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人归化指南》妙龄少女独孤求偶

7、chapter 7

　　从那通意欲不明的来电开始，注定了陆途苏今晚不会好过，她也不明白当时为什么会连一秒钟的思考都没有就接通。明明之前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宋暖的主动联络是那么频繁，她拒绝得又是那么彻底。

　　陆途苏潜意识里将这种无法用常理解释的行为归于真实内心的指引。或许正如隋辩所说，她从未真正想要和宋暖分离，吐露分开的理由仅仅是想让宋暖的重心倾向于自己。

　　电话被不知名的陌生人挂掉，回拨过去无人接听，陆途苏一点时间都不敢耽搁往停车场跑，刚好碰到了停完车的隋辩。她自顾不暇完全没注意到隋辩怎么这么晚回家，还是棒球服加帆布鞋那样休闲的装扮。

　　“大晚上的你穿着睡衣是要去哪里？外面气温很低，刮大风了，会感冒。”
　　隋辩边说边径直过来，距离越近越意识到事态不对，直视陆途苏惶恐不安的模样直觉宋暖出了事。

　　果然不出她所料，陆途苏发白的嘴唇微颤，气息都是飘着的，“去海岸首府，宋暖好像出事了。”

　　“你去旁边坐着，我来开车。”
　　隋辩快速下了指令，陆途苏现在这样魂不守舍的状态走路都够呛，更别提开车了，万一发生交通事故，她难辞其咎。

　　陆途苏心不在焉地关上车门，隋辩发动车子驶出停车场，询问：“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宋暖十点多的时候给我打电话，说话的却不是她，那个人说她晕倒了，我猜是宋暖晕倒之前给我打的。我问她们在哪里，那个人没说。”

　　“你确定宋暖在临塘吗？”
　　等红灯的时间里，隋辩说了这句话。如果宋暖人在外地出席活动，那陆途苏在临潭怎么大海捞针都无济于事，不如先在网路上查询她的最新消息。

　　“在临塘，我搜了她最近都没有公开的行程。”

　　“可能在医院？”

　　“我知道，但临塘的医院那么多……”
　　陆途苏闭上眼睛，思绪如无头苍蝇，她默念道：“让我好好想想。”

　　“我打给她经纪人。”陆途苏蓦然睁眼，指尖迅速滑动通讯录找到目标人物周理，彩铃响了许久，久到陆途苏以为不会有人接。听到迷糊醉音时陆途苏瞬间恢复情绪，极其冷静地开口：“喂，周姐，我是陆途苏，抱歉打扰到你休息了，今天宋暖有行程安排吗？”
　　“对，她忘记跟我说了。”
　　“嗯，她还没有到家。”
　　“好的，谢谢周姐，你睡吧。”

　　“阿隋，去临大附属医院。”
　　按周理所说，她和宋暖今晚在岭北出席私人聚会，大概九点离开，也是宋暖送她回家的。算一下时间那么晕倒后的宋暖极有可能在离周理所住的地方只有15分钟脚程的临大附属医院。

　　“好。”临大附属医院和海岸首府不同的方向，隋辩在下一个路口掉头。

　　窗外狂风呼啸，树影摧残，分秒流逝之间，陆途苏第一次觉得临塘这么大。

　　隋辩提高车速将车程缩短了三分之一，老远看见扛着长枪短炮的媒体，将医院门口围得水泄不通。看来宋暖的确是在这家医院没跑了，这么多娱乐记者闻风而动，想必宋暖入院的消息被人爆了出去。

　　隋辩随便找了个停车位，还没来得及提醒陆途苏戴口罩，那人已经打开车门冲了进去。人乌泱泱一片，隋辩忍住生理不适紧随其后，听见陆途苏面向镜头说了句滚。

　　陆途苏前阵子被媒体扒了个底朝天，从长相年纪家境到工作无一幸免，她本就不堪其扰。现在还撞在枪口上，说句滚都算客气的了。可隋辩觉得现在的情况不宜把时间浪费在在吵架上。情急之下本想去“拉架”的，几个话筒直往这边戳，险些弄掉了她的眼镜，隋辩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陆小姐，网传宋暖病危，请问消息是否属实？”
　　“陆小姐，你和宋暖曾是情侣关系，现在分手了对吗？”
　　“陆小姐，宋暖是因为大受情伤才病危入院的吗？”
　　“陆小姐，请回答！”

　　病危？隋辩赶在陆途苏发疯之前拦下她，飞快脱下外套套在她身上，而后用手护住她的脸。医院的保安人手太少控制不了秩序，她们被困在人群中央动弹不得，乱七八糟的声音吵得陆途苏脑袋都快炸了，她抬眸，唇似箭，“你们知道诽谤是犯法的吗？”
　　“是谁说宋暖病危的？”
　　“是谁？”

　　陆途苏略带讥讽的话语前排的记者听得一清二楚，场面变得更加混乱，后排的记者卯足了劲往前挤，手中的相机一刻也不停歇，不愿错过陆途苏任何一个表情。

　　强烈的人类挤压之下当然会误伤到陆途苏身旁的隋辩，当后背撞到身后记者的手肘时，隋辩忍住要吃人的冲动，拼尽全力撑着陆途苏的身体，维护的姿态像个毫无感情的保镖。没人知道表面不露声色的人内心想的却是回家到底要洗几遍澡。

　　愈来愈猛的风声中，来者不善的人们继续说着莫名其妙的言语，陆途苏统统充耳不闻。算不清楚僵持了多久，不知道谁招呼来的保安团队珊珊来迟，围成人墙助她们顺利脱身，进了玻璃门才散开。

　　陆途苏红了眼，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相信了无良媒体说的话。隋辩知道没用还是安慰了她，“他们乱说的，别担心。我们先去见宋暖。”

　　陆途苏没再废话，火急火燎地去联系在临大附属医院说的上话的熟人，而隋辩同侧后方的安保队长点了点头。

　　陆途苏和隋辩两个人都是临塘本地人，除了上大学和留学那几年其余时间都在临塘，不攀附家族荣光，她们也有自己的关系网和些许社会地位。再加上陆途苏和宋暖那层千丝万缕的关系，想知道宋暖的病房不是一件难事。

　　电梯匀速上升的过程中，陆途苏身体木得像块雕塑，单单只盯着亮光的数字，旁人难以琢磨她的心理活动。

　　“我突然想起宋暖说过的一句话。”
　　“什么？”

　　“她说娱记都是会吃人的，鼻子比野犬还灵，闻着味儿就来了，会狂吠，会把人咬得骨头渣都不剩。她还说娱记擅长捏造，无中生有，夸大其词，就算事情真的存在，他们都能把一分的事情报道成十分，所以我相信…她没事的。”

　　“她一定会没事的。”
　　隋辩若有所思地回答，电梯门开，只见陆途苏的背影。

　　陆途苏很难形容自己看到宋暖时的心情。
　　那个人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输液，面色苍白，精神不佳，但好歹是活生生的，眼睛会看向自己，也只看得见自己。
　　是如她一样在想，正在发生的一切是在做梦吗？

　　在被忽视的时光里，陆途苏不下一次设想过没有宋暖的人生会怎样，兴许会走得更快更轻松，但一定不会更快乐。从别人口中听见宋暖病危几个字，宛如晴天霹雳，陆途苏脑海中涌现太多悲观的结局，宋暖倘有差池，她毫不怀疑自己会悔恨终生。

　　紧张，担忧，害怕，悔恨，种种交织。陆途苏的心理活动可谓是跌宕起伏，可最终占据她身心的情绪是心疼引发的愤怒。

　　愤怒是在什么时候化为虚无的，是在宋暖朝她张开双臂的霎那，霎那即是永恒，输液管都为之颤动。

　　“你过来，让我抱抱你。”

　　宋暖这样说，陆途苏便什么法子都没有。她步伐坚定地向宋暖走去，奔赴只有她自己知晓的意义。
　　紧张过度和失而复得相互较劲，无声的眼泪排山倒海，她的脸埋在宋暖脖子边闷声控诉：“你是不是非要把我吓死才满意？”

　　陆途苏压抑着情绪，憋得上气不接下气，宋暖感受到脖颈之间滚烫的泪水越积越深，她轻抚陆途苏的背，一时之间能说出口的只有“对不起。”

　　“你都伤哪儿了？”

　　“低血糖犯了头晕，下楼梯时没注意，脚轻微骨裂了，你别担心，医生都说了没事的。”宋暖露出极尽温柔的笑，当她再次见到陆途苏时，油然而生一股前所未有的愉悦感，不可名状的满足顷刻填满她空落落的心脏。

　　“你觉得我会信你多少，你不是第一次骗我了。”

　　“我猜你顶多信了二分之一。”

　　宋暖很有自知之明，她的的个性向来是报喜不报忧，多年拍戏也不是没有受过伤，最严重的一次是在内蒙古拍戏从马背上摔下来磕破了脑袋，当时不红也没上新闻，靠着高超的骗人技术硬生生瞒了陆途苏一周。不过陆途苏也不是吃素的，后来识破宋暖一周以各种理由拒绝她的视频通话的原因，在医院里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陆途苏是个像向日葵一样的女人，温暖大方，待人接物如沐春风。将正经严肃的一面全部献给工作，生活中没什么脾气。宋暖比谁都了解她，也知道这样明媚的人，一旦生起气来会比本就淡薄的人生气杀伤力大得多。所以在那之后宋暖不敢刻意隐瞒她，但也没好到哪里去，主动告知时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原来这些陆途苏都知道啊。

　　隋辩盯着如胶似漆的两人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好吧其实最让她想脚底抹油的还有一个原因。
　　打一进门她就感受到一道陌生的视线分毫不差地落在自己脸上，等她回看过去，那人的脸庞又偏向别处，只留下一道漂亮的下颌线。隋辩只好视若无睹，余光里女孩的目光却更加明目张胆，隋辩心想她可真是奇怪。

　　又过了一会儿，隋辩还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打断陆宋的浓情蜜意，索性走到那个奇怪的人面前。
　　“请问是你送宋暖来医院的吗？”

　　曲鸣如惊弓之鸟般躲藏了眼神，而后迅速切换到生人勿近的状态，点头回答：“是的。”
　　这奇异的转变让隋辩觉得她还蛮有意思的，“十分感谢你的帮忙。”

　　“不客气。”

　　当别处传来对话的声响，陆途苏终于想起来这个房间还有别人在场，她把眼泪蹭在宋暖的衣领上，然后站起身，略尴尬地看了眼隋辩和另外一位。
　　宋暖也迟钝地指着救命恩人：“对了，是曲鸣送我来医院的，今晚多亏了她帮我忙。”

　　陆途苏挤出了一个复杂的笑意：“谢谢你。”
　　但凡这位同学能不挂电话，能告诉我在哪儿，我也不至于现在这么落魄。

　　曲鸣依旧面无表情：“不客气。”
　　但凡你稍微有点礼貌，我会挂你电话？再说了当时那不忙着救人，谁有空管你啊？

　　宋暖｜隋辩：这相互不对付的气场是怎么回事？

　　一想到隋辩就在身后两步的位置，曲鸣莫名有点紧张，不过既然她们都过来了，也没自己存在的必要了。
　　“那你们慢聊，我先回家了。”

　　等等，宋暖突然朝自己使眼色是什么意思？曲鸣难得福临心至一次。她故作老成地提醒那位一看就是宋暖前女友的漂亮女人：“对了，医生说过了宋小姐需要住院两周，身边得有人照顾，你们最好请个护工。”

　　宋暖的前女友竟然没有反应？？曲鸣突然有点担心宋暖真心错付，可刚才那生离死别的模样也不像是演出来的，曲鸣见好就收，“那我走了，有缘再见。”

　　刚抬脚迈了一步，曲鸣听见有人说“我送她回家。”，是隋辩的声音。
　　曲鸣连忙拒绝：“不用麻烦了，我家离这里很近，我可以自己走回家的。”
　　隋辩：“顺路。”
　　曲鸣：“好的。”

　　“途苏，我开你车走，明早给你们送生活必需品过来。宋暖，祝你早日康复。”

　　“路上小心。”宋暖很快接了一句。

　　陆途苏没有一起离开，那就是默认留下来照顾自己了，宋暖在心里向头号功臣曲鸣和非常有眼力见的隋辩竖起了大拇指。

　　曲鸣默默地跟在隋辩身后出了门，在行走的过程中她意识到隋辩的脚步慢了下来，似乎是在等她同行。曲鸣没有会错意，待她走到身旁，隋辩才恢复了正常的步伐，进了电梯。

　　“方便告知今晚发生的事情吗？”

　　曲鸣把今晚的事情大致讲诉了一遍，当然省略了她看隋辩的电视节目这一段。她以为隋辩会提出疑问，或者追问什么，隋辩却转换了话题。
　　“你在北城待过吗？”
　　“怎么这么问？”

　　“我在北城上过几年学，那边人的口音和你的有些相似。”
　　曲鸣否认：“没有去过。不过我有朋友是北城人，可能是经常一起玩，被传染了吧。”

　　“原来如此，我叫隋辩。隋朝的隋，争辩的辩。你呢？”
　　“曲鸣。曲高和寡的曲，孤掌难鸣的鸣。”
　　有意思，隋辩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电梯门开了。

　　“你的手受伤了，我带你去急诊。”

　　“嗯？”曲鸣顺着她的视线看到自己的手，一条泛青紫色的杠印，“哦，不碍事的。过几天就好了。”
　　说完了还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曲鸣抿嘴，浅浅的酒窝就显了出来。

　　“人都在医院了，去检查一下吧。”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