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球场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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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魂不守舍地上完了几节理科的课。在这个过程中，她偷偷瞄了正在好好听讲的喻现好多眼。
对方似乎并没有发现，记笔记的手骨节分明，一行行字还是整整齐齐。
两人的课桌间没有缝隙，覃苏的左手有些霸道地过了线，手肘处的骨头和他的手相撞。
他从容地将自己的手收回一点，没有说任何话，默许了覃苏拥有更大一块的地盘。
几门理科的任课老师对覃苏时常魂游天外的表情毫无反应，面不改色地继续讲，只是会时不时地点起喻现来回答问题。
这个时候，覃苏才会短暂地回过神来。
终于到了饭点前的最后一节课——体育课。
今天窗外的太阳并不猛烈，阳光温温的，像是被桂花的香味蜜渍了，制成了罐头里一线暖橘色。
这样的天气是很舒服的。
谢小芙难得愿意放下手中的书本，和覃苏来打一场酣畅淋漓的羽毛球，然而覃苏已经太久没和她打过，几次三番都找不回原先的手感，最后只是呆呆地盯着谢小芙。
“苏苏，苏苏？”谢小芙有些忐忑不安，“你怎么了？是不是我之前没跟你打羽毛球，你不高兴了？”
她认为好朋友之间如果有了矛盾，那就要把话说开，不然这好朋友就做不下去了。
“不是哦。”覃苏回过神来，抱歉地笑一笑，“我从来没有因为这些事情而不开心过……好吧有一点点，但是只有一点点，很快就像灰尘那样被吹走啦。”
她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那个小小的距离。真的是小的不能再小，所以谢小芙“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
这一笑，把原先两人之间莫名产生的一些罅隙与隔阂全都笑跑了。
“你今天身体不舒服吗？”谢小芙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伸出手背，抵在她的额头上，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额头，“温度也没高起来啊……”
覃苏眨了眨眼睛：“我昨天晚上睡得太迟了，所以今天没什么精神。”
谢小芙牵着她的手，拉着她悄悄溜出了模块班：“我们去操场上走一走。”
操场上种了一圈的树，刚好可以沿着树荫走一走，就是蚊虫有点多。
两人在树荫下走，头顶上时不时有金色的光沿着碎隙洒下来，淋了她们满头。
她们是好朋友，要一直走到中年、暮年，就算白发苍苍了，也要在养老院前的空地上，一人一张安乐椅，咧着没牙的嘴，乐呵呵地看着对方笑。
球场上有很多的男生，他们的表情比在教室里生动多了。每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棕褐色的篮球，皆是蓄势待发、跃跃欲试。
覃苏知道喻现不喜欢运动，但是跑步和篮球是他为数不多还算喜欢的项目。
她这一回，视线在人群中精准无误地锁住了喻现。对方并没有穿着篮球服，而是穿着学校发下来的polo衫，短袖下的胳膊在运动时能看出极漂亮的肌肉线条。
他整个人面上没什么表情，手下的动作却飞快，篮球在他手中仿佛成了某种活物，一直乖乖听他的话。
只是他和旁人不太一样的是，别人都是越运动面色越红，但他却是越运动面色越白，背后那一块衣料湿透了。
覃苏望着他，旁边的谢小芙看了她一眼，然后顺着她的视线往那一边看去。
覃苏觉得他好像很累，不只是□□累，精神也很疲惫。但是男生打篮球不是应该越打越精神，胜负欲越来越强吗？
他投完一个干脆又漂亮的三分球以后，一张脸白得跟雪似的，对着旁边的人说了声什么，就下场了。
其余男生看他一眼，似乎关切了他几句，随后继续打球。
毕竟几位都在兴头上，体育课的时间又宝贵得很，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在过过球瘾。
喻现眯着眼睛，似乎在看向她们这个方向。
覃苏的心脏再一次加速。
她抿着唇，眼神快速地滑开，若无其事地对身边的谢小芙说：“小芙，我们再去转一转吧。”
说完，她不等谢小芙是什么反应，立刻拉着她溜了。
只是神色太紧张，不停地做着吞咽的动作，心如擂鼓，几乎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
谢小芙看了一眼喻现的方向，又看了一眼覃苏，本来想喊住她说停下来，喻现真的改变了行动轨迹，他好像是来找我们的。
但是谢小芙现在看到喻现，就有一种浓郁的愧疚感——那一天让他失面子的事情她还记得。
所以她乖乖闭了嘴，什么都没说。
覃苏脚步飞快，迅速地走到了另一侧的树荫下，随即悄悄地、悄悄地回望。
喻现却没有向着她这个方向。
他走到操场的出口，就这样走了出去。
——直直地，一眼都没有看她们。
说不清楚慢慢堆上来的究竟是什么情绪，只是觉得挤肺，也觉得所有的紧张好像一下子从高空跌落，慢慢地摔成了一滩她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的情绪。
覃苏忽然觉得有点没意思。她拉着谢小芙，又溜达一圈，准备回模块班。
“能借我张纸巾吗？”喻现的声音猝不及防在她耳边砸开，砸出了一圈圈的涟漪，砸得她懵懵懂懂地回过头，脸上的表情都是一片空白的，完全没有想好怎么反应。
喻现又重复了一遍。
覃苏连忙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包心相印，单手递给了他，想要让自己镇定一下。
谢小芙的第一反应是喻现在跟她说话，所以也在进行着一个掏纸巾的动作，只是她的动作没有覃苏快，所以在覃苏递出那包纸巾的一瞬间，她所有的动作都戛然而止，只是愣愣地看着两人对话。
“多谢。”他打开包装，正从里面拿出一张纸巾来的时候——
一只棕褐色的球高速朝覃苏的斜后方直直地飞来！
覃苏和谢小芙背对着这只球，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浑然不觉，而喻现瞳孔猛地一缩。
他其实根本不清楚当时在想些什么，一切都只是下意识地动作：他猛然上前两步，左手手用力地扣住了覃苏的后脑勺，把她往下压，右手牢牢地护在覃苏的后方，肩膀挤着，想要最大限度地护住她，右臂的肌肉线条分明。
覃苏只来得及看见，一包心相印倏然间直直地、直直地坠地，下一秒，是一阵某样东西砸中了人体的、钝钝的声响。
她浑身都被喻现的气息裹挟着，后脑勺仍然被男生好好地护着。
谢小芙几乎有些呆滞了，下一刻，她骤然尖叫：“喻现，你流血了啊！”
喻现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的眼前几乎全黑了。
没有任何的预兆，就彻底黑下来，所有的声音都开始朦胧，耳旁开始出现血液的汩汩流动声，旁的声音仿佛被黑暗吸进去了。
鼻腔撕开一阵疼痛，鼻尖有温热的液体，极其缓慢地顺着人中下滑，黏黏腻腻的，让他想到了蜗牛的黏液，有些恶心。
有人往他的手里递了什么东西，摸着软、薄，应该是纸巾。
足足五秒钟，听力才再次回归，他才听到谢小芙的惊呼，以及覃苏颤抖着声音的询问：“我同桌，你没事吧？我同桌？”
她慌得不成调子，声音不再是往日里的甜美，而是有些尖锐，显然是破音了。
他想蹲下去缓一缓，等黑暗从他的视线中褪去后再起身；但无奈他整个人都晕眩得厉害，仿佛坠入了深渊。
覃苏大约离他很近。
在血腥味中，他竟然嗅到了一丝别的、浅淡的气息，但他觉得这是自己神志不清的臆想。
不过无论如何，他都能确定眼前的人就是覃苏，所以他嘶哑着声音开口：“对不起……但是你的肩膀，能借我靠一下吗。”
他来不及征得她同意，额头就抵在了她窄窄的肩膀上。
他混乱的思绪没有告诉他，这是太亲近了，男生和女生之间不应该这样。
被她靠着的覃苏浑身都僵住了。地上那包心相印刚刚被谢小芙捡起来，现在在自己的手里。
她无措地一张一张地拿出纸，感受着对方额头的温度。
她猜想也许喻现现在的状况很不好，所以他才会做出往日里根本不可能做出的举动。
——这是她有且仅有的机会。
远处打篮球的男生们飞快地朝这边跑来，覃苏却在心里拼命地祈祷着他们慢一点，慢一点，这样他就能靠得久一点。
她的声音从尖锐变成了低哑，闷闷的，很难听：“你还好吗，我同桌？要不要去医务室？你不用回答我……”
覃苏想不到什么可以多说的了，干脆地安静下来。
篮球队的男生来了好几个。把球抱回来的男生是四班的体育委员，他使劲儿揉着自己的头发，磕磕巴巴地问：“喻现……喻现，你没事吧？我真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能看得出来他真的很愧疚，听声音也是。其他的男生看着喻现抵在覃苏肩头的样子，总觉得又哪里不妥，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要不别靠在女生肩上，靠在我的肩上吧”此类的话。
因为他的面色真的比纸还白，唇色更是灰败之色。
方才他说他不打了的时候，大家就看出来他是真的身体有些不舒服，哪想到现在还被砸了一下。
体育委员顿觉罪孽深重，哭着一张脸：“李女士不会鲨了我吧……”
他一想起踩着高跟鞋“笃笃笃”急速而来的班主任，顿时一哆嗦，总觉得对方像是拿着把机关枪，随时随地有可能崩了他这个糊涂蛋。
休息了好一会儿，喻现眼前的黑才彻底褪去了。
也许是因为闭眼太久，阳光在他的眼里呈现出了冷色调，桂花的香味让他觉得有些香过了头，很晕。
他抬头。
“止住了。”喻现捏着几张用过的纸，没有管那上面是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猩红，扔进了垃圾桶。
“我可能有些低血糖，不过没事。”喻现还有点晕，所以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有些用力地揉起来，“你们下回记得小心一点，篮球和人隔得这么远，还是精准无误地砸中了我……”
他没有说，这球本来是要砸中覃苏的。
喻现垂眸：“就麻烦你们跟老师说一声，我请个假。多谢。”
他转过头，对着覃苏和谢小芙也认真地道了一声谢，并且表示会还覃苏一包纸巾。
覃苏连忙道不用不用，喻现也就点点头，往回走了。
覃苏看着他刻意走得很稳的背影，半晌说不出来一句话，只是摸了摸自己被硌得发疼的肩头，
那里很烫。
她的同桌，在今天，靠在了她的肩膀上，207秒。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球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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