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关》孙静诚

11、第十一章 信息

　　公元前243年，雁门关外。
　　代城到匈奴临时营地，只不过一百多里路。但是无处下脚的沙地与凛冽的西北风，还是要了姬洛半条命。
　　“什么人！！”看到有人从雁门关方向走来，守卫歇斯底里的发出喊叫，想让同伴也保持警惕。
　　姬洛知道此处守卫森严，赶紧高声回应：“我是洛，别射我！”
　　看到俘虏突然归来，为首的将领不敢怠慢，吩咐下属：“去告诉头领，洛回来了，问他怎么办。”
　　姬洛也不辩驳，强装镇定，毕竟自己带着李牧的重托。
　　过了一会，綦毋油女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风沙中，旁边还站着一位姬洛既熟悉又害怕的男子。
　　“哈哈，洛兄弟，回来就好啊！”綦毋油女拍了拍姬洛的肩膀，转头对身旁的男子说到，“兰大哥，你下属回来了，这下我的中原美女可不用赔给你了吧！”
　　“洛，见过主人。”姬洛单膝下跪，探出双手，对那男人行了一个匈奴独有的大礼。
　　这男子便是姬洛名义上的“主人”，统兵东界的匈奴头领：兰金石。
　　中原人一旦被匈奴掳走，等待他们的命运一般只有两种。
　　男人，无论老幼，都会作为苦力，圈养在无定河畔，用来建造万统城。这是匈奴单于模仿长城，用来持续与中原抵抗势力长期作战所筑。
　　女人，丑的赐给士兵，漂亮的，则会被匈奴首领接纳。
　　姬洛的情况，有些特殊。
　　在他年纪尚小之时，母亲便被兰金石掳走，囚禁在营地，作为私有的泄欲工具，没过几年，就饱受摧残后去世。
　　好在姬洛从小饱腹诗书，生的细皮嫩肉，脑子还特别灵活。兰金石见状便把他留在帐下，作为斥候打探边界的情报。
　　从小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受辱，他对兰金石可谓又恨又惧。为了活着，只能不停的做一些伤害自己同胞的坏事。
　　积累了一些功绩后，兰金石便把他留在身边，成了一个有权无名的小统领。
　　此番綦毋油女前来求援，他便派了足智多谋的姬洛前去帮忙。
　　兰金石伸手扶起姬洛，开口示意：“我们先回帐包吧。”
　　姬洛点头示意，跟着两人回到宽大的帐包之内。
　　“我说，洛兄弟，你怎么逃出来的？”綦毋油女屁股还没坐稳，便开口问到。
　　姬洛看了眼兰金石，见其点点头，才将将开口：“我不是逃出来的，是那个姓李的主动放我回来。”
　　“啥？！”綦毋油女面露疑惑，“为啥放你走。”
　　姬洛赶紧行了个礼，好像怕他生气一般。
　　“那姓李的让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
　　“我不敢说。”
　　“让你说你就说！”綦毋油女有些急了。
　　“他。。他说。。让头领你洗干净脖子等着，半年内他要灭了全部匈奴主力，一直打到万统城为止。”
　　“什么！”綦毋油女气的直接嫌掀翻了面前的案桌，拿起大砍刀就要出帐。
　　“竟然敢这么说！我现在就豁出全部人马冲进代城！一定要宰了那条中原羊！”
　　兰金石叹了口气，起身挡在他身前，开口劝导：“那姓李的是故意激怒，千万别冲动。”
　　“我怕他不成！”綦毋油女还是不依不饶。
　　兰金石加大了音量：“忘了你父亲怎么说？！让你一切听我的！你要违令？！”
　　“哼！”綦毋油女听到这话，气鼓鼓的回到主座，“那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去灭了这中原羊？加上你，我们现在有三万人，还等什么啊！”
　　兰金石摇摇头，心想怪不得这莽夫打一次输一次，只会冲锋陷阵，根本不懂什么叫用兵。
　　“别急啊，听听洛还有什么话说。”
　　兰金石对着姬洛扬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几年他之所以能够不损一兵一卒，频繁的掠截燕国成功，靠的就是姬洛不断送来的精确消息。现在面对赵国，自然也想依样画葫芦。
　　姬洛镇定心神，继续说着：“我被关押的这两天，发现那姓李的分了许多工匠去了阴山南麓，不知道要做什么。”
　　“阴山南麓？”兰金石眉头一皱，“这是要干嘛？！”
　　綦毋油女则想都没想，就放声大喝：“管他干嘛！派个二百骑兵去灭了这些工匠！”
　　兰金石根本不理这莽夫，继续与姬洛对话：
　　“洛，阴山南麓有什么？你熟悉中原地形，应该知道些把。”
　　姬洛假装想了一下才回应：“回主人，阴山南麓有长城天险，恐怕这李牧发现有所损毁，所以派人修理一下吧。”
　　“修理？”兰金石缓缓站起身，面露疑惑，“为什么突然就要修理？”
　　“洛，你有没有说自己是何人，又是怎么知道工匠之事？”
　　问出这话，并非因为兰金石不信赖姬洛，要知道这些年因他惨死的中原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怕姬洛的身份被李牧所知晓，故意利用这一点来混淆视听。
　　姬洛眼神一闪，但立刻回复平静：“回主人，属下并未告知敌人任何信息。只不过在关押时，发现了代城内有人员的流动，又听了守备士兵的闲聊，才自己做的推测。”
　　“原来如此。”兰金石点点头，吩咐门口的守卫：“去把多顿叫来。”
　　姬洛咽了一口唾沫，这多顿是兰金石帐下另一名斥候，视力异于常人，能观测五里之外的异动，只不过碍于异族的相貌，无法潜入中原地界，才屡屡被姬洛抢夺了功劳。
　　没过一会，一名又黑又瘦，有异族样貌的男子走进帐内，行礼开口：
　　“多顿向綦毋头领、主人请安。”
　　“起来吧。”兰金石摆摆手，“这几日你有没有发现，代城有异常的事情发生？”
　　“回主人，近日有百人离开代城，但都是一些平民，并未发现士兵转移。”多顿瞥了一眼姬洛，心想这次功劳可轮不到你了。
　　兰金石点点头，这些话，反而确保了姬洛的信息准备无误。
　　“多顿，你能不能绕开雁门关，去阴山地界看看。”
　　多顿稍微思考，开口回复：“回主人，可以是可以，但此处离阴山有三百里路程，属下为了隐蔽也不能骑马，到达后还需要翻越长城，这样一来一回，可能需要五天时间。”
　　“五天就五天。你带着姬洛一起去。”兰金石看着两人，“记住！务必看清长城后的情况，一旦被姓李的发现，两个必须回来一个向我禀告！”
　　“是！”姬洛与多顿同时回答。
　　姬洛低着头，脑中开始盘算。
　　一切原本都很顺利，完全照着李牧想要的结局进行。但他还是低估了兰金石的沉稳。
　　现在自己能做的，只有见招拆招。总而言之，即便是出手杀了多顿，也不能把阴山南麓隐藏的信息告知兰金石。
　　那可是全歼匈奴这个计划里，最关键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