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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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到来的时候，祁清也年满十八了。若是一般的女子，在这年华正茂的时候，提亲的人早就踏破了门槛。可是，她是祁清，那个正气凌然的祁清。
祁重山和祁安赶在了祁清生日前回到了将军府，他们之前就收到了信，知道了关于骆衣的事情。念在以往与四王爷的交情还不错，祁重山也就没在这事情上表现出一些不乐意。
说来，祁清这么大个姑娘了，没人上门提亲也算是一件不太光彩的事情。所以自打她十六岁以后，将军府也就没再有过祁清的庆生宴，本来女子的生辰就不该太过铺张。
一家人在家里简简单单地吃了一餐饭，这就算是给祁清过了生日了。
骆衣来到将军府快两个月了，可是除了祁清，她几乎不与人来往。每日只是早上去上房客厅见见祁重山和祁荣氏，因为她曾经是郡主，也就说不上是去请安问好了。
在将军府的生活虽然比不上以前在王府，不过骆衣活的也很是自在。她问祁清要了一个秋千，搭建在了桂花树旁边。一来因为春天到了，阳光比较充足，怕晒；二来是因为以前王府里的秋千就是在桂花树下的。
这虽能时常见到日光，天气却尚不算暖和，若是打起秋千来，还是会觉得凉飕飕的。可是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着，这样打法时间可比坐在石凳或屋子里容易多了。
那两个伺候骆衣的丫鬟自打得到骆衣同意以后，就时常自己跑出去玩儿，根本不关心骆衣的事情。她们眼里，骆衣又不是她们家里的主子，没必要太讨好，早晚伺候到位就可以了。而事实上，除了起床和沐浴的时候，那两个丫鬟就跑得连影子都找不到。
骆衣在想，她是否还会有机会可以和父亲团聚。可是她知道，就算团聚，也不可能过上以前的生活了。这些日子，骆衣总在反省自己，以前的那些任性、蛮横，都不知道让多少人看了笑话，更不知得罪了多少人。生活总是磨练人的，所以骆衣在短时间里懂事了许多。
想起一年多以前来到将军府时经过的那个花园，骆衣以为那里此时应该有了些艳红了。可是今年的冬天很是奇怪，明明已是春天的时候，它却迟迟不肯离开。于是梅花凋了，桃花未开。
骆衣是爱花之人，却未能见到含苞待放的骨朵儿，心里难免有了失落。后来，她又问祁清要了几株牡丹种在了自己的院子里。牡丹开花之时正巧赶上她的生日，虽然骆衣不太喜爱牡丹，却打算着将它所开之花作为送给自己的礼物了。
祁清天天陪着骆衣，看到了骆衣的改变，也心疼她从一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郡主，成了好多事都会自己亲自去做的人。她不知道该为骆衣高兴，还是该同情骆衣。可是她知道，骆衣其实并不开心。
先前决定要留下骆衣，也许只是看着她可怜，就一时同情心泛滥了。可是现在，祁清觉得自己真是决定要好好照顾骆衣的。原因有很多，而且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除了骆衣说话太讨厌，其它地方都挺合得来的。
也许是因为祁清从小就只跟哥哥呆在一起，没有姐妹可以聊天，倾述心事的关系吧。现在有了骆衣，好多话有了地方说，好多事情也有人可以拿主意了。不过，骆衣时不时说出的一些话确实让祁清很头疼。
搭建好了秋千，骆衣说秋千太小，给小屁孩儿玩儿差不多；弄来了牡丹苗，骆衣说那些牡丹定是害了病，棵棵都长得跟祁清似的；就连祁清之前专门给她买的《漱玉词》，她都说那书纸张太差，肯定是祁清贪图便宜，在小贩那里捡回来的。
祁清对着骆衣真是有理都懒得跟她说了，反正只要是祁清给弄来的东西，骆衣铁定不会说一句满意。而且骆衣活在王府外面，各方面都长见识了，一抓到什么机会绝不会让祁清的耳朵享受到一片安静。
不过小打小闹也只是白天的事情，白天祁清可以陪着骆衣去各个地方玩耍，可是跟骆衣斗斗嘴。可是到了晚上，就只剩下骆衣一人对着橘黄色的烛光惆怅。
骆衣从来不说她心里头其实挺难受，可是祁清经常都会看见骆衣一大清早就站在桂花树下发呆。每次祁清好心去关心骆衣的时候，骆衣都只是摇摇头。等到祁清问第二遍的时候，骆衣就会很不耐烦地说一句“关你什么事！”
既然不关她的事，那她就走好了，可是她转身的时候又总会看见骆衣眼里的失落和哀伤。骆衣的心事其实很好明白，不用去揣摩也能知道个七八分。只是祁清没办法帮她完成心愿，也许祁清能做的，只有帮她把玉儿找回来。
王府被抄，四王爷被发配了边疆，那王府的人自然也都充公了。有的被派去修建城墙，有的被卖到别处为奴为婢，这都三个月了，要把玉儿给找回来，说难也不难，说简单，祁清却没那个本事把人给找到。
祁清知道祁宁在找人这方面很厉害，所以她硬是拉下了面子去求了祁宁，叫了祁宁哥哥。祁宁可是被吓得不好，自然地呼吸的时候都被呛到了。
“清儿，你……”祁宁跟看到鬼似的，完全不敢相信跟自己说话的是祁清。
“哥……”祁清坐到祁宁旁边，翻开一个干净的杯子给祁宁到了一杯水。然后笑嘻嘻地端起来，双手奉上。“清儿有事想让你帮忙。”
这就叫无事献殷勤，祁宁算是把他妹妹给看明白了，可他还是很乐意地听了这声“哥”，然后接过了杯子。“说吧，什么事。”
“清儿想让你找个人。”祁清说：“我知道你找人最厉害了，躲进地缝的人都能被你给找出来。”
“得了，得了，你就别给我灌汤了，说吧，是谁？”
“她叫玉儿，是四王府的人。”
“又是四王府的人？”祁宁一听四王府几个字头都大了。一个骆衣就已经让将军府里气氛怪怪的了，还要多弄一个来，这个祁清到底怎么回事？“清儿，哥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你为什么就那么关心郡主？”祁宁着实想不明白，明明祁清认识骆衣的时候有过那么大的矛盾，可是一年以后，祁清怎么就那么关心骆衣？
“我觉得她很可怜。”祁清轻轻地皱了眉头，表情稍显难过，抓起桌上另外的一个杯子把弄着。“她其实本性不坏，只是被人宠惯了。现在也没有了家，也不能和四王爷团聚，我只是想帮她把玉儿找回来，好让她有个伴儿。”
“真的只是这样？”祁宁一脸怀疑，可是不是只是这样，还能有别的什么呢？
祁清点点头，然后用很真挚的目光看着祁宁。祁宁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虽然和骆衣接触的少，可也能发现她并没有以前那般刁蛮了。
“人我可以帮忙找，可是毕竟是充了公的佣人，能不能要回来就难说了。”
“能找到就好，到时候我会有办法的。”祁清又笑了，这回真笑得像个妹妹了。祁宁一个弹指打在祁清额头上，痛的祁清连忙捂着脑袋。“你干嘛！”
祁宁笑笑说：“你能有什么办法，到时候不还得用爹的面子。”
祁清冲祁宁吐了吐舌头，继续捂着额头。
“不过，清儿……”祁宁说话的语气忽然变得语重心长起来。“有些事，帮了忙就好了，别往深的去才是。毕竟是皇家的人，我们管不了。”
这话听着很奇怪，祁清只当她这个不太像样的哥哥想得太多了。话也没往心里去，只是点点头，然后催促着祁宁找人去了。
祁宁在找人这方面果然很是厉害，锦城他称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不出三天，他就知道玉儿被人弄到临着锦城的一个地方给那些修城墙的苦力洗衣服做饭去了。那边的工头很好说话，给了五十两银子他就答应让祁宁把人给带走。
第二天，祁清跟着祁宁一起去了那个地方找玉儿。看见玉儿的时候，玉儿身上穿的衣服比破旧的粗布麻衣还要不如。面黄肌瘦的，面黄也不知道是尘土的颜色还是营养不良造成的，反正肌瘦肯定是因为三餐都吃不饱的原因。
听说来的这两个人是来接自己和郡主团聚的，玉儿顿时流了满脸热泪。脸上湿了，就用手背去擦，结果这一擦，就把泪水合着尘土给抹了一脸，成了个小花猫。祁清看着哭笑不得，赶紧领着玉儿去了家客栈，洗了澡，换了新衣服，还饱饱地吃了一顿。
回去的路上，祁清给玉儿讲了骆衣最近的状况。虽然不算凄惨，可玉儿还是听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是因为自己过得苦，所以听到熟悉的人的事情，就会变得容易失控吧。
到了将军府门口，祁清赶紧让玉儿擦了泪，要是这个样子被骆衣看见了，大家都会很难受，虽然骆衣不一定会表现出来。
把玉儿送到骆衣住的小院儿后，祁清是想跟着进去的，可是被祁宁给拉住了。祁宁对她摇摇头，她也能明白是为了什么。
每逢重逢的画面免不了是要掉上几滴泪的，可是骆衣骨子里还是有郡主的那份骄傲，怎么会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哭？若是祁清在场，骆衣一定会死撑着，所以还是不去的好。祁清也就笑笑，然后拍拍玉儿的背，把玉儿推进了院子里。
玉儿记得，每天午饭之后，骆衣都爱坐在秋千上翻阅一些她喜欢的书。每当有了新的领悟，和有趣的理解时，骆衣都会兴奋地摇晃秋千，双脚还会轻轻点在地上。而现在的画面，与以往有几分相似，却又多了几分凄凉。
秋千上，骆衣并未拿着任何东西，只是双手抓住秋千的绳子。她仰着头，只用双眼注视着桂花树上新长的绿叶，然后脚点在地上，推动着秋千前后轻轻摆动。
骆衣注视着绿叶，却是双眼无神的。她什么都没想，觉得这个样子就很舒服，很自在了。云朵漂浮在天上，不经意间就移动了不少距离。到底是云在动，还是天和云一起在动？这样的问题并没有研究的意义，可是骆衣总能将一整天的时间都花在这样的问题上面。
“郡主……”
骆衣茫茫然地把头低下来，然后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大白天的果然容易做梦啊！”骆衣笑了笑，继续抬头望着天。
“郡主！我是玉儿啊！”玉儿心里边儿一激动，直接扑到了骆衣跟前，抓住骆衣手臂兴奋地大喊着。“郡主，你不认识我了吗？”
“玉儿……”骆衣再次低下头看着玉儿。是啊，她是玉儿，她真的是玉儿！骆衣这才明白自己不是在做梦，猛地一下从秋千上站了起来。“玉儿！你怎么在这里？”
“是祁小姐和她的哥哥找到我，把我带回来的。”玉儿的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下来了，一边抹着泪，一边哽咽着，说：“郡主，玉儿可想你了。要不是祁小姐和祁公子，玉儿怕是要死在城墙边上了。”
玉儿把分开到现在的事情给骆衣说了一遍，骆衣一时心疼起来，就跟着落了泪。她没吃过苦，也就不没想过玉儿会遇上这样的事情。可是她没忘了要骂玉儿几句，这都是习惯的问题，她骂了，也代表她在关心。可是玉儿觉得，骆衣骂人没以前厉害了，而且骆衣比以前会关心人了。
“郡主，你变了。”玉儿又哭又笑，惹得骆衣狠狠地戳了她几下。
“你，去给我把漱玉词抄一遍。”
一说这话，两人同时破涕为笑。玉儿更是觉得这样的事情可比给那些男人做饭、洗衣服轻松多了，于是立马笑呵呵地答了一声，然后就奔进屋子里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