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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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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新月在这“啊”的一声中品出点什么,她手指勾了一下耳边的卷发,露出上调眉,调笑说:“你认识啊?”
温小窗点了点头,小声的说:“之前见过几面。”
“就见过几面而已?”纪新月说,“我怎么就这么不相信呢,不会是你的老情人吧。”
温小窗下意识的就辩解:“他不老。”
“哦~”纪新月又笑了一下,从善如流的改了口,“不老啊。我没见过,不清楚,对不起。”
温小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好像没有抓住重点,他耳朵上快速的漫上一层薄红,嘴很笨的解释:“我是说他不是——”那两个字他实在说不出口,改口道:“那种关系。”
纪新月像是逗温小窗逗上了瘾,很是八卦的说:“是也没关系,咱们这边不干预职工谈恋爱。”说完,她整个人瘫在沙发上,裙摆滑落,露出洁白笔直的大腿,笑得花枝乱颤。
温小窗慌乱的移开眼,一瞬间想要逃离这个房间。
他这个老板模样长得千娇百媚,一举一动都很是诱惑人,但这豪迈的笑声,和不拘小节的性格,让温小窗有一瞬间的怀疑他是个男的。
虽然这个想法有点不礼貌。
但他之前除了刘莉之外,没有接触过其他的女士,所以有点慌。
好在纪新月这次笑得时间并不是很长,停下来的时候,温小窗抿唇想了想,然后小心翼翼的开口:“我能先预支一个月的工资吗?”他意识到这样可能不太礼貌,又补充了一句说,“我想找个住的地方。”
“住的地方?”纪新月想了一下,“这周边的房子可不便宜,预支一个月的工资,你可找不到房子。”
这样吗。
温小窗不太了解这边的物价。
他有些失落的抿唇,黑色细软的头发,连带着长睫毛一起垂了下去,有些犯愁的想,要是找不到住的地方,七天之后他是不是就要无家可归了。
纪新月原本还带着逗弄的笑意看着温小窗,她发现这个新招的员工无论是窘迫,还是犯愁的样子都特别有趣。
只是现在——在她站在灯下,在她的角度,能看到温小窗垂落在侧脸的头发和长睫,他的眉眼很薄,垂下去的时候显得人很是乖巧。正是这副乖巧地模样,让她愣了一下,修长的手指开始无意识的摩擦着手臂。
这其实是个无意识的习惯动作。
像是在思考,更像是在回忆。
温小窗抬头的时候,刚好看到纪新月的这种状态。
下一秒,纪新月的眼神在他身上移开,平着嘴角说:“那就先住我那里吧。”
温小窗眼睛眨了一下,心里想着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毕竟老板娘是位女士。只是,还没等他拒绝,就听纪新月接着道:“我那边有个空房子,闲置着,没人住,你住过去吧。”
说完,她没有再看温小窗,只是像是没了兴致,突然就转身离开了,灯光在她的长裙上闪过,上面的花色似乎都一瞬间黯淡不少。
温小窗看着那道背影,一时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懵,他能感觉到老板的情绪低落下去,而且好像是因为他。
温小窗有点自责的想,他似乎又说错话了。
*
老板娘的所说的房子离着醉生梦死的不太远,温小窗捏着钥匙只用了三十分钟就到达了地点。
他站在房门前,看着墙面的皮掉下来一块,露出里面玫红色的砖,砖头上还有小孩子的涂鸦,上面画了一家四口,两个大人,还有两个牵着手的小男孩,一个看起来比另一个高半头,那明艳的涂色,看起来很具有年代感和生活气息。
这可能是老板娘和家人们一起生活的地方。
他默默地想。
温小窗小心的避开这些遗留下来的东西,轻轻拧动钥匙,推门之后,看到里面的布局。房子很是干净,可以看出来经常有人打扫,经过玄关之后是一个小型的厨房,他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心里默默地数了一下,一共是三个卧室,其中最里面的那一件上了锁。
老板娘给他钥匙的时候说过,除了这间上锁的房间,其他房间他都能随便进出。
温小窗选了那一件相对小点的房间,因为里面有一个小型的写字桌。
温小窗先是根据纪新月的指使在橱柜里找出床被,又慢吞吞的铺在床上。
其实离开十一区之后,温小窗根本就没有好好的睡过觉,这会儿他不仅拥有了自己的房间,还有了柔软的被子,这让他有点高兴。
他脱了衣服,然后小心翼翼的躺在床上——只是胳膊上那明显的青紫却吸引了他的目光。那咬痕还没有消散,周围的血管依旧像蜘蛛网向外蔓延。
他的手又重新覆上那个牙印。
好像比他刚离开西三区的时候大了一点。
若是一直蔓延的话,温小窗不知道最后会发生什么,但他似乎又可以预测会发生什么。
这个想法让温小窗瞬间消极下去,刚才的睡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抿了一下唇,慢吞吞的起身坐在了写字台上。
写字台上有一盏小灯,打开的时候,里面的线路先是闪了一下,接着柔和的光亮瞬间笼罩了他。
温小窗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那本《小王子》放在桌子上。虽然这本书都快让他翻烂了,但是他还是坐在那里,开始继续翻页:“一直向前,也走不了多远。”
他看到被自己做了标记的那一句话。
好像确实是,一直向前,似乎走不了多远的。
*
酒吧的营业时间是晚上八点。
温小窗手中看着那身羞涩的兔女郎的衣服,脸色涨的通红,他实在是高估了自己。
“我能不穿吗?”他小声的,带着祈求看着纪新月说。
“不能哦,”纪新月看着他,笑着打趣,“我的房子都让你睡了,你这是要反悔吗?”
“不,没有。”温小窗艰难的说。
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有点不够地道。
他默默蹭蹭的拿过衣服,纪新月弯着身子又开始笑,她看着温小川都快把嘴唇咬破了,怕把人逼狠跑了,这才说:“不逗你了,这身是我的私家衣服,给你穿想的倒是美。”
“这身才是你的,”说着,她从身后拿出一身黑色的燕尾服,递过去的时候说:“但是,兔子耳朵必须要带哦。”
温小窗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只带兔子耳朵的话,比起之前的情况好太多,他还是可以接受的。
他的皮肤本身就白,一身黑色的燕尾服配着白色的衬衣穿在身上,像极了某富贵人家的娇贵小少爷,再加上那对兔儿,简直要把人心萌化了。
纪新月看着人走出来,眼睛瞬间亮了,一脸唏嘘:“哎呦呦,很是可以,这我可是捡到大便宜了。”
温小窗不太适应的揪了下耳朵,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那我现在可以工作了吗?”
“走吧,带你去。”纪新月很是满意的说。
醉生梦死酒吧在东一区很有影响力,甚至还有很多十二区的富人慕名而来,这个场所可谓是鱼龙混杂。温小窗跟着纪新月出去,他低着头,能看到老板娘的鞋跟。
她的鞋不像是其他女人那么高,反而很平。温小窗微抬起头来,这才发现,纪新月长得很高,比他整整高出一个一头。
温小窗抿了一唇,头一次有点觉得自己长得有点矮,其实他的个子在同龄人中并不算矮,但是,这几天跟他在一起的似乎个子都比他高好多。
比如,顾一言。
他个子仅仅刚到顾一言的肩膀上。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撞了过来,温小窗躲闪的脚步慢了一步,撞到了他手中的酒杯。
温小窗抬头,看到一名穿着花衬衫,留着小胡子的男人皱着眉,他手里酒杯洒出来几滴酒,溅到了袖子上,他当即变了脸色,眼睛瞪大,很是凶狠的说:“是谁他妈的不长眼。”
温小窗手指蜷缩了一下,快速的道歉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走在前面的纪新月听到动静,也回过头来,看清楚来人,她上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厌恶,但是很快调整过来,手指快速的在一旁抽了几张纸巾说:“这不是郑哥吗,郑哥,你消消气,这是我新招的服务员,第一天上班,不懂事。”
“来,我这就给你擦干净。”说完,又朝着吧台那边喊道,“小李啊,今天郑哥喝的酒全都记在我账上。”
这个被称为郑哥的男人这才消了气,只是眼角里的垂落下来目光有些粘腻,快要盯到人身上去了:“行,今天我就卖纪老板一个面子。”
“我就知道郑哥是个爽快人。”纪新月不着痕迹的避开那人不太老实的手,然后朝着温小窗摆了摆手。
温小窗明白了纪新月的意思,这是让他去另一边。他转身离开,刚走了几步,就觉得那道粘人的目光似乎又沾在自己身上。接着,他听到男人不怀好意的问道:“纪老板这是从哪里淘来的这等好货,有这好资源怎么不想着我点。”
纪新月也笑,但是温小窗在她的尾音里听出了几丝冷意,还有几丝不耐烦:“郑哥你又说笑了,什么货不货的,人家就是给我打工的。郑哥你先喝着,我去那边看看。”
温小窗给另一边的客人端过去酒。
纪新月过来将他拉到人员稀少的角落里,她的脸色不太好,低着声音说:“以后离着刚才那个男人远点。”
温小窗觉得都是自己原因,很是内疚的低着头说:“对不起,刚才……”
“不是你的错”,纪新月继续说:“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前就喜欢玩这招,专门向人身上撞,没有大逃荒之前,他是搞人口贩卖的,现在估计也没干什么好事。方反正离他远着点就对了。”
温小窗有些惊讶:“那……东一区没有人管吗?”
他说完,纪新月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嘴角轻勾,带着点长辈的慈爱语气说:“孩子,你以为东一区为什么会被称为灰色地带。在这里,就算你的头被人当街拧下来,周围的人都不会多看一眼。”
温小窗:“……”
纪新月笑着欣赏完他的表情,很是满意的转身,走了几步像是想起来什么,转身说:“对了,刚才我看他,可是对你这张小脸看起来有兴趣的很。最近回家的时候,小心一点哦。”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吓唬他,纪新月一边说着,一边用殷红的手指尖轻划过自己修长的脖颈。
温小窗:“……”
他身子颤了一下,想象不到自己若是只剩下身子,来上班的画面。
*
纪老板说的没错,那个男人似乎真的对温小窗产生了兴趣,接连着几天来酒吧,专门挑着温小窗指使。
温小窗抬眸,发现今天来的不只是他,还带了五六个人,那几个人眼睛里的凶气和他如出一辙,而他们的目光似有若无的停在温小窗身上。
温小窗有点这种目光,尽量远离这些人。
“小孩,”叫郑哥的男人坐在吧台上,他咧着嘴笑,手扯了下衬衫,露出脖子上的金项链说,“今年多大了?”
“不是小孩,”温小窗小心的挪着酒杯,放在他身前的桌子上,低着头说:“十八。”
郑哥一听,嘴角弧度更大了,他眼尾的皱纹都叠了起来,眼神盯在温小窗端酒盘的手指上说:“哎呦,这干干净净的小手,姓纪的那个女人怎么能让你做这种重活呢,走,哥哥带你干别的。”
“不用了,”温小窗后退了一下说,“纪老板对我很好。”
这个男人还是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那双眼睛里不像顾一言的冷漠,也不似纪新月满含着笑意,而是一种充满了恶意的,肮脏而混浊的眼睛。
“先生,若是没有事的话我先走了。”
温小窗被这双眼睛看着,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崩了起来,他手中拿着托盘后退了几步。
“等等,”男人拿起桌子上的酒杯,摇晃了一下说,“我说让你走了吗?”
说完,手快速的扯过温小窗的胳膊,指着周围五六个人:“今天,你就负责好好陪弟兄们玩玩。”
温小窗讨厌这种肢体接触,下意识的抽手,说:“不好意思,我还有别的工作。”
那个叫郑哥的男人可能没想到温小窗会反抗,他惊讶中手晃了一下,没拿住,只听啪的一声。
酒杯碎在地上。
下一秒,坐在四周五六个男人瞬间起身,黑影瞬间笼罩在温小窗身上,很显然的来者不善。
四周陷入寂静,所有的酒客习以为常看着这一幕。
这时,纪新月闻讯赶来,“郑哥,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我这就给你换个人。”
郑哥看着地上的玻璃碎渣,也冷下脸:“不换,今天我帮纪老板好好调/教调/教你不懂规矩的人。”
说着,那双手再次抓住了温小窗胳膊。
纪新月笑意的眸也沉了下来,“你这是想在我这里闹事吗?”
“喊你一声老板娘是抬举你,”郑哥说,“老子的事你少管!”
酒吧的灯有点刺眼,从温小窗从他的角度能看到男人脖梗间因为动作而突出青色的血管。
他看着那根血管,眼框里有血丝爬上来,他倏然觉得有点饿,接着,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红色,再接着温小窗猛然低头,一口咬在男人手掌上。
因为在虎口的位置,所以两个牙印异常显眼,血珠瞬间冒了出来。
郑哥疼得痛呼一声,脸色瞬间阴沉的像滴出水,他大骂了一声“小杂种”,手下更是发了狠的抓着温小窗的手腕就向门外扯。
纪新月知道,若是温小窗被他们带走,绝对没有活着回来的可能,她的眼神冷了下来,手指在身后一摆,准备通知保镖:“你确定要违反道上的规矩?东区的通知看来你是没有看在眼里。”
“东区怂的,不就是指挥区的那群小畜牲吗,来了他妈的我让他们趴着走,”郑哥怒道,“在醉生梦死这条街,我说了算。”
这句话刚落下,下一秒,一道声音在门口响起。
“哦,是吗?”
那声音低沉,像是雪山巅上的吹过的山风,砭骨冷冽。
温小窗身子顿了一下,眼睛的红血丝像是触角一样快速的退下,这声音是——
接着,他猛然抬眸,看见一直黝黑的枪抵在郑哥头上。
再然后,他看到顾一言那张凌厉而冷漠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