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多年不见真容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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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说过，我药王门下，一不可学那宵小之辈藏头露尾二不可无缘无故入王侯麾下。”古玲珑盯着对面那双不自觉躲藏着的眼睛，脸上的笑早敛去，眼神如针，“师兄，你可有隐衷？”
“老太医”将手中的人皮面具随手揉成一团丢到地上，未回答古玲珑的责问，先向着发愣的众人笑笑：“在下王郴，瞒大家许久实在不得已，还望见谅。”他的皮肤久未见阳光，有些苍白，深浓的剑眉斜斜飞入两鬓，又是一双丹凤眼，微眯着半带沧桑，比过去满面褶皱的老人形象自是英俊了去以百里路计，却让人有种哀伤的错觉。
“师兄！”古玲珑皱皱眉，提高声音。
夏玖石微微举手下压，示意四周的兵士暂停上前原地待命，他撕开的衣袖在风中零落飘抖恍惚如残云漫卷，飘摇出几分凌乱心绪来。
“别叫我师兄了，”王郴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来，“小骨头，我早就不是你师兄了。”
古玲珑突然哽住一下，眼睛里渐渐有一点倔强现出来：“就算你不是药王门里的人，也还是我的师兄，不行么？”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离青汜听得糊涂不已，“你们到底什么关系？怎么又是师兄又不是师兄的？”
夏玖石随手正正头上高冠，几乎同时开口问道：“你是被逐出师门的？为什么说你解不了他的毒？”
王郴的头发依旧是之前处理过的花白，将年轻的面容一衬，显得很是古怪，他却恍若不觉，习惯性地擦擦额头，露出一个极不自然的笑。
桃红柳绿，蓝天广地，惟独他的身畔飘着一点无奈凄伤。
“我的名字是师父起的。”他的声音干涩。
“我和小古都是师父收养的，名为师徒，实如父子。他偏重药我偏重医，后来我犯了错，被师父逐出师门。所以我已不是药王门中人，但他是否叫我师兄，于我门规并无冲突。”
“你犯了什么错？”离青汜一时口快地问了出来，随即掩住闯祸的嘴，虽然已无用。
“我来说好了，省得你哀哀怨怨的，”古玲珑接过话题，眼里晃过一点刻意遮掩住的异样神色，“你们知道天心剑吗？”
“天心剑？”离青汜敲敲头，“好像很熟的名字……”
“天心剑，原号心剑，江湖中的奇人，为人极有侠气，纵马江湖十余载，乃是豪情下酒兴来放歌的人物，多年前为友独闯青龙山，灭尽匪寨上下大小计七百二十三人，后不知所踪。因青龙山上贼人素著凶名，手段毒辣无耻，而他竟能全身而退，江湖尊其为‘天’。据传常游江湖身心已疲，隐居山中不再出世。”夏玖石记忆力超群，本就是谢风勒的军师智囊，略一思索便回忆起这人的事迹，随口背来。
“那时候……我还是个很年轻的人。”王郴侧身后退一步，斜斜倚在门扇上，似乎那个精神矍铄的老太医只是众人过去回忆中一闪而逝的虚假错觉。
离青汜看着面前的人，不知为何只觉得胸中憋闷，莫名的黯然之气与失落之意此起彼伏激荡不已，颇有些不快地开口道：“你现在也是个很年轻的人。”
王郴抬起手揉揉脸颊，老山岩一样皴裂外观的手背令相比下年轻得怪异的面容看起来更为润泽，他的眼睛里却没有同年纪一般的锐气，灰灰地黯淡着。
“这里是年轻的。”他笑起来，竟弯出一点浅酒涡，使原本严肃俊朗的外貌蒙上一些称得上是“可爱”的稚嫩。
然而笑意再努力地爬，还是到不得进不去那双丹凤眼，就象河里的鲤鱼再拼命地逆流而上也永远上不得那座融下春水的雪山。即使到了，也会冻得僵住——就只在一瞬间。
他的眼里带着曾经受过的不知名的伤，寂寂地化作死水一潭。
王郴笑着将手紧紧压在左胸上：“这里，是老得已经跳不动了的。”
“别说了！”古玲珑狠瞪了离青汜一眼，打断王郴的话。
“没关系……”王郴扯平衣襟，又低着头一点点将它揉皱，“我也好久，没有和人这样痛痛快快毫不遮掩地说过话了。”
一瓣桃花飞过来，他拈起来，放到嘴里嚼了几下，小心地清清嗓子。
于是每一个人都沉默着，只剩下他的声音沙哑地响在全场，回荡在刀剑偶尔闪出的寒光之间。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多年不见真容颜
