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水殇》青莲幽人

47、第四十六章

　　一双眼睛幽幽的转醒过来，入目便是陌生的一切，忆起昨日种种似是恍若隔世，这是哪？难道他没有入黄泉，而是上了九天碧落？还在他怔楞期间，腰间一疼，只听见“啊！”的一声便被一脚踹了下去。挨着的地面冰冷异常，也让他回了神，抬头望去却惊见似曾相识的俊美脸庞，又是一声惊呼，“是你！！”

　　“那你以为会是谁？”玉景绮微微低着头毫不客气的说道。

　　“那个……我、我……以……以为……”韩非说了半天竟是没有一句话是完整的。玉景绮听的烦了，不耐的轻哼一声。

　　“你以为你死了是不是？”

　　韩非马上点头，回想那日情景，“难道是师弟终究是不忍？”

　　“哼！他恨不得你永远的消失怎会不忍！”

　　“那……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在他不注意的时候调换了一杯酒而已。”

　　韩非心里明白，但是，“我生为韩国人，尚是臣子，怎能如此的苟且偷生！倒不如就此去了！才能对得起国家！对得起君主！”话一说完便听见一声“啪！”，脸上便是火辣辣的疼痛，韩非惊恐的抬起头望向一脸怒气的玉景绮。不解他为何会如此的生气。

　　“韩王待你很好吗？你屡次谏言不但没有被采纳还被作为牺牲者让你出使秦国，这样的君王有什么让你如此尽忠的？！你口口声声说的忠心，生为韩国人，死为韩国魂，有谁能封你为英雄！”他的一字一句皆是说到了韩非的心底，一时之间竟是无法回答，只能怔怔的望着眼前这位俊美而又义正言辞的人。只听见他继续说道，“说什么‘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玉景绮见他还在不停的点头，立马一瞥眼扫过去，他立马顿住不敢妄动分毫，才满意的说下去，“在我看来全是为了成全自己罢了，人死都死了，还有什么可以留下的？名声？声望？哼，以我看来全是一堆虚名！人活着才是最好，活着便是希望！”

　　如此看透人生的一番言语，韩非还是第一次听到，却是无法反驳。在他一生当中知道的便是尽忠，除了忠心便是为国为民了。而这人却是如此的洒脱，不为功名，不为别人，只是单纯的为自己活着，实话讲来确实让人羡慕。

　　“你如此的洒脱却是我万万不能及的。韩非谢过您的救命之恩，但是韩非有韩非的苦楚，也有自己的追求。”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追求！你也就死了这条心吧。秦王早已经把你下葬了。想必这消息也早就传到了韩王耳中。”玉景绮说的这句话才是彻底的打到了韩非的心底。凉凉的成了一片。

　　也就在此时，只听见一道欣喜的声音传来，“韩先生可是醒了？”

　　两人望去，一袭的白衣淡淡雅雅的穿在身上，如瀑的青丝也只是简单的用同色发带轻轻束起，虽是女子般的清秀但是在眉宇间却是英气毕露。玉景绮高兴的跑到她身边说道：“这药不错，不如秋千再去向师父说要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秋千轻佻他一眼，眼波流转有着说不出的韵味姿态，“你以为从师父那里是那么容易得到此药的？我这次也是做了很大的牺牲的。”

　　“什么牺牲？”

　　“我写了整整一个晚上的‘射雕英雄传’，师父才答应给我一颗的。并且师父也说了，此等作为乃是违背天命，是祸是福，还不得而知。”说着又望了一眼韩非，启唇一笑，“先生莫要惊慌，既然救便是救了，也容不得后悔，还望先生莫要辜负旁人的一片心意才好。”说到旁人还特意偏头望了一眼玉景绮，韩非注意到了，也望向玉景绮，却发现那个刚刚还义正言辞的人此时竟是有点不好意思。这也是奇了。

　　秋千见两人都没有说话继续说道，“人生能有多少个机会能让你重新来过？先生和我皆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更应该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不要让自己的亲人担心这才是真真实实的，那些个君王争霸，英雄战场的便是交给那些‘活着’的人吧！”

　　若说第一次见面他惊讶此人的谈吐不俗，那么这一次的言语便是让他对她刮目相看，一介女子坦然的谈论着生死，说着人生。这般的大胆透彻竟是连他也是摇摇不及的，“在下需得好好的想一想，毕竟这和我的初衷是完全相反的。在下实在是……”

　　“有什么好想的，我能救你便是你三生有幸！”玉景绮话刚说到一半便被千秋拉住了，“你拉我做甚，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秋千低低一笑，“就因为是事实。”继而对向韩非，“先生这段时日便安心的在山庄里住下，这里环境幽静也正是适合先生‘深思’。好了，先生先休息吧，我们就先退下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只需喊一声便好。”

　　韩非起身深深作揖，“在下谢过两位救命之恩。”

　　秋千轻轻颔首，拉着玉景绮转身离去，希望你能让我们不要后悔今日救你一举，不然真不知道未来会是如何？

　　同年。政十四年，非死秦，韩王请为臣。

　　“混帐！我就是头脑发热才会想着去救你！我怎么就是犯贱呢！”手里还拿着一把长剑，只见一番乱砍，庭院里的树叶如同他的怒气一般纷纷落了一地，“真是不识好歹的人！”

　　“是谁又惹美人舅舅生气了？”不提还好，这一声‘美人舅舅’正巧又是犯了他的忌讳，也不顾安危手里长剑一个旋转便是朝着发声处刺去，十足的剑气，若不是他心神不宁怕是连躲都是困难。

　　“差点成了你剑下之魂！”千秋一足轻点，翩然落在枝桠之上，“既然你今日这般的好兴致，我倒要见识见识你的真功夫！也好好欣赏一下武林中‘玉面神君’的厉害！”

　　“哈哈！这神君前面的玉面两个字若是去了的话我会更加的喜欢！”长剑在空中翻转一个圈平稳的落在手里，右手轻轻拂过，早就没有了刚刚的不宁，有的也只是心静与沉稳，“今日也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武功如何！”

　　眨眼间两人已经过了百余招，一人长剑在手，灵妙如姑娘身上彩衣，起落，旋转，一点一足皆是美妙至极。

　　“二哥的灵妙剑法当真是世间难见！”

　　再见一人，手中一柄软剑，于柔软中透着逼人之剑气。但见一招‘飞燕归来’，翩然点足，再抬首已是跃然落于枝头。

　　玉景绮仰天一笑，收起长剑道：“三妹的软剑也是世间难见呀！”

　　“这柄软剑师父取名‘白炼’，乃是师父亲自冶炼而成，之后又吸日月之精华三百六十五天方成此剑。”

　　“我手中剑曰‘长天’，乃是家族世传，呵呵，到我手里不知已过了多少年。”就在两人聊到兴致所至之时，便看见一人急匆匆的跑来，一边跑一边还是气喘吁吁的喊着——

　　“舅舅莫要生气！刚才是在下之错，两位可莫要因为在下就打起来呀！刀剑无情！”

　　玉景绮轻哼一声，“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是因为你在交手？休要自作多情！”

　　一席话说的韩非一脸的尴尬的站在那里，转身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偷偷望了一眼依旧还在生气的人，正巧对上那一双含怒的桃花眼，赶紧低头，不敢再说半句。

　　“二哥可是遇上对手了，平时只有二哥让别人吃瘪的份，没有料到一遇上你韩非便是变成他吃瘪了！”说着还不忘低低笑几声，期间还收到好几个瞪视，皆是被她直接无视过去了。再看看韩非因为刚刚的挪揄红了脸，当下心里便是有点谱了，“二哥你也就别计较了，先生乍然听到韩王称臣的消息难免会郁气难消，还有，”压低声音附在玉景绮耳边道，“他没有立刻离开说明他已经不是起先的韩非了，又或者是因为舍不得了。呵呵……”拍拍他的肩膀千秋雪起身，“今日我答应了漠儿出去的，先走一步了。”

　　韩非被她临走一瞥看着心里发毛，悄悄的又朝着一声不吭的人望去，就连是声音也是惴惴不安的，“刚才……刚才我，我说话难听了些，知，知道也伤了你的心……你大、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一次？”终于对上他的眼睛，玉景绮恨不得将这些日子里来受到的气全都发泄出来，“你叩心自问，自从你醒来之后，对我有多少的尊重？！一心一意想着离开，我这里就那么不值得你留恋分毫吗？我玉景绮何时受过这种气！”

　　“不是……我……”又对上那一双眼眸，妖娆的让人心乱，他不是没有一丝的留恋，而是十分的留恋，只是他有什么身份长久的住在这里？这里也终究不是他的归属呀！

　　“你什么你？说不出来了吧？那你就好好想想吧！”说完提剑转身离去，只留下那抹白衣荡漾在人心间。

　　政十五年。咸阳殿。

　　“禀大王，燕国太子丹逃回燕国，臣等有失之职，还请大王惩罚。”蒙恬跪在大殿之上，虽是自称有罪之人但是那一身的正气盎然却是仍然让人不敢忽视。

　　“大王臣有事奏禀。”蒙毅上前躬身道，“此事臣一直暗中调查，有关太子丹逃亡一事，事关四年前第一夫人被陷害之事，还请大王容禀！”

　　第一夫人？大殿之上所有人乍然听到这个名词心里便是一惊，立马纷纷的抬头望向大殿之上的君王，恐怕大王一怒之下怪罪于蒙毅。毕竟当年宫中所发生之事他们至今记忆犹新。

　　而大殿之上的那人怎能没有观察到殿中瞬间改变的氛围？第一夫人……凌儿，原来你已经走了四年有余了……轻叹一声，“讲吧，寡人也想听一听。”

　　“想必大王早已经忘记有个叫柳青青的人了吧？”蒙毅没有直接说而是提起一个女人的名字，见那人眼眸幽暗，也不再打哑谜继续说道，“那时木卫尉还尚在人世，因为与大王发生过节躲在了醉景楼。后来又牵扯出一系列的事情，大王一怒之下下令烧了醉景楼。但是这个柳青青却被燕国人相救冒名进了咸阳宫，成了如今的楚泱公主。”

　　此话一出群臣更是议论纷纷，这个燕国看来早就已经有了预谋！“嗯……”秦王轻嗯一声，厉目扫过全殿，立马寂静无声。

　　“说下去！”

　　“后来西芹娘娘流产，第一夫人枉逝，还有燕国太子丹的出逃大王都知道了。只是这相助之人……”蒙毅顿了一下，眉头蹙起，“至今未能查出是何人相助。”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秦王起身，一袭的玄衣王袍，傲然而出，末了眼眸停留在蒙毅身上，幽冥难测，“第一夫人……寡人说过以后莫要提起……今日寡人再说最后一次，你们最好记在心里，也记明白了！”

　　“诺！恭送大王！”

　　退出大殿，蒙恬小声的问向蒙毅道：“你今日说了这么多，为何大王什么令都没有下？反而还提醒我们莫要提起第一夫人？难道大王听错了？”

　　蒙毅转头看了一眼自家兄长，忽然一声长叹，他这个兄长有时候当真是傻，大王今日的表情分明就是早就知道此事！“楚泱公主这些年在宫中如何？可曾得到过大王特别的宠爱？”

　　“这倒没有听说。”蒙恬还是不解的摇头，“也或许她得到宠爱我们不知呢？毕竟那是大王的妃子我们怎能妄自推测。”

　　“说你是榆木疙瘩还真是。”蒙毅很无语的看着兄长说道，“朽木不可雕也！”

　　蒙恬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嘿嘿一笑，“我也就不明白你们这些九曲回肠了。哪来的那么多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