第三人不是3月24日案发当晚才混进别墅的，那么他势必和周诺同处一室过一段时间，周诺不是没有发现他，而是明知道他的存在而不敢声张。

　　周诺是被人胁迫的。

　　汽车开在高速公路上，没有人发现是周诺的车，因为驾驶这辆车的是那个第三人，而周诺，极有可能是被塞在后备箱里，才不会被道路交通监控系统捕捉到。

　　直到凌晨1点以后，周诺与第三人交换位置，周诺开车，给高彻打电话。接着，汽车撞上路边围栏，周诺下车查看，被监控拍到。

　　现在想来，这一切都是巧心设计，是那个第三人故意让警方在这时候发现周诺。

　　汽车抵达仙江县后就被烧毁，这也是为了彻底销毁第三人存在过的痕迹。

　　***

　　两人抵达仙江县后，就直奔方敬轩家所在的街道。

　　“我是东明市光华区邻枫街道派出所的，参与调查过方敬轩失踪案，我们要对这起失踪案做个回访。”

　　靳陌寒的警察证和那一身制服派上了用场，他含糊地编了个理由，社区工作人员就郑重接待了他们。

　　一个姓陈的中年男人把他们带进办公室：“警察同志，我是幸福街道社区主任，你们想了解什么？”

　　靳陌寒：“先请问一下，方敬轩真的是自己走回来的吗？”

　　陈主任：“是啊，他妈来销案的时候说，这孩子今年六月高考，压力太大就离家出走了，本来想去东明市找工作，碰了钉子就后悔了，还是想回来上学，大学毕业才有出路。

　　“他身上没钱，只能走着回来，走了五六天，一路靠要饭活着，啧啧，也是遭罪了。”

　　靳陌寒与旁边的高彻对视一眼，又看向陈主任，接着问道：“方敬轩现在的状态怎么样？”

　　陈主任：“挺好，就是不太爱说话了，看来这次出去吃了瘪是真长大了。”

　　靳陌寒眸光微颤：“他没离家出走前很爱说话？”

　　陈主任笑道：“可不是么，挺阳光一孩子，比他爸强多了。”

　　高彻忍不住问：“他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陈主任一愣，眼神在身穿便装的高彻身上打量了一阵，还是很配合地回答：

　　“方涛这个人啊，咱有什么说什么，挺混蛋的，三天两头打老婆，还好喝酒，一喝醉了就打得更凶。”

　　高彻：“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陈主任迟疑了片刻，还是老实回答：“他在咱们县的渔场里当会计。”

　　“渔场？”靳陌寒疑惑道，“仙江县只有这一家民办企业，能在渔场里当会计的至少是本科生，而且据听说，没有点关系进不去。”

　　陈主任尴尬地笑了笑。

　　靳陌寒还在斟酌用词，高彻直接问道：“方涛学历不高吧？”

　　陈主任：“……”

　　高彻：“他是靠关系进去的？”

　　陈主任：“……”

　　高彻：“他打老婆的事，你们街道都知道，儿子都成年了，他老婆还跟着他，你说起他家的事支吾不清，所以我猜测，他老婆应该是有什么苦衷，甚至是把柄被方涛抓着。”

　　“这……”陈主任苦笑，“您真是高人。”

　　靳陌寒接过话来，郑重说道：“陈主任，话说到这里我也不瞒着了，实际上我们这次来，不是对方敬轩失踪案进行回访，而是为了调查十五年前，方贺轩的失踪案。”

　　“方贺轩……”陈主任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突然瞪起眼睛，“是方涛家的！他们家本来是双胞胎！”

　　靳陌寒：“我们怀疑，方贺轩没有失踪，而是被害了。”

　　“啊？！”陈主任吓出一头冷汗。

　　“嘘——”靳陌寒做出噤声的手势，“您别声张，我们只是怀疑……”

　　陈主任：“怀疑方涛？！”

　　靳陌寒没有说话，只是又看了眼高彻。

　　高彻：“陈主任，我们不想打草惊蛇，才假扮成派出所民警，您觉得方家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就都告诉我们，他们夫妻到底做过什么，我们自然会有判断。”

　　“好、好的。”陈主任擦擦额头上的冷汗，然后讲述了发生在邵小薇身上的一件旧事。

　　二十年前，仙江县还是个小渔村，没有社区，只有村大队，陈主任在村大队做文书，期间听到不少关于邵小薇的流言蜚语。

　　邵小薇长得漂亮，不到十八岁就进城打工去了，好好的突然就回来了，有人说，她在城里傍了个大款，原配发现了，把她打得到处躲。

　　她名声败了，原配又不放过她，她就只能躲回老家。

　　村里没人要她，她就嫁给了当时出了名的无赖，也就是方涛，第二年两人有了孩子，是一对双胞胎。

　　流言蜚语又来了，因为那对双胞胎长得好看，谁见了都说不像方涛。

　　让村民们嚼舌根的还有另一件事。

　　邵小薇和方涛都是普通村民，方涛在孩子出生后不久就去渔场上班了，他凭什么？

　　有人说，是邵小薇和渔场场长家的儿子有一腿，那对双胞胎就是场长儿子的，方涛给人家养孙子，人家才给他安排了一个肥差。

　　听完陈主任的讲述，高彻冷笑一声，问道：“邵小薇结婚后是不是一直待在家里？”

　　陈主任：“……是啊。”

　　高彻：“二十年前，你们村的妇女都是在家里生孩子的？”

　　陈主任：“嗐，那时候不是落后嘛！”

　　靳陌寒也笑了笑，说道：“谢谢陈主任，您给我们提供的信息非常重要，但是请您不要向别人说起这次谈话的内容，更不能让方家人知道。”

　　“明白！”陈主任挥了挥手，“警察同志放心！我一定不给你们添麻烦！”

　　离开居委会，靳陌寒回汽车里换下警服，穿上便装，两人又去了方家住的小区，在附近转悠了一下午，走进便利店和几个小饭馆，有意无意地聊起小区里离家出走的那个男孩。

　　得到的回应都是，那孩子回来后就性情大变，不怎么出门，连学校都不去了，就憋在家里准备高考，有时候相熟的邻居和他搭话，他只是礼貌地笑笑，简单回应几句就离开。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两人没有深入调查，沿着小区的石子路往外走，靳陌寒突然感到异常，下意识回头，不远处一个居民楼窗户旁边，一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靳陌寒与那双眼睛对视，把眼睛的主人看得清清楚楚。

　　高彻也警惕地看过去，同时把靳陌寒移到自己身后。

　　“没用的，他认出我了，”靳陌寒冷冷地说，“不对，他一直就没有忘记我。”

　　“先走。”
　　高彻沉声，护在靳陌寒身后，两人一起走出小区。

　　靳陌寒不安地问：“你说，周诺现在还活着吗？他们发现我们在调查，会不会伤害周诺？”

　　高彻摇头：“暂时不会，他们费尽心思让周诺假死，一定是有什么不寻常的目的，除非，我们的行动进一步威胁到他们。”

　　靳陌寒：“可是……周诺在社会上已经是个死人了，他们要周诺……有什么目的？”

　　高彻沉默不语。

　　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汽笛，那是货船出港的信号。

　　靳陌寒和高彻同时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