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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这日朱翡让高博士叫住。高博士道“这几日国子监要与京师的弘文馆比试,你上次那副画我极是喜爱,就跟徐祭酒提了你的名字,他也同意了。你近几日准备下。”
      这比试名额在监院素来你争我抢,那高博士其实是好意,他倡导有教无类,朱翡平时虽然成绩拖后,但是还算勤奋刻苦,尊师重道,虽然豪门权贵,但是人品端正。他希望依此鼓励朱翡继续上进,殊不知对朱翡而言,却如刀山火海。
      朱翡脸色煞白,入冬时节,身上不知不觉竟然冒出了一层冷汗。等高博士走后,他脑中一片空白,在寒风中站了许久,直到卢奇过来,朱翡突然觉得头重脚轻,天旋地转,听不清卢奇说些什么,就晕了过去……

      半昏半醒之间,朱翡听见开门的声音,他的眼皮很重,迷迷糊糊之间,感觉那人坐在旁边许久。他在被窝中的手指挣扎着动了动,嘴唇上突然感到一股温热,那人初时比较克制收敛,只是微微含住自己的嘴唇,轻挑慢捻,没一会儿竟然将舌头伸了进来,朱翡奋力睁开眼睛,一把推开来人。等那人离身,他定睛一看,怒道“胡景逸,你做什么?”
      胡景逸脸色微微尴尬,向来平静的脸上起了波澜,似要开口解释什么,但是许久还是缄默不语。
      朱翡见他不动声色,更是气炸,指着门口道“你真恶心,竟然喜欢男人,给我滚出去。”
      朱翡见他一向波涛不惊的脸上,瞬间煞白,步履蹒跚走了出去,莫名觉得痛快。他恨恨擦了嘴唇,又叫来卢奇,漱口净面。

      接下来的几日,朱翡都没见过胡景逸。朱宁知道他要一起参加比试,颇是高兴,兴致勃勃介绍了比试的内容。
      随着比试日期越近,朱翡越是凝重。这日,朱宁等人先行出发,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叫来卢奇。
      “卢奇,胡景逸和方七都出去了?”
      “禀告世子,奴才刚去看过了,他们都不在。”
      “卢奇,你附耳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是。”
      “你去寻一根木棍,然后……”朱翡仔细吩咐道。
      卢奇听完,大惊失色道“世子爷,万万不可啊。”
      “卢奇,你要我在比试里面一败涂地,然后让康王府蒙羞?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卢奇弱弱答道“奴才遵命。”

      朱翡脸色凝重,没一会,卢奇寻了棍子进来,朱翡又让他锁好门窗。准备就绪后,他把右手胳膊放在桌上,对卢奇道“打。”
      卢奇满头大汗,闭着眼,实在下不了手,最后跪地道“世子,我打不下去,要不我们就装一下,不用真的打断。”
      朱翡道“不能再出疏漏,让这事东窗事发,你把棍子给我。”
      卢奇颤微微他棍子递给朱翡,朱翡把巾布咬在嘴里,接过棍子,狠了狠心,猛敲到右手。那一瞬间,朱翡似乎听到了骨头裂开的清脆声,他闷哼一声,冷汗如瀑布。
      卢奇见状,忙扶住他,吓得大哭大叫“世子,世子。”
      朱翡忍痛道“把棍子扔了,你去找郎中,记得我刚才交代的。”
      卢奇擦了下眼泪,道“奴才知道。”

      不过一日,朱翡不慎摔断手臂的消息不胫而走。高博士闻言大惊失色,忙前来探望,见了朱翡手上的夹板,才不得不相信。又见朱翡面无血色,不忍苛责。
      “朱翡,好好养伤,以后有机会我会再跟祭酒推荐。”
      “弟子多谢老师,卢奇,给老师上茶。”
      高博士喝了茶继续道“怎么不见景逸,你们不是住在一起?”
      朱翡只好轻描淡写道“许是外出。”话音刚落,门外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
      胡景逸一进来,先是打量了朱翡一眼,然后向高博士施了一礼,“老师,弟子昨日外出,今日刚回馆才知道朱兄的事情。”
      高博士点点头道“朱翡如今不能参加比试,只能再找人手补替。你推荐一些人手过来,我跟祭酒再斟酌斟酌。”
      胡景逸忙应是。朱翡正要放下心,谁想高博士眼尖见到书案上东西,忙问朱翡道“这可是你近两日的画作?”
      朱翡不得不硬着头皮道“是。”
      高博士闻言,有点欣喜,“可否让老夫一观?”
      朱翡忙道“弟子多谢老师指导”,示意卢奇将画作递给老师。
      高博士打开画作,观摩了片刻道,“不错,不错,画艺虽不是大家,但是已经有几分精髓。实在难得,以你之姿,若能参加比试,必有一席之位,实在可惜,可惜啊。”又招来胡景逸一道观摩。
      胡景逸接过一看,瞳孔瞬间睁大,不多时又恢复平静,不动声色道“确是难得好画。”
      高博士闻言点头,又问朱翡道“怎么只有印鉴和落款,没有题词?”
      朱翡头皮一紧,慌不择言,脱口而出“学生还没想好题词,请老师请教。”
      那高博士似乎并不觉得为难,便道“那这两幅画,可否借我两日?”
      朱翡忙同意,高博士心满意足捧着走了。
      房间瞬时沉默如冰封,朱翡道“我要休息了,卢奇送客。”
      门口卢奇连忙进来,却听胡景逸道“卢奇,你先出去,我有话跟你家世子说。”
      朱翡不开心道“我们无话可说,卢奇请他出去。”
      卢奇一时为难,站在门口的方七忙将他拉了出去,并关好门。朱翡见状,气的口不择言道“你有什么事,快说,说完就滾。”
      胡景逸站在背光阴影处,神色莫测,“那些画,你哪里拿到的?”
      朱翡闻言莫名的慌乱,道“这些是我平日所画,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那些画,画意是什么,在哪里取景?”
      朱翡强做不屑道“这些是我偶感所得,并无实景,至于画意什么的,我与你无话可谈,无需交流!”
      胡景逸沉默许久道“孤舟垂钓图,衢州湄江嵩山寺;登山远景,衢州黄山雪松亭。”
      朱翡闻言心惊胆战,强做镇静道“莫名其妙,无需多说,请你出去。” 还好胡景逸没再多言,开门离开了。
      可是胡景逸的话就如石子进入波心,让他莫名不安。再三与卢奇确定,卢奇肯定道“确定起远山客和宁老先生的仿画,并无虚言。”他略略安心。

      隔日,胡景逸带人出院继续与弘文馆比试。高博士找了时间又来探望,欣喜对朱翡道“我之前见你这副孤舟垂钓图,总觉得这风景莫名熟悉,后来回想许久,多亏内子提醒,才想起当年在衢州游学,这分明就是湄江的嵩山寺江景”,朱翡眼睛瞪大,脑中不断徘徊胡景逸昨日所言,心神大乱,高博士又指着画,继续絮絮叨叨,他却怎么也听不进去了。
      高博士见他出神,有点不满叫了几声“朱翡,朱翡。”
      朱翡忙回过神,硬着头皮道“弟子听闻老师一言,就回想到当时在嵩山寺的情景,一时出神,望老师原谅。”
      高博士闻言,摆摆手道,不在意继续道“你这副登山远景图,可是也在衢州?可是衢州黄山?”
      朱翡心里咯噔一下,手指深深陷入掌心,咬紧牙齿,见高博士一脸期待看着自己,他心虚道“衢州黄山雪松亭。”
      高博士心满意足摸着嘴唇上的胡子感叹道“怪不得,正是雪松亭,一别衢州多年,对那边故友甚是想念。”
      高博士又递给我两张纸道,“这是我昨日所提的词,你看下是否合适。”
      朱翡恭敬接过,见纸上提了两首诗「沣浦饶芳草,沧浪有钓舟,江上晚来堪画处,渔人披得一蓑归。」*「孟春犹寒漫登山,山寂林静无鸟呜。荆棘丛林踏沙响,清风相伴松涛音。」*
      朱翡已是心神不属,略略镇静平息,收回心神,赞道“老师提诗,自是极好。”
      高博士闻言欣喜道“即是如此,择日不如撞日,可立刻题上去。”
      朱翡忙道,“是。”
      ……
      等送走高博士,朱翡拿着手上的画,冷汗直流,心里如那孤舟在巨浪中摇摆,唯恐那巨浪滔天。

      监院比试夺魁的消息传入,众人欢欣鼓舞。朱宁知道朱翡伤势,匆忙过来探望,还没进院子,就咋咋呼呼叫道“哥,哥!”直到见朱翡手上的夹板,担心道“哥,你手上的伤严重?”
      朱翡急着在等胡景逸,耐着心道“不严重,只要多养养就好。”见朱宁又要继续问,忙转移话题道“你们比试过程有趣?”
      朱宁知道他哥没有参加比试,道“这次胡兄大出风头,誉满京城,”又担心他越听越伤心,草草说了过程。
      朱翡听到胡景逸名字,脸色变了变,朱宁莫名所以,以为他哥因为没有参加比试伤心,又宽慰了一番。
      等朱宁回去,朱翡忙对卢奇道“卢奇,如果胡景逸回来,你立刻通报我。”
      “是。奴才遵命。”

      直到晚饭过后,朱翡才收到胡景逸回来在书房的消息,朱翡径直去寻,方七见状要拦,朱翡开门见山对胡景逸道“我有话跟你所。”
      方七为难看向胡景逸,见他颔首,赶紧关门退了出去。
      胡景逸不动如山坐在书案后面,朱翡走到书案前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两幅画的取景之地?”
      胡景逸许久沉默不语,朱翡继续追问,胡景逸抬头望了他一眼道“朱翡,你搬走吧,我还是不习惯与人住在一起。过几日,我会请长使给你重新安排住处。”
      朱翡怒不可歇道“凭什么,我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说啊,你问什么知道那两幅画的取景之地?”
      见胡景逸面无表情,继续沉默端坐,他忍无可忍上前,揪住他的衣领追问道“你说啊!”
      胡景逸眼睛转了转,“你真想知道?”见朱翡点头,他把他的手拿开,从书案下方摸出一方匣子,放在书案上,“你打开看看。”
      朱翡莫名所以,惶恐铺天盖地袭来,他颤抖摸上匣子,定了定心打开一看,只见里面只有一番印鉴。他拿起来一看,竟像被什么烫了手一样丢开,印鉴上的「远山客」如烙印般刻入脑海,烧的心神惧裂。
      他惶惶问道“你是远山客?!”见胡景逸轻轻颔首,他冷颤不已,哀求道“求你,别说出去。”
      见胡景逸沉默不语,他忙走到他身边抱着他手,哭泣跪求道“胡兄,景逸,我求你别说出去。我求你。你要我怎么做都行,我再也不敢了,我是迫不得已的,……”他对胡景逸讲了那三个不通的事情。
      胡景逸神色迷惘道,“什么都可以?”
      朱翡点头道,“只要我有的,都可以,明日让卢奇把说有银钱全部整理出来,我还有些珍奇宝贝,还有……”
      胡景逸打断道“阿翡,我不要这些,”他盯着朱翡眼睛,眼神似有侵略性,道“你知道我要什么,对?”
      朱翡不由得想到那天那个吻,心惊胆战,又不得不哀求道“不,景逸,除了……其他都可以,我可以去求母妃,我可以多给你银两。”他似乎又想到什么急道“景逸,那日落水是我救了你,你说过要报恩的。”
      胡景逸微凉的手指摸上他哭红的眼角,低语道“阿翡,你真的又可怜又可恶,你知道吗?我从小在衢州湄江边长大。”
      朱翡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你会水?”那为什么?
      “那天,你在。”胡景逸什么都没说,又似乎什么都说了。
      朱翡摇头,哭泣不止道“景逸,求你,除了这个,除了这个。”
      胡景逸轻轻摇头,叹息一声,起身要走出房门。朱翡跪在地上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高氏,朱诏,朱宁,高博士,还有那些取笑的同窗交替出现在脑海,见胡景逸要开门出去,他忙起身抱住胡景逸的大腿哭道“我答应,我答应,你别走,别走。”他突然觉得自己前有追兵,后无退路,左边刀山火海,右边枪林箭雨,无去可去。
      他感觉到胡景逸蹲下身,把他抱在宽大温暖的怀里,温和搂住他,慢慢拍着他的背道“阿翡,别怕,别怕……”他哭泣不止,不知不觉疲惫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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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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