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人归化指南》妙龄少女独孤求偶

5、chapter 5

　　临塘的秋天短暂，初秋到深秋的过渡好似只需几场大雨。十月以来气温连降几番，连镜子上的水汽都在提醒着人们，快入冬了。

　　宋暖将高领毛衣里的头发挽到耳后，洗手池旁的手机亮了一下。

　　【我到停车场了，要上去等你么？】
　　【不用，我现在下来。】
　　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迅速点了几笔，宋暖顺手拿起一件墨绿色风衣，出了门。

　　前阵子宋暖和原经纪公司的合约到期，她和合作多年的经纪人周理出来单干了。前期做了很多准备工作，因此进行得比较顺利，只是工作室成立之初，总是有很多关系要去走走的。比如今天，她受邀前往圈内好友在岭北会所设的局。

　　宋暖甫一上车，周理八卦上眉梢道：“别人都说海岸首府是名人的天堂，果然名不虚传，登记都花了老娘20多分钟时间。对了你猜我刚看见谁了，去年爆红的顶流王霄啊，我车刚停进来，他从电梯出来上了辆法拉利，和驾驶座上的女人来了个法式热吻，oh my eyes，王霄不是才21岁？”

　　“这种事情，我们周大经纪还见得少吗？”宋暖扣好安全带，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她近来睡眠堪忧，用好几层粉底液勉强能遮盖住黑眼圈，可抵挡不了困意，很想呵欠连天，终究是忍了回去。

　　“那倒也是。这种年纪轻轻傍大款的还算聪明的，更多还是和圈内人和网红交往的，咱们工作室新签的那几个新人偶像啊，也是令我头疼。虽说咱俩成立工作室的时候说好了不搞禁止恋爱协议那一套，但他们啊隔三差五就闹一次分手，影响工作效率，带他们的经纪人一纸报告打到我这儿，我能说啥？时代不一样了，现在的小兔崽子，不谈恋爱会死，所以我们得倡导恋爱自由？”

　　宋暖换位思考了下，的确是头疼，不过以周理这看似老妈子实际果断的性格，总能想到办法的，她似笑非笑地敷衍：“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拼一把，我也来海岸首府买个房子退休以后住。”

　　“退休？”
　　周理驾车驶出了停车场，窗外竟是难得的晴天。阳光斜射进来，逼退了她的困意。

　　“你不开车不知道，我从公司过来开了一个半小时，还是运气好没堵车。我看这地方只适合颐养天年或者您老人家这种不用上班打卡的，要说我这种按时定点的上班族这通勤时间可真吃不消。”

　　是吗？宋暖沉思了会儿。陆途苏的律所也在商区，她比想象中的更迁就自己。

　　“话说回来啊，迄今为止我的职业生涯里带过不少艺人，还是你最让我省心。职业素养高，业务能力好，私生活堪比宅女，别说乱来了，拉你出门逛逛都费劲，我都怕你憋坏了，还好你身边有个陆途苏，虽然早几年刚知道你们恋情的时候我也吓了一大跳，不过后面观望了下觉得小陆这人真不错，不给你添麻烦，还懂心疼人。对了，上次那事咱们没公关，网路上有人把小陆的身份扒出来了，有对她的生活造成影响吗？”

　　“周姐…”

　　周理的眼睛只关心路况，自然看不到宋暖不太自然的表情。她还以为宋暖是害羞了，自顾自说道：“哎看我问的什么蠢问题，想来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你俩这么多年躲躲藏藏，风风雨雨都熬过来了，现在雨过天晴，一切只会越来越好。你也不要太拘着了，我跟你说现在不一样了，你自己当老板，上面的约束不再，身边眼线消失，没有人可以束缚你，你自由了，以后的人生属于你自己。”

　　“是啊，我自由了。以后的人生都会属于我自己。”

　　下午五点整，车子准时停在岭北会所门口。周理迟迟没下车，宋暖疑惑看她。只见周理把自己的脸皱成了包子，还噗呲着嘴。
　　宋暖以为她犯病了，“您这是在干嘛？”

　　周理：“舒展我的面部肌肉和嘴皮子，谁知道里面多少牛鬼神蛇，我得做好应对准备，等下进去还是和以前一样能挡的酒我都替你挡了。你呢要有天女下凡的自觉，这乱七八糟的世道有人觊觎你的美色，有人想趁你没大公司撑腰给你使绊子，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接酒，更不能把自己喝醉了。擦亮双眼，保护好自己。我们此行目的是给底下几个小崽子拉资源的，拉的到最好，拉不到拉倒，你别太拼。”

　　周理这番发自肺腑的箴言让宋暖说不感动是假的，不过今天的局是林觉醒设的。宋暖此生赴了太多宴，好心的有，坏人更多。宋暖很难信任别人，不过在她心里林觉醒至少不算坏。

　　林觉醒是知名投资人，也是岭北会所明面上的负责人，为什么要说明面上的。坊间传闻，临塘最大的会所背后靠山是临塘某达官贵人。

　　不过周理没给她说明的时间，做足了准备才把车钥匙交给泊车员，带着宋暖由带路的工作人员领着进了包厢。

　　“王总，好久不见啊。”
　　“徐总，又变年轻了？”
　　“陆总，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啊？”
　　“陈导，我可想死你了。”

　　周理果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对得起千杯不醉的称号，拉着几位业界大佬谈合作去了。而活吉祥物宋暖，一路手持香槟，言笑晏晏，微抿几口，最后溜坐到了林觉醒旁边。

　　“小宋，你这经纪人有点意思啊？”
　　宋暖看出她眼中的好奇，早听说林觉醒这人男女不忌，合她眼缘的统统似为猎物。不行，得把她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
　　“林老板，我可不记得你对女人感兴趣。”
　　“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我。”

　　“人家有家室的，老公有钱，身价过亿，身高189，一拳能打死一头牛，夫妻生活和谐，儿女双全，暂不考虑离婚。”

　　林觉醒：……
　　能让宋暖睁着眼睛胡说八道的人，得有多重要？林觉醒笑了笑，对周理的好奇心又多了一点点呢。
　　“我接下来要投资一个剧本，怎么样，要不要来做我钦点的女主角？”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这一年不打算接戏了。”

　　“一年不接戏了？你听听这像话吗？这是能从你这拼命三娘口出说出来的话吗？”
　　林觉醒这问号三连宋暖可真接不住，她轻笑一声，“别打趣我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什么事？”
　　宋暖抿了一口冰凉的酒水，笑道：“你也知道我工作室刚起步，有很多重要的事。”

　　“好吧。需要帮忙的地方找我。”

　　“现在就需要你帮忙了，下部电影给我预留几个配角的试镜名额，我让底下演员部的艺人去试试。”

　　“行。楼上还有一个场，来的全是小明星和电影爱好制作者，待会儿你随我一起去吧。有看得上的可以考虑投资。”
　　“好。”

　　纵使周理曾放下狂言自己身体百分之八十是酒，也禁不住没完没了的喝。宋暖接收到她的短信，知道自家经纪人已然到了酒精临界点，她和林觉醒打了通招呼，谢绝帮忙，只身带神志恍惚的周理出了会所。

　　晚上九点，宋暖被风吹得一哆嗦。身旁的周理更是步履不稳。宋暖连忙搀扶她。外人看周理酒量无敌，怎么样都到不了的烂醉如泥的程度，酒品也好，永远保持着酒桌上的优雅，而熟悉的人知道，表面上面不改色的人可能早就神智不清了。

　　宋暖拍了拍周理滚烫的脸颊问：“你还真以为别人是水做的，是铁打的，就你是酒酿成的是吧？还清醒吗？”

　　“宁可胃上烂个洞，不叫事业留条缝！”周理口齿不清地说完这句话，宋暖知道她这是彻底不清醒了。

　　在泊车员的帮助下，顺利把周理搬到车上。
　　宋暖难得坐在驾驶座的位置，幸好她今晚只是做做样子，酒精摄入量并不多，还能送周理回家。她是知道周理的家在哪里的，前几年周理父母回乡生活，留了一套老式居民楼给她居住，房子本身不咋地，房价很夸张，虽不在商业区，但附近有很多学校和医院，听说还快拆迁了。

　　老旧的居民楼别说没有电梯了，连声控灯这种基本得不能再基本的设施都是坏的。所幸外面的光源透过楼道的窗愿意借给宋暖一些光。

　　宋暖的劲比寻常女性大很多，可刚把一个身高166，体重100多斤的人背上5楼，此时也体力透支。
　　以至于下楼梯时腿软踩空。

　　说时迟那时快，预想中头破血流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宋暖感觉到自己被一双强有力的胳膊揽住了身型，等她的身体停留在水泥平面上，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痛，宋暖紧紧抓住生满了铁锈的扶栏，尚有些惊魂未定。
　　还好，仅仅是扭伤了脚。

　　朦胧的灯光下，救命恩人的脸年轻得不切实际。而且在如此变幻莫测的季节里，她只穿了一身白蓝夏季运动服，外露着手臂和小腿，瘦得触目惊心。

　　“谢谢你，同学。”

　　“下台阶的时候不要走神。”

　　女孩毫无起伏的音色比宋暖以为的更成熟一些，宋暖想留下她的联系方式，日后好感谢，可是这女孩只当今晚的出手相助是一次无足挂齿的举手之劳。又或者是不认识传说中的大明星，更不想同陌生人多作交流，留下一句类似提醒的话转身上了阶。

　　宋暖不是看不懂脸色的人，而且脚踝的伤痛也不允许她与人多周旋，转而一想周理住在这里，应当是和她打过照面的，留个名字好打听，再怎么样，至少要送一面乐于助人的锦旗吧，谢谢她这朵祖国的花朵弘扬中华民族的优良美德。

　　“同学，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没有回头，却出乎意料的回答了她。
　　“曲鸣。”

　　直至楼道恢复安静，宋暖都没有移动半步。方才身边有人转移她的注意力，忽视了身体的不适。现在幽深的楼道仅她一人，痛感加剧连勉强站稳都做不到。

　　宋暖拍过武打戏，对扭伤有一点儿基本常识，如果是软组织损伤还好，如果是骨裂骨折麻烦可就大了，异常的身体反应正发出警告，体力不支加上剧烈的痛感让她很难呼吸，额头不可遏制地渗出冷汗，脑袋还很晕。宋暖咬了咬嘴唇努力保持着清醒，当务之急是要怎么离开这里。

　　打120急救是不行的，一定会被拍，她懒得解释。
　　打电话给周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打发下去，且不说周理能不能接，就算接了能爬得起来吗？其他能信得过的朋友，为数不多的几个全是圈内人，暂且不提被拍的风险会增大多少，就说她们天南地北地飞，身在临塘的宋暖都不知道有谁。

　　最后一个方法就是…
　　可如果打给陆途苏，她应该会像这段时间以来一样拒接吧。

　　光影交错下，宋暖用手掌心捂住脸，闻到了铁锈和海水的味道。

　　视线已然模糊不清，心里却确切地想着怎么样也要再试一次，毕竟这个时候她最想的就是陆途苏。
　　她握住手机的手止不住打颤，拨出快捷键后，身体失重般虚脱。

　　“你的脚踝是不是受伤了。”

　　宋暖在混沌中支眼，原来是那女孩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