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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chapter 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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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业街里的美食数不胜数，碍于里边攘来熙往，隋辨下意识不想进去添堵，可她没对人潮发表意见。单手伸着伞，另一只手扶着镜托望了眼接踵比肩的人群，视线飘忽不定，缓缓道：“人比我想象中多。”
曲鸣察觉到她镜片背后类似倦意的阴影，没立即回答，而是左顾右盼了会儿，发现触目皆是涌动的男女。
“今天虽然是工作日，但也是圣诞节，恰巧还下了雪，很多人跑出来凑热闹。隋老师你看那边，自动合影机外面有许多牵着手的情侣在排队，四处都有拿着手机头靠着头自拍的人们，我觉得还挺，”曲鸣顿了顿，似乎是找不到恰当的词语去形容。
然后隋辨看见她抬眸凝视着自己。
“还挺浪漫的。”
“浪漫？”
“对我来说，在某个节日的雪夜，和自己在意的人在一起，拍一张照片留念，绝对算得上是一件浪漫的事情。”
隋辨点了点头，认可她的说法。
“隋老师看起来不喜欢冬天？”曲鸣又问。
“因为很冷。”隋辨说。
“你怕冷？”曲鸣追问。
“我也怕热。”隋辨再答。
噗嗤，曲鸣笑了声。稍稍抬头，莫名说了一句：“隋老师，我想冒昧地问你一个问题。”
隋辨有些疑惑地和她对视，明明撑着伞，却觉得视线总被源源不断下坠的雪花阻止。冷空气从四面八方袭来，隋辨将伞沿压低了点，似乎还能将路人的嘈杂阻挡在外。
“嗯，你问。”
迫于她的这个动作，曲鸣的脚步稍微向前了小半步，隋辨握住伞柄的手收紧了一瞬，又慢慢松开。因她这细微的动作，曲鸣的睫毛都微颤了起来，面前这个比自己高几公分的女人恐怕是真的生理性排斥别人离她太近。
“稠人广座会令你产生逃离的心态么？”曲鸣不自禁将心里话宣之于口，顿时有些抱歉，只是话既然说出了口，就没有往回收的可能。
“我是说，你会不会反感人多的场合？”
她尴尬地抿了抿嘴，又在瞬息间调理好，将忐忑藏在如同周遭严冬般冰冷的本色里。
却看见隋辨忽然笑了一声，她笑的时候眼尾会微微鼓起，让人产生可以轻易靠近她的错觉，错以为她也有慵懒的情绪，没有那么不近人情。
“不会。”见曲鸣回神，隋辨才继续说：“我在最不缺人的大学校园工作，需要和很多人打交道，我只是不太习惯和人有肢体接触。”
“这样啊，那我们去商场里面看看？里面应该有很多餐厅。”美食街人满为患，商场里面应该好一点吧？曲鸣这样想着。
“当然可以。”
“那我们走吧？”
“好。”
家住在附近的隋辨知道从美食街到商场有一条近路，只是那条小巷窄到只够一个人通行。她收了伞，走在前面引路，曲鸣双手揣兜，踩着她的影子跟去。
高领毛衣应该是隋辨冬季搭配不可缺少的单品，今晚她穿的是深蓝色的，毛衣之外是一件短款皮夹克，烟灰色的直筒牛仔裤下一双咖色的皮靴，将本就笔直修长的双腿修饰得更加完美。而且左手握着一把长长的黑色雨伞，像行走江湖的侠客，曲鸣觉得隋辨今天很酷。
然后酷姐突然转身，开口道：“把你的手给我。”
“啊？”
两人身处狭窄的小巷，外边鼎沸的人声可以传进人的耳朵，而光亮却无法穿透泥墙，所以在不够明亮的此刻，曲鸣其实看不太清楚隋辨的神情，不知道她到底是以什么心思问的这句话。
“把你的手伸出来给我看看，你受伤了，不是么？”
“是，你是怎么知道的，不会是宋暖…”“出卖”了我吧？可是宋暖上午才加了隋辨微信，而且高贵冷艳女明星不至于闲到说手下员工的手被开水烫伤这件小事，首先宋暖不像那么爱管闲事的人，其次曲鸣觉得自己没那么重要。
“难道是陆律师？”那个八卦大王？
“都不是，我在微博看到的。”
曲鸣耸眉，“啊？”
隋辨抿了抿嘴皮才讲：“宋暖昨晚的事上了微博热搜，排行榜前五里面有三个，嗯。”
这嗯钻在曲鸣耳朵里发痒，虽然她不关注网络，但对于宋暖作为公众人物发生了这种事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倒是能想象得出来，只是，“可这关我的手什么事？”
“你也上热搜了。” 隋辨斟酌了一下，“以宋暖的，保镖的身份。”
曲鸣不假思索地反驳，“谁说我说她保镖了。”
“网友。”
隋辨忽而伸出了右手，雪落在她手心，凉凉的。
“所以，把你的手给我。”
曲鸣迟疑了几秒后将右手覆盖上去，雪花融化了，怎么看都觉得隔着纱布握手的场面有些滑稽，但不知怎么的，曲鸣的心却轻轻地摇了摇，“网友都是瞎说的。”
隋辨看不见伤口，却莫名倒吸一口气，呼吸道都生冷了起来。
“这是怎么弄的？”
“被人咬的。”
“谁？”
因着隋辨略显惊讶的口气，曲鸣有几分不解，不太自在地说：“隋老师，我可能没办法告诉你是谁还有前因后果，抱歉。”
“这没有必要道歉，如果是因为公事的话可以找宋暖索赔。”
隋辨开了个玩笑，但曲鸣笑不出来。
“既然是私事，那么你有是否告诉别人，是否如实说明的自由，我理解尊重，无权过问。”老实讲，隋辨在与人交流中也不是刨根问底的类型，何况过问人家的私事并不礼貌。
话是这么说没错，曲鸣的舌头抵了抵牙齿内壁，嗯了一声，“肚子好饿，我们去吃饭吧。”
商场里的人流量果然没有外面多，但也不少。隋辨观察了一会儿，每家餐厅门口都聚集了不少人在排号，就连平时不怎么吃的麦当劳也不负众望地没有堂食的空位。
显然，在这样热闹的日子里，没有提前预约，吃饭都变成一道难题。
见隋辨似乎很困扰，曲鸣想说什么来着，隋辨先了：“你吃牛排么？”
“我不挑食。”
“那就好。”隋辨拿起手机说：“我去打个电话。”
其实隋辨只是突然想起来上回陆途苏跟她提了一嘴有个高中同学在这间商场开了一家牛排店，味道不错，但隋辨显然是没有这位同学的联系方式的，
“不是吧隋辨？你从来不干这种事的啊？”以陆途苏对她的了解，隋辨是宁愿饿死，也不会去找高中同学的好吧！
“我饿了。”
“行吧，你一个人在外面吃饭怪可怜的，怎么没去叔叔阿姨家吃。”
“不是一个人，偶遇了曲鸣。”
“额，好吧。”电流另一边的陆途苏百转千回道：“你确定是偶遇？”
隋辨看了眼不远处的曲鸣，说：“这不重要。”
“行，我待会儿给打个电话，地址发你微信，到了你直接报老板名字，还是我给你电话号码，你自己联系她？等等，你还记得她的名字么？”
“记得，符新桃，你高中时代玩得最好的朋友，你联系就好。”
“阿隋，你这酸溜溜的语气不会在吃符新桃的醋吧？这我可有话要说，当年是你两眼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不想搭理我，我才和别人一起玩的好吧？再说了，人家心里可是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的哦。”
“你想多了。”
“哦。”
好像就这样挂电话不太好，隋辨加了一句，“你和宋暖还顺利么？”
“挺顺利的，我们下午刚到怀城，她去跑路演了，我一个人待酒店呢，对了我争取元旦之前回去。”
“没事就好。”
收了线，隋辨和曲鸣随意解释了两句那通电话的内容，陆途苏传来了地址，隋辨直接带着曲鸣去了电梯间，按了顶层的数字，盯着往上跳动的数字，眼皮抬了抬，又紧紧地闭了闭。
她白天上了班，应该很累吧。
从经理口中听到老板本人不在店内但已经来电话交代过时，隋辨不自觉松了一口气，并不是她不擅长交际，只是要和算不上熟悉的旧时说冠冕堂皇的客套话，挺尴尬的。
不过看这餐厅的装潢，这符老同学的品味很不错。
“两位女士，实在抱歉，符小姐来电时，已经没有空余的包厢了，服务生给你们预留了大堂靠落地窗的VIP双人位，可以么？”
“当然，”隋辨瞧了一眼经理胸口的名牌，客气地说了声：“麻烦了，王经理。”
“客气了，分内之事，请随我来。”
隋辨眼神示意曲鸣和自己并排走，曲鸣小声说：“隋老师，餐厅老板是你朋友？”
“高中同学。”隋辨淡淡地答完，发现曲鸣的眼神升起短暂的迷茫，嘴角弯起：“你还想问什么？”
“既然是你的高中同学，为何要找陆律师要她的聊天方式？”
“确切地说，我和符小姐不熟，途苏和她的关系更好。”
隋辨连跳几级12岁上高中，和同学们有好几岁的年龄差，各方面都很难熟络起来。至于是怎么被陆途苏“攻略”的，这就要夸赞一番陆途苏那百折不挠的个性了，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方面，只要她想，就没有她拿不下的人。
隋辨之所以记得符新桃纯粹是因为陆途苏，课间手拉手上厕所，作业抄来抄去是基本操作（据隋辨观察是陆途苏借给符新桃抄的次数为多。），周末也要约出去逛街，隋辨偶遇过一两回，她们进了奢侈品专卖店。都是家境很好，爱玩爱闹的性格，不一样的是，陆途苏成绩很好，符新桃差一点，于是高考之后，她成了出国留学中的一员。
至于是什么时候回国的，隋辨不太感兴趣。
“请入座。”经理将人带到位置上，服务员适时奉上两份菜单。
两个人花了几分钟点单，服务员记下离开后，隋辨一抬头就看见曲鸣投来视线，她问：“所以隋老师和陆律师是同个高中的？”
“是。”
“原来陆律师是你的学姐，我一直以为你们是后来认识的。”
“不是学姐，途苏和我还有符小姐是同班同学。”
“啊？我记得你比陆律师小了几岁。”读书读得早？
“我跳级了。”
曲鸣这才反应过来，隋辨可是20几岁就在临大任教的人。
“是我僭越了。”
隋辨笑了两声，这时服务生开始上菜，王经理也紧随而至。
“你们的餐已上齐，请慢用。”
“你好，我们没有点酒。”隋辨重新架上眼镜道。
“这是符小姐特地交代过的，她说她很喜欢这款葡萄酒，请贵客品尝。”
隋辨愣了愣，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还是曲鸣接了过去，云淡风轻地道谢，
“那就谢过符小姐好意了。”
服务生在旁将酒瓶锡纸封口剥落，一只手握住酒瓶，一只手握住螺旋钻对准木塞中心，竖直往下转动到螺旋钻只剩一圈，再转动旋转套，软木塞便随着螺旋钻一起出来。等她表演完一套开启酒瓶的流程，跟随王经理离开，餐桌上还是无言，曲鸣在心底计算，这是一场长达五分钟的沉默的较量。
可是较量是为何而起的？她弄不明白。
于是望向对面正慢条斯理切割牛排的隋辨，她放下餐具，目光直视过来，嘴里说的却是：“曲鸣，你看下外面的雪是不是下的更大了，我近视眼看不清。”
一个梗用两次就不好笑了，曲鸣想这样说。虽然本来就不好笑，但讲话的人很可爱。
“你可以相信你的眼镜。”
“眼镜也起雾了。”
说完隋辨就摘下眼镜，低头从包里拿出镜片湿巾仔仔细细地擦拭，曲鸣嘴边出现一抹浅浅的笑，视线看向窗外，雪肆无忌惮地扑向玻璃窗，“隋老师，恐怕要下一场暴雪了。”
“曲鸣，我们换个位置。”
“为什么？”
“你坐过来吃我切好的这份，你的手不方便不是么？”
其实也没有不方便到那个程度，但应该会切得不太雅观。曲鸣在隋辨面前还是偶像包袱，而且方才还躁动的心绪好像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安抚好了，真奇怪。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你。”
“别客气了，快吃。”
紫红色的液体在高脚杯里滞留了很久，却没有人去享用它。
一顿饭不紧不慢地到了尾声，曲鸣正用餐纸擦着嘴巴，眼见一个端着照相机的女士走了过来。
“两位女士，圣诞节特别活动，给顾客提供拍照服务，需要帮你们合张影吗？你们的位置背靠落地窗，窗外鹅毛大雪，你们还长得这么好看，一定很出片！”
隋辨刚想拒绝，听见曲鸣问：“隋老师，你介意吗？”
“当然不介意，但我不太会摆pose。”
“不用摆pose，看镜头就好，小姐姐你这张脸怎么拍都好看！”话边说，人边移动，乍一看还挺像专业摄影师的。
“谢谢你的恭维，但我有点尴尬。”隋辨的声音小到只有曲鸣听到，她不自禁地笑了笑，“隋老师，如果你不想看镜头，那么看向我就好。”
隋辨就真的懵懂地看向了她，曲鸣的笑意还挂在脸上，手指勾起，摄影师得到指令，喀嚓声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